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老板,本宫知错了 作者:三娘万福 文案 自古穿越皆美女,倾城绝色小清新。 端妃娘娘羞涩捂脸:“大胆,那不是在说本宫吗?” BOSS在身后幽幽飘过:“杨助理,脸皮又见厚了,来我家谈人生。” 端妃娘娘泪流满面:“老板,本宫知错了!” 南朝端妃娘娘穿越成冰山脸助理,冰山助理从此走上逗比之路。 端妃娘娘欲哭无泪,“跪求高贵冷艳!” 又名《来自古代的女助理》《端妃娘娘的BOSS》 一句话简介:当端妃穿越成现代女助理 鱼唇的作者君有话说 这篇文写到现在,感觉写古代是个败笔,也越写越不开心。 所以,大福决定重新改,54章推倒重来。 直到改到满意为止,你们包容我到现在,十分感谢。 这篇文,今天开始章节全锁,不管如何,这是个伤筋动骨的大工程,大福也不想留有遗憾。 毕竟写文应该是个快乐的事。谢谢。 —————— Bonne année!我福汉三又杀回来了! 小剧场第四波 话说端妃娘娘从古代回来以后,就莫名地牛了起来。 傅总经理:脸最近大了不少,大概有 =_____________= 这么大 端妃娘娘:今晚别进本宫屋! 傅总经理扛起某端,需要好好聊聊。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古穿今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轶凡,傅添 ┃ 配角:娄敬,李神光,方明花 ┃ 其它:轻松向,作者君作死系列   ☆、端妃娘娘的穿越   三年未受宠的端妃居然偷偷怀上了龙胎!   当初预言端妃要孤独终老的嫔妃们纷纷被打了脸,啪啪响。   一时间宫中风起云涌,所有人恨不得抻长了脖子伸到祥霖宫里看看这位真人不露相的主儿。   这位主此刻正有些歪扭地坐在锦杌上,努力地端正坐姿,已经开始发圆的身体有些忍受不了现下的酷刑,坐如针尖,十分自然而然的,有个难过的认知浮现在裴意如的脑海,锦杌已经显小,不够坐了。   平时她都坐两个。   顶着对面皇帝的犀利眼神,裴意如忍着打呵欠的冲动,瞪大眼睛佯作精神,“皇上似乎很有兴致。”   皇帝的脸色黑得堪比本朝左相李真,目光似乎穿透桌面紧盯着裴意如的小腹,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就那一晚?”   “哦,您说您喝醉酒非要强了臣妾那晚?”裴意如恍然大悟,也来了精神,可眼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裴意如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皇帝的不悦,连忙改口:“不不不,是臣妾那天太过主动,皇上九五之尊,把持不住……”   皇帝已经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甩袖而去。   这就走了?   裴意如费解地抿了一口为了皇帝专门冲出来的平时舍不得的君山银针,皇帝一口没喝,钱多烧得他。   “明花,快,把做好的糕点端上来,本宫饿得没力气了。”裴意如连忙起身把刚刚皇帝坐过的杌子搬过来,舒舒服服地坐在两个并排的杌子上,端起茶杯又嘬了一口,果然好茶。   明花早已经把准备好的食盒提溜过来,不情不愿地开了食盒把糕点摆上,嘴里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地,十分不满:“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您就这么把他老人家气跑了,您说这是何苦呢?”   忍着没说的那句话是:娘娘你又作死吧。   “皇上走过了?”裴意如再次确认,顺手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在眼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香,真香。   “朕还没走呢。”   话说着,那个明黄色身影又大步流星跨了进来,临近裴意如,皇帝脸又拉下来,近乎嫌弃地看着裴意如坐着的两个杌子,任由裴意如起身行礼,没让她平身,趁着这当儿,皇帝把桌上的糕点吃了精光,小嘬了一口茶,赞叹:“好。”   明花着急地冲裴意如打眼色,见裴意如没说话,情急之下,跪到地上朗声说:“娘娘现今身怀龙种,太医说头三月都不太稳当,请皇上怜悯。”   “真是个衷心的丫头。”皇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依然晃晃悠悠维持行礼姿势的裴意如,冷哼一声:“肖喜,传朕口谕。”   肖喜满头大汗地滚进来,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皇上。”   “为保端妃龙胎安康,端妃膳食由朕亲自把关。”皇帝不怀好意地盯着裴意如,“免得端妃食用过度,伤身。”   打蛇打七寸。   皇宫上下,连冷宫看门的老嬷嬷都知道当今端妃,别的一窍不通,独有一个爱好,吃。犹记得,第一次宫宴,新人卯足了劲儿向皇上皇后太后献礼,说吉祥话,左右逢源,一派祥和,唯独裴意如送完礼埋头苦吃,似乎决心要把本吃回来,整个宴会再没抬头。   是以,三年前入宫那个瘦得一把杨柳腰的裴意如现今脖子叠了三层软肉。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被人看好的端妃,居然不鸣则已,一击就中,一下怀上了龙胎。   妃嫔们的小心肝儿开始扑腾了,连端妃都有了孩子,什么是不可能的?礼物排了长队不断地送进了裴意如的小金库,明花咧着嘴跟小撑子清点礼物,登记在册,足足忙到晚饭过后才整理完成。   “娘娘,您要过目吗?”   明花呈过来一个崭新的小本子,本子还被十分用心地套上了一个刺绣的本套,裴意如摆摆手,“看那个作甚?有藏好的吃的吗?”   胃口本来就极佳,怀了身子之后饭量又增大了一倍,可皇帝小气,不让她吃,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明花,藏些糕点给她。   “没呢。”明花无奈地摊手,连忙解释道:“娘娘,您现在双身子,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就怕您没闪失,等您胎坐稳了,想吃什么奴婢都给您弄来。”   裴意如还是很惜命,万一哪天咽气了,不是很亏么?   可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惜命的裴意如在怀孕第七个月时,悄无声息地长眠了。   太医道是端妃因内里先天有些不足,孩子越大就越累及母体,负荷已然太重。   念及端妃裴意如身怀龙种,封为静皇贵妃,风光大葬,准许比邻皇帝陵寝。法事整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极尽诚心。同时为补偿端妃父兄,皇帝对裴家的关注与日俱增,对裴家男儿加以重用,加官进爵,久而久之,裴家居然隐隐愈发显得昌盛,裴意如的死,给裴家带来日益的辉煌,除此之外,最终慢慢淡化,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人走茶凉,说的大概如此。   但据说皇上整整一月未出房门,再出来,已然瘦了三圈。   *   公历2014年,6月中旬,正是阳光普照的毒辣天气,地面上热空气汹涌流动。   N市中央广场不幸发生了一件惨案。   根据目击者观察,这位倒霉催的冷面美女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健步如飞的过程中,鞋跟忽然断裂,脚一下子崴了,导致身体重心猛然不稳,一脑壳磕在中央雕塑上,顿时昏死过去,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血已经滴滴答答落在了雕塑底座上。   昏迷三个小时后,某人慢慢张开了眼睛。   大概是没有适应过分强烈的光线,她抬手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随即旁边就有一个细弱的女声战战兢兢地响起:   “杨……杨助理……您醒啦?”   杨助理?这是什么鬼东西?   裴意如重新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声音虚弱:“明花,什么时辰了?”   刚刚那个女声已经带了一点哭音,颤抖着说:“现……现在已经下午五点钟了……杨助理……会……会议真的迟了……”   “皇上来了?”裴意如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立刻感觉头被人打爆了一样疼,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打妃子?可猛然留意到站在床边红着眼眶的小个子女人时,裴意如眼眸中一瞬间染上了浓重的恐惧,“你是谁!”   “杨助理你怎么了?我是给你打下手的方明花啊。”方明花被吓得忘记哭泣,惊慌地后退了一步,“医生!医生!杨助理……疯了啊啊!”   闻讯而来的医生被方明花死死掐住了手,忍着疼安抚着不住尖叫的方明花,示意旁边的护士把她拖出去。随后,医生揉着受伤的手,谨慎地看向了手中拿着两根香蕉躲在角落警惕看过来的裴意如,忍不住微微笑了,上前一步,“杨小姐。”   “大胆狂徒!居然敢对本宫不敬!放天家颜面于何地?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吗!”   医生常年微笑的脸渐渐绷不住,深吸一口气,自动过滤掉刚刚裴意如话里明显有问题的称谓,温和地说道:“杨小姐,我不是坏人。”   说完就是一滞,坏人都不说自己是坏人。   “总之,我是来帮助杨小姐的。”医生自觉已经十分诚恳。   “这是哪儿?”裴意如面带狐疑,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圈,周遭雪白的墙壁,白花花的枕头床褥,除此之外,屋里只有一个床头小柜子和一把外形奇怪的椅子。最不能容忍的是,这里居然寒酸得连窗户纸都不舍得糊,这等地界难道是传说中的冷宫?还怀着龙胎呢,这就被撵到了冷宫是吗?皇帝那个良心被啃了的!   裴意如不淡定了,攥紧了手里的香蕉指着面前这个笑容不怀好意的年轻男人,又一阵莫名的紧张感袭上心头,这儿居然还由得外男进来,虽说南朝风气开放,可这么大摇大摆的是不拿皇帝当人看吗!   唔,好像长得还蛮不错。   裴意如随即默默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壮着胆子气势汹汹地提条件:   “别过来!宫禁何时这样松懈,居然任由外男进入?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   医生直觉这辈子的崩坏都在这个时候了,但生怕刺激了她。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女人要是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就更加不划算,权衡之下,只好顺着她的意,“娘娘,这里是医院,您受了伤……”   裴意如一双秀眉紧蹙,盯着这个一看就油嘴滑舌的男人,怀疑道:“本宫好好地午睡,哪里受伤,莫不是……你劫持了本宫?”   就在医生恨不能把耐心吃了,一巴掌拍晕这女人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容走进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身后还跟着依然抽抽搭搭啜泣的方明花。医生见正主来了,幸灾乐祸地闭上了嘴,作壁上观。   一个不够,居然来两个?到底是哪个妃子这么坑她?裴意如终于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手中的香蕉已经被捏软了,裴意如恨恨地扔到了一边,眼神在那堆水果上探索,考虑着用哪个趁手,进来那个男人已经声音清冷地开口:“杨助理,我想我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是不是有责任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认错人了,本宫上头可是皇后娘娘!”裴意如言语间掷地有声,底气十足。但又看眼前这个男人气度不凡,嗯,还是客气些好,裴意如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那么,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忐忑地开坑了呢,第二次开文多了很多未知的顾虑呢,不过默默地填坑好啦,么么哒。   ——————   第二次第一章有话说,后面应该基本大改,坚决贯彻萌文模式。   2014.12.27   ☆、端妃娘娘的龙胎   刚来的男人却往病房里的沙发上一坐,清俊的眉眼间疏离而冷淡,黑眸幽深,像极了深海。他淡淡地睨了过来,没有回答她,“杨助理,会议耽搁无所谓,你受了伤,我会给你放假去养。但杨助理从醒过来就说了许多怪力乱神的话,杨助理,方便解释么。”   服饰完全不对,没有半点和南朝服饰相同的地方。裴意如观察得一阵头大,心中隐隐升腾起一个荒诞的预感,“本宫姓裴,你说的杨助理又是谁?”   不需要男人吩咐,站在男人身边的方明花已经红着鼻子说:“你是杨轶凡,启越广告公司总经理助理,杨轶凡,这是傅总经理,傅添。”   果真!   “给本宫镜子。”   方明花立刻从包里拾出一面小镜子,站得离裴意如三步远,伸长胳膊递过去。   裴意如接过来一照,震惊了。   镜面居然如此清晰,连眉心那颗刚刚冒出头的痘都照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镜子里所映出的脸,与没有发福的自个儿面貌简直丝毫无二。   连长痘都漂亮。   裴意如恋恋不舍地把这面清楚的镜子揣到手里,望向坐在房间那边,面上已经隐隐不耐的叫做傅添的男人,忍不住难过,这个人说是自个儿的上司,居然比皇帝看起来还难伺候。想到这儿,她连忙对着印象中皇上寝宫的方向拜了拜:不不,皇上,妾身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有人比皇上难伺候呢?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既然或许不在南朝,这又是在哪儿,广告公司是个什么玩意儿,助理听起来像是一个官职,她为什么就变成了一个叫杨轶凡的助理,她来势汹汹的宝贝龙胎是滑了吗!   “你是大夫?本宫的龙胎呢?”裴意如把希望又寄托在了看起来不甚靠谱的医生身上。   医生噎了一会儿,十分配合,认真地说道:“娘娘,您没有龙胎。”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这个杨助理受了重大打击似的顺势瘫倒在床,把头埋在被褥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悲伤又绝望。   医生不忍,或许这个杨轶凡是有难言之隐呢?正要上前安抚两句,只见傅添已经走过去提溜起杨助理的后衣领,把杨轶凡扯了出来,然后忽然嘴角弯了弯。   原本在其他人想象中应该脆弱哭泣的杨助理这个时候两只白爪子攥着被褥,扭曲地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微笑了。   很好,根据体型,姑且判断,如果不是她昏迷着梦见自己变瘦了,那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别人了。   大难不死,她坚信,她有后福。   “所以,杨助理。”傅添敛了笑意,淡淡地补充,“我想你需要做一个检查。”   没有顾忌裴意如的奋力反抗,傅添迅速地把她拖到了精神科,往座位上一按,就站在她旁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医生,这位患者,大概这儿出了点问题。”说着,就指了指裴意如的脑壳。   再不理解这个奇怪的环境,裴意如也知道这个傅添是觉得自己头脑有病,但苦于现在人生地不熟,裴意如决定韬光养晦,忍气吞声,“本宫只是丢了位份,没了龙胎……”   “据我所知,你是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结婚。”傅添看着一脸不服气的裴意如,反而笑了。   坐在桌前的大概五十多岁的医生温和地笑了笑,安抚裴意如的情绪,然后慢慢说道:“杨小姐,不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吧?”   裴意如惊慌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安慰,踏实了许多,点点头:“老人家,请问。”   医生轻咳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一把胡须,“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喜好习惯,随便说,都可以。”   裴意如看了看旁边没有迹象离开的傅添,清了清嗓,厚着脸皮说道:“我叫杨轶凡。”   话一出口,就感觉到傅添似乎笑了。   裴意如虽然没有太多心机那种东西,但直觉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这个时候要是说她不是杨轶凡,只怕她会被当做怪物关起来吧,何况,身边这个傅添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万一这位上司哪天不爽了,自己小命不保了可不成。   “没了?”医生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下文。   “没了。”   医生“刷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裴意如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纸笔吗?这种笔居然不用蘸墨吗?还有那个按一下就能亮起来的是什么东西?裴意如深深感觉,堂堂的端妃娘娘落草不如鸡,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她裴意如这么没见识的时候,想想当初,虽然皇帝从不找她侍寝,但好歹新鲜玩意儿也是不断了的,她在宫里才没那么难熬。   裴意如失魂落魄地跟着傅添去交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费用,然后一张薄薄的纸就被轻飘飘地塞到自个儿手里。裴意如低头看了看,很多字似乎是认识,但又好像跟自己认识的不太一样,缴费人,傅添。   “你头上做了个小手术,所以一共四千二。”傅添淡淡地解释。   裴意如认真地点头,“是铜板吗?”   “银子。”傅添悠悠接口。   四千二百两银子?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裴意如听了以后轻松了,铜板应当还要还,做人要厚道。但这么多银子她左右也还不起了。   “本宫没有银子。”裴意如表情严肃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抬头飞快地看了这个眉眼好看的男人一眼,紧接着神色就尴尬了起来,刚刚,她居然跟不是皇上的男人近距离接触了,会被治罪,一定会被治罪的吧?虽然,好像也没有挨着,裴意如还是觉得衣领忽然像有针一样,不敢碰一下。   原本想就这个问题问傅添,可,裴意如再次看周围确认,男女居然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肢体接触吗?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难不成,只有她的想法很奇怪?她要是问了,这个男人会把她抓起来的吧?天哪,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怪诞的世界。   “如今,是什么年份?”   跟着回到所谓的病房,裴意如小声问道。   傅添冷眼看着她,审视性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杨轶凡除了脑子似乎有了问题,哪里都没有问题。   “杨助理,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我给你放假,等到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回来。”傅添说完这番话,看也没看她,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方明花和裴意如大眼瞪小眼。   裴意如端坐在病床上,看方明花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毕竟方明花是自己贴身的婢女,“明花,刚刚那个傅添……”   听到这儿,方明花连忙起身给裴意如倒了一杯水,小心地说道:“傅先生,是公司的总经理,杨助理的顶头上司啊,你不会……真的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管事的?”   方明花一愣,这么说好像也对,于是连连点头。   也就是说,傅添相当于大内总管。裴意如终于恍然大悟。   又想起一个问题,裴意如接着问:“那……现在是什么年份?当今圣上,可知是谁?”   方明花要一个人面对这张万年冰山面瘫脸,承受的压力巨大,尤其在这块冰疙瘩冲自己笑的时候,方明花惊恐更甚。这下,她就几欲哭了,“杨助理,皇帝什么的早就不兴了啊。”   裴意如愣了,本以为只换了个地方,没成想这个地方早就不兴皇帝了,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在南朝的将来?   “杨助理,你,还好吗?”方明花看着裴意如丢了魂儿似的难过样子,忍不住小声问。   还是不习惯一个同样叫明花的人唤自己杨助理,明明,是端妃娘娘啊。裴意如想去安抚这个一惊一乍的姑娘,又十分难过地明白过来,或许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将来,自己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本宫……我,不好。”裴意如抿了一口方明花倒来的水,问:“能不能,送本……我回家?”   既然要在这儿生活下去,就得适应杨轶凡这个不知道谁起的听起来略像男子的名字。裴意如终于认命,自个儿也得叫杨轶凡才行,默默地跟裴家祖先告了罪,就叛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方明花见杨轶凡似乎好说话多了,也没有那么怕,但或许曾经的杨轶凡积威甚重,方明花一时半会不会转弯,立马应下,可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哭丧起脸,声音弱如蚊吟:“可是,杨助理刚搬家,新家在哪里?”   “……本宫初来乍到。”   方明花摸出手机,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放大了声音:“我,我给总经理打电话。”   电话?杨轶凡盯着方明花手里拿的白色小盒子,很薄,也不算是盒子,打那个盒子就能找到傅添?杨轶凡看鬼似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明花的手。这个时代比她能想到的还要神奇,她嘴上却云淡风轻地应着,“你打吧。”   然后杨轶凡就惊悚地看见小盒子变亮了。   方明花没真的伸手打电话,反而用食指在上边划拉着,把盒子放在耳朵边上。没过片刻,杨轶凡就听见方明花自言自语:“总经理?杨助理忘记家庭住址了,我也不知道,您那儿有记录吗?有吗?什么?您要折回来?不用不用,啊?已经到楼下了,好好,我们马上下去。”   在方明花自言自语即将结束的那一刻,杨轶凡轻咳一声看向了窗外。这时候方明花的小盒子一面已经又黑了。   “杨助理,总经理现在在楼下,咱们赶快下去吧。”方明花小声说,“总经理还说,要跟你促膝长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尽快把改动不大的章节补好,再往后走向就不一样啦~   ☆、端妃娘娘的欠条   胡乱应了几句,杨轶凡就心虚地甩手站在一边,看着方明花帮她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毕竟没有常住,但是水果篮什么的,看在是傅添助理的份上,也有人送了不少。这样一来,方明花一个人就拿不住了。   “杨助理,我一个人拿不了了,你能帮忙搭一把手吗?”方明花大概实在吃力,没敢看杨轶凡的脸,小声说道。   杨轶凡怔然,原来这里是这样的?下人做事,还要主子帮忙?   虽然不明白,但杨轶凡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上前接过一部分东西,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方明花进了楼里一个铁匣子,这个铁匣子可不得了了,能装好几个人,还有一堆亮闪闪的符号,一进来,方明花就腾出一只手按了其中一个符号,等到上面变动的符号跟方明花按的那个一致的时候,方明花就提醒杨轶凡“出电梯了”。   电话,电梯。杨轶凡只恨自己以前不爱读书,对一些事情理解上会有一些问题,大致能猜到,电,是闪电的电吗?不知道什么意思暂且不管,话,就是讲话,电话应该就是可以讲话的匣子,顾名思义,电梯就应该是可以当梯子的匣子。   搞明白这两个匣子用途的端妃娘娘欣喜之后,神色再一次暗淡下来,原来他们受邻国朝拜的南朝居然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居然是方明花口中的,当今天|朝。   不过想到天|朝是很久之后出现的,杨轶凡又开心了起来,全南朝,她是独一个来到将来的,这份殊荣,是连皇帝也是不曾有的,又一次默默拜了拜皇帝的方向:圣上,妾身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真的。   杨轶凡一路紧紧地盯着觉得新奇的现象看,看着男人统一短发,女人的头发都不盘起,也不扎出小辫,颜色各异,千奇百怪,看起来乱七八糟,心里暗道成何体统。想起自己那一头保养很好的黑得发亮的长发,杨轶凡就得意得很,可再意识到现在齐肩的头发,她哭的心都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这样随意糟蹋?   出了门,杨轶凡眼尖地看见站在台阶之下的傅添。他身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样式奇怪,但看起来让傅添显得身材尤其颀长,也显得清贵逼人。知道他是自己的上司,自己也不是个什么端妃,杨轶凡就十分乖巧地走过去,抱着水果篮十分低姿态地向傅添福了福身子,朗声道:“见过总经理大人。”   方明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连忙紧张地闭上嘴留意了一下杨轶凡的神情,见她没反应,方明花才稍稍安心。   相比较方明花流于表面的情绪,这位堪比大内总管的总经理大人就显得有些深不可测,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平身吧。”   杨轶凡于是听话地站起了身子。   “上车吧。”傅添打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随即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   识相的方明花把杨轶凡的水果篮怜惜地放在了总经理的真皮后座上,偷偷看了一眼总经理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立马关上车门,把杨轶凡推上副驾驶的座位,恭敬说道:“总经理,杨助理,你们先走吧,我自己走就好,明天见。”   说完就合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傅添略略颔首,这事看来,方明花极有眼色。只有杨轶凡惊恐地看着冲她笑得灿烂的方明花,这方明花就是要抛下她了?这就是要单独和这个心黑的总经理单独相处了?   “杨助理。”傅添发动了车子,扶着方向盘偏头看着她似乎因为受到惊吓而煞白的脸,沉声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恢复到先前的水准。”   杨轶凡愣愣地看过去。未来好,未来妙,未来的马车不用马,大官小官坐一溜,震动很带感。   显然没听进傅添的话。杨轶凡心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方明花的态度,傅添大概是个大官。于是她死命按耐住好奇的心,忍不住问:“大人啊,本……我现在跟您并排坐,会不会太过失礼?您不会治我的罪吧?”   傅添没了耐性,一脚踩下油门,突然行驶的车子让杨轶凡一头撞在了头枕上,旧伤未好,新伤再添,杨轶凡难得生了怒气,苦巴巴地揉着头,下定决心,即使大内总管再厉害,也绝不能屈服。   看着窗户,杨轶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还是可以看到外面,那就是跟医馆的窗户是一样的了,可车上的窗户好像有点暗。不过确实比窗纸好多了。外面那些建筑居然能那么高,看起来亮闪闪的,啊,驿道居然如此平整,一点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想到这儿,杨轶凡就忍不住偷偷嘲讽那个皇帝。一般不见面,见了就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可自家南朝最好的官道都没有人家天|朝的驿道好,有什么可骄傲的?   回过神,杨轶凡心中不禁就开始突突,天哪,她居然开始腹诽真龙天子了,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会遭天谴的,一定会遭天谴的吧。   七拐八拐,杨轶凡也不知道这个车要把她带到哪去,可怀着一颗叛变的心她也不敢去问身边的总经理大人。   算了,还是先屈服一下下好了。   “大人啊,您现在这是去哪儿啊?”杨轶凡努力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谄媚。   傅添斜了她一眼,这会儿又乐意说话了?还是淡淡地回答道:“你家。”   杨轶凡自觉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不把她送她家,难道去大人家啊。啊,裴意如,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已经想要背叛皇上了吗!   杨轶凡偷偷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真龙天子没有降临,长舒了一口气。   车在一栋高楼前停了下来,傅添又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接了过来,杨轶凡努力辨认着上边的字迹,大概看得明白,忍住不把纸扔到傅添脸上,杨轶凡扯了扯嘴角说:“大人,这是什么?”   “欠条。”傅添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瞟了瞟,“怎么,看不懂?”   “利息翻倍?大人,本宫虽然是在闺中长大,读书少,可你也不能这么骗本宫。”杨轶凡指了指上面的字,“你放印子钱也没这么厉害的利息,直接本金翻了一番。”   傅添顺着杨轶凡指的地方看过去,面不改色,沉声道:“对,一个月还不清,四千两百就翻倍。”   杨轶凡瘪嘴,把欠条往傅添那边儿狠狠一丢,在傅添发难之前,哇地一下就哭了,连用袖子文雅地挡挡都忘记了,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天下乌鸦都是一般的黑,皇帝就是那样,不让本宫吃不让本宫喝的,连本宫怀个龙胎还克扣本宫的膳食,结果醒来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不说,龙胎也没了,本宫也不是娘娘了,本宫居然还欠了一臀的债!现在的大内总管也是一样,本金居然翻倍当利息,黑心的作死!”   傅添的脸越来越黑,杨轶凡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我是大内总管?”   总经理的声音已然带了一丝|诱导,声音低沉,十分好听。   杨轶凡直觉不好,于是抽抽搭搭地装死,咿咿呀呀地喊起来:“哎呀,大人……本宫头好疼……”   可装死是没有用的,欠条该打还是得打,杨轶凡哭丧着脸捏着那支叫做中性笔的东西不会下手,努力几次,笔都飞到傅添那边,有次还蹦到傅添脸上,狠狠地在他脸上画了一道。杨轶凡自知理亏,不敢看他的表情,小声问:“有狼毫吗?”   傅总经理自觉今天的耐心已经足够好,于是黑着脸找到根红笔,放到杨轶凡手里,冷声说:“自己涂到手指上,按手印。”   杨轶凡低眉顺眼一边涂着食指,嘴里边咕哝着:“逼供画押的都是不能作数的,以后都是可以翻案的。”   刚按好,傅添就客客气气地把杨轶凡送下车,然后立即踩下油门,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端妃娘娘没有说完的话就消散在傅总经理喷薄的汽车尾气中——   “大人,本宫的水果,好歹留下啊……”   找不到家门的端妃娘娘苦哈哈地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翻了翻随身的东西,似乎是个包袋,里面有那个类似方明花拿的那个黑匣子,对,叫电话来着,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面对一堆不知道怎么用的玩意儿,愁眉苦脸的端妃娘娘越发委屈,捂着脸就开始哭。   压抑的恐惧感终于在她独自的时候以雷霆之势压倒而来,全然陌生的环境充斥着她不懂而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她都摸不到头绪,哪怕总是看她不顺眼的皇帝在也好啊,即使他就那么讨厌和她有了姻缘,那也好歹有个依靠。   杨轶凡垂头丧气地翻着手里的电话,红着眼睛,万念俱灰。   “杨轶凡。”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猛然间热泪盈眶,在接受了这个身份之后,她第一次有了归属感,她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认得她。   她猛地站起身,坐得时间太长,腿已经有些僵硬了,扑通又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就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自上向下看着她,语气冷淡:“我送你回去。”   “大人。”杨轶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有一只小狗摇着尾巴坐等肉骨头的即视感,“本宫不知道家在哪……”   傅添眉毛略略挑了挑,冷哼一声,勾了勾手说:“跟着。”   端妃娘娘于是沦为了大内总管的小跟班。   到了九层,傅添领着她在一个白色房门前站定,没说话,端妃娘娘没文化也是有常识的,翻来覆去地摸着包,没有找到钥匙,犹豫几下,低着头心虚地嗫嚅道:“没……没钥匙。”   “杨轶凡。”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傅添的牙缝中一个一个挤出来的,“你的门卡呢?”   杨轶凡微微皱起的小八字眉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一笑起来像是两弯月牙,“是用来开门的吗?”   傅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伸手不紧不慢地拿过杨轶凡的包,翻了翻,却发现杨轶凡的门卡根本不在。   看傅添的神情,杨轶凡妥妥地缩缩脖子,努力削弱存在感。   “你是在这里睡走廊,还是去方明花家。”傅添抬手看表,顺口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有木有人看捏~作者君依然奋斗存稿中,大家看到的依然是萌萌哒存稿箱哟~   哦呀,原来tian朝被河蟹掉了惹,中间加一道会好不,试下   ——————   情节已经不一样了惹,虽然是在这章最后   ☆、端妃娘娘的住宿   当然是方明花家!   可惜端妃娘娘的运气似乎不大好。傅添一个电话打过去,发现方明花关键时刻掉线了。   杨轶凡充满希冀地盯着傅添的嘴,就像是傅添随时都能说出令她满意的答案来。   “大人,明花怎么说?”   傅添打了三次,都无法接通。他随即淡淡地瞧杨轶凡一眼,好看的眉头略略蹙起来,似乎是在考虑怎么安置眼前这个性情大变的麻烦精。   一看他这个样子,杨轶凡心里咯噔一下,被傅添盯得头皮发毛。这感觉,就如同自己是等待被傅添迫不及待处理掉的玩意,或许还不是什么好东西。杨轶凡机智之下智商上线,立刻低呼一声:“大人,您可不能丢下我!我就只认得您啦。”   “方明花不接电话,你只能去住酒店。”傅添并未做犹豫,转身就走。   杨轶凡知道自己只能依靠这个看不出情绪的傅大人,连忙搂着包小跑着跟上,边小声唤道:“大人,您慢些啊,别闪了腰。”   下楼之后,杨轶凡生怕傅添驾着没有马的马车走了,忙不迭地学着下午方明花的样子打开门,一屁股坐进去,搂着包,右手顺手关上车门,随即低下头,低低地舒口气。   整个一系列动作快稳准狠,一气呵成。   杨轶凡不由得自夸,大概是她天赋异禀,实在太聪慧了些。   “杨助理,你进公司有两年了吧。”傅添发动车子,随口问了句。   杨轶凡又哪里知道?于是胡乱点点头应着。她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杨轶凡是什么性格,经历了什么但现在顶着杨轶凡本尊的身份,谁能说她不是杨轶凡?她一个误入未来世界的宫妃,想要生存立足,不使点心机伪装怎么够,否则就是被人抓起来当妖物的份。杨轶凡欣慰地感叹,后宫当真是个历练人的地方,看看,她现在也有心眼可以用了。   傅添点点头,像是赞同她。   杨轶凡心道是蒙混过关了,正要喘口气,没曾想就听见傅添语气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杨助理记性不如以前,你在启越,不到一年。”   马失前蹄,就这么被傅添给试了出来,当然,根据她先前的表现,傅添或许也会知道她基本变了个人。杨轶凡欲哭无泪,假扮一个从未了解过的人,那必然是没有好下场的。杨轶凡似乎已然可以预见自己惨淡的将来——傅大人见她是个妖物,叫一堆和尚道士把她收走,镇压在什么东西之下,杨轶凡随后郁郁寡欢,孤独终老。想想自己老了以后还要被镇压,杨轶凡心里难过得厉害。   “大人,您要怎么处置我?”杨轶凡的脸皱巴到一起,语气十分绝望。   傅添专心看着前面的路,按标示打了个转向,没留神就看见自己旁边这位曾经面瘫的杨助理如今泫然欲涕,小鹿一样幽黑清亮的眼眸水光点点,鼻头都快红起来,十足的委屈样子,可小八字眉皱着,看起来又十分喜感。   处置?医生说杨轶凡头部有创伤,失忆是有可能的,根据杨轶凡的情况来看,或许是全盘性失忆了。杨轶凡脑部检查结果明天就会出来,到时候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杨轶凡这性格变得,也是天差地别了。傅添握着方向盘,拐到了酒店门口的停车场。   “这是哪儿?”杨轶凡抬头看着这座高大明亮的建筑,惊叹之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不记得刚刚被傅添试探开的心伤了。   傅添熄火,示意她打开车门出去,锁上车才跟杨轶凡说:“你今晚住这儿,明天方明花带你去取检查结果,门卡的事方明花会带着你办。”   杨轶凡没吱声,随即站在旋转门外,满心震撼地紧盯着门。居然没有人在推,门自己就在转!杨轶凡自从来到这,就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她的心情为好,毕竟,一言难尽。   她运气好,所在的南朝物资丰足,国力强盛,本以为这就是最好。可她也想不到,天外有天,这个叫做天|朝的地方,居然已经达到了神化的地步,叫她实在惊叹不已。   傅添已经进到大厅里去,却不见杨轶凡跟上来,回身一看,很好,杨轶凡还在外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这的确是变了性格。傅添黑着脸重新转出去,向自觉迎上自己的杨轶凡问:“怎么不进来?”   “刚刚不是不会么。”杨轶凡声音小得给蚊子听,自言自语说完才抬头急急地催促:“大人,您请。”   傅添狐疑地看了眼,到底是没说什么,又走了进去。   杨轶凡想脱离傅添自己进一次,于是待到傅添走进大厅,她看好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也不知道是门转得快,还是她反应慢,杨轶凡一头磕到玻璃上,当即疼得就退了出来。   她头上现在还受着伤呢!如今又磕了这么一下,杨轶凡流泪,以后再也不作死了。   最终,傅添明白,杨轶凡的智商已经下线,只得再出来一次,几近咬牙说道:“你跟上。”   “好呀。”杨轶凡捂着脑门,老老实实地回。   这次杨轶凡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添身后,像条小尾巴,总算是安全通过大门。杨轶凡心里默默在第一次伟大尝试上标注了个“正”的字眼,字体颜色默认是朱红色,显眼。   “一个单人间。”傅添在前台说道。   杨轶凡当即反应过来,这地界就类同客栈,听傅添报的房间,连忙问:“我一个人住?”   傅添语气波澜不惊:“不然?”   人生地不熟,周围的东西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住不是个好选择。杨轶凡对此深信不疑。   但悲剧的是,杨轶凡是没有话语权的。   “大人,我父母呢?”杨轶凡不懂,为什么一个年轻女子要出来自立门户。   傅添开房门的动作就是一顿,随即刷卡开门,把卡插在卡槽里,淡淡地说道:“你父母不在这里。”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过既然本尊已经出来远游,似乎也还过得不错,她也只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杨助理好好休息,养好伤,工作的事暂时不用担心。”傅添这话是真心说的,杨轶凡工作能力很强且一丝不苟,有她当助理,的确是轻松许多,他这样关心下属也不为过。   “大人,那个……”杨轶凡支支吾吾,满脸通红地出声,“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傅添站定。   “我……月俸几何?”杨轶凡嘴里打磕绊,问道。   傅添盯着杨轶凡看了半天,杨轶凡神情真挚,目光干净,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居然也只是为了问工资?傅添抬手看看手表,避而不谈,冷声说道:“杨助理,现在是八点十分,你要问我很多问题的话,我是要收费的。”   讲话也要收费?是这儿的规矩?杨轶凡没忍住,偷偷撇撇嘴,嘴边就憋出个小酒窝。若是换做是那说话一套一套惯会唬人的皇上过来,金山银山也得被他说完了。被傅添冷冷地看了眼,杨轶凡立刻神色愈发恭敬,“大人怎么收费?”   “一个小时一千。”傅添抬起手腕又看了看表。   傅添太黑心了!她刚欠下傅添四千二,还屈辱地按上了手印,一个月换不清还要本金翻倍还,这要是接着欠他哪里还得了?   杨轶凡敢拍着现在平平如也的前胸说,自己上辈子都没这么果断过。   傅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轶凡已经站在门内,目光诚恳,“大人,我就不请你喝茶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就砰地把门关上。   傅添被关到门外了。   其实杨轶凡对金钱基本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四千二百对她来说,只知道是很多而已,但很多是什么概念,杨轶凡也不知道。以前还好,有自己的首饰陪嫁做底子,过得不差,可现在她身无长物,又欠了债,实在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傅添要价又那么贵,真是比皇帝都值钱。   杨轶凡窝在了软椅子上,看着这样干净舒适但她又完全不敢接受的屋子,心中的惶恐不由得升腾而起,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也太害怕了些。她从没有一个人过过夜。就是以前,明花也是在自己寝宫里的榻上陪自己睡的,但现在的明花却不是先前那个随叫随到的万事通了。   杨轶凡有些累,顺势扑到床上,连着被弹起几下。杨轶凡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在床上蹦了几下,却也不敢多来,唯恐蹦塌了,大概也是要赔钱的。累了,杨轶凡就心满意足地举着她的电话,翻来覆去地看,忽然福至心灵,她有了重大发现,原来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有机关,找到了机关,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按动了电话上其中一个凸起,屏幕亮了,这瞬间,杨轶凡尖叫着蹦了起来,原来就这么简单!她也学着方明花开始在屏幕上划拉,然后出现了十个有九个跟电梯上一样的奇怪符号整齐排列,纳闷之余,杨轶凡又想起缴费的那张纸上同样存在的符号,她大胆猜测,这或许就是一种计数或者标示方法。   她也才留意到,符号上还有一行字:请输入密码。   字认得不太全,但对这句话的意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原来这电话还是有限制,不能用的。杨轶凡颓丧地把手机扔到旁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忽而站在床上,指着那片空气,张牙舞爪地说道:“本宫才不是有病。南朝端妃驾到,大胆傅添,还不快行礼?难道,想叫本宫罚哭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重新让他们温暖开始,将来温暖结束,我觉得很开心,又重拾了   唯有小说和泥萌泥萌不可辜负~   ☆、端妃娘娘的报答   说这些话,自己爽爽也就算了,总不至于真的跑去傅添面前发威风,万一沦落到月俸都被扣光光的地步也就偏离她的初衷。   不过现在杨轶凡也大概没有心思想以后的俸禄,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自她来到这儿以后,直到晚上都没有进食,杨轶凡饿得快哭了。她是从没有体会过饥饿感的人,现如今已经到她崩溃的边缘。她的胃里一阵阵发烧,疼得她脸都揪到一起。   傅添就把她扔这儿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走了,那个叫做电话的匣子她也不会用,叫天天不应的。杨轶凡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悲哀,忍不住想,要是就这么饿死了可就没一个人给她收尸了。   却忽然有人敲门,这声音在杨轶凡听来无疑是天籁。   杨轶凡捂住肚子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挪到门边,手扶住门把手,来回动了动,门开了。   “你怎么了。”折回来的傅添本想着杨轶凡没吃饭,来叫她,没成想就看见她仰起头,那神情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啜泣着蹲到地上就不肯动了。   “去医院。”傅添以为是她难受,看她实在站不起来,伸手就去搀扶她,却不料被杨轶凡一手挥开。   “我,我那是饿得!”杨轶凡抬起头,红着眼眶咬牙说道。   这话一出,似乎连空气都静止流动。   十分钟后,傅添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快速地往嘴里塞东西,可她吃相居然还很好。分明是再清淡不过的清粥小菜,居然也让杨轶凡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在杨轶凡连喝了三碗粥,吃了三个素包子之后,傅添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蹙起眉头,“你一下吃太多。”   “不会,才七分而已。”杨轶凡夹了一口小菜,津津有味地吃着。说实话,这要是放在以往,没有肉的饭菜她是基本吃不下的,现在也就是饿狠了。直到盘子里还剩最后两口小菜时候,杨轶凡忽然意识到,傅添也跟着自己折腾这么久,或许也是没有吃饭的,于是她挤出一个笑,试图极尽诚恳地问:“大人,您吃了么?还要吃点么?”说着,杨轶凡就把盘子往傅添那边推了推。   这大概就是有奶便是娘了。   傅添略略嫌弃地扫了一眼盘子里那两口,“你剩这两口给谁吃?”   “那……您打算吃什么?”杨轶凡被嫌弃了。不过她也是看出来,傅添面上再冷,也是管自己死活的,不然折回来做什么。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饭也壮她杨轶凡的胆,因而杨轶凡也就开口问了。   “城东有家川菜很不错。”傅添眉眼清冷,目光乌沉,黑眸望向杨轶凡的时候,情绪全敛在其中,外人窥视不得。   杨轶凡就忍不住捏着手里的勺子,低头扒拉着那两口清淡小菜,满心纠结但又貌似无心地说:“大人,一个人用饭多无趣呀。”   “你想去?”傅添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意会,但他随即瞧了瞧杨轶凡头上的绷带,摇摇头:“你受了伤,得忌口。”   “我就是去感受一下,大人。”杨轶凡立刻抬起头,目光充满希冀地望着傅添,眼神无辜得就仿佛傅添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都显得残忍。杨轶凡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跑到门口。   傅添沉默不语,似乎也没得退路了,他抬眼看了看堵在门口的杨轶凡,她倔强的表情上透着不去誓不罢休的劲头。   罢了。   不过只是说好的感受一下,到了地方上好菜,杨轶凡闻着菜香就有些按耐不住,早就把这句话抛之脑后。杨轶凡在座位上挪来挪去,眼神晶亮地盯着桌上火辣的菜,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任谁看到这副渴望的样子都不会相信杨轶凡会是她自己口中的妃子,哪有妃子是这样的。   “大人,我给您布菜。”杨轶凡是很识时务的,既然是人家傅添的下属,放低姿态也没有什么。她也不在乎所谓的面子,面子是什么,能吃么?   不得不说,曾经给太后布菜的杨轶凡是练出来了,动作娴熟,时机正好。   美中不足的是——   傅添放下筷子,轻咳一声,抬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吃且不嫌尴尬的杨轶凡说道:“我给你点了些不辣的。”   杨轶凡登时好像是身上的某个开关被触动了,本已经灰暗下去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杨轶凡热切得就差嗷嗷叫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杨轶凡的饭菜也上齐,杨轶凡满足地看着自己的菜,下筷子前毫不吝啬对傅添的歌颂:“大人,您对我太好了,结草衔环我也会报答您的。”   还结草衔环,一顿饭,至于?   对于杨轶凡,真至于。   酒饱饭足,杨轶凡文雅地嘬了一小口茶,稍稍品了品。这茶水勉强还可以入口,但就仅此一口。杨轶凡轻轻放下杯子,微笑望着傅添。   这副端庄的样子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傅添不得不重视起这个问题,他以前的杨助理别说是笑,再大的事放在她那儿,脸上也波澜不惊,颇有大将之风。启越上下都叫她冰山助理,她也从来没因此改变过。可不变还好,一变就这么大动静,傅添心道杨轶凡大概是压抑久了。   “你说你是妃子。”傅添下午似乎听方明花提了一句。   这么快就要查她老底了?杨轶凡暗自琢磨起来,这傅添对变了性格的杨轶凡似乎也不差,看样子人品也还是有一些的。可傅添就算是可以相信的人,她讲了,傅添能信?她如今自己都难以置信,在南朝死掉的她现在居然安然无恙地坐在未来世界。更何况,她还不想被当成妖物。   “您说什么呢,我不记得了。”杨轶凡装傻充愣。   的确是失忆了,傅添对此愈发确信。只是,杨轶凡现在一个人住在酒店真的可以么?杨轶凡如今全都忘记了,她是孤儿,从来没有父母,没有家,养伤也不会有人来照顾。   傅添随即站了起来,拿起西装外套,“走。”   杨轶凡一直以为傅添会把她扔到酒店就走,没成想傅添从灯怎么开到花洒怎么用全跟她讲了一遍,尽管语气还冷冷淡淡的,但总算是帮了杨轶凡。   至于电话,傅添扫了一眼杨轶凡的手机,现在杨轶凡不记得密码,手机解不了锁基本跟废了没两样。傅添想了想,开口说道:“你今晚先住着,明天我让方明花送你回家,手机的问题再说。”   “多谢傅大人,傅大人的大恩大德,轶凡无以为报,便同傅大人行叩拜礼吧。”杨轶凡说话间就要往地上跪。   这还就来真的?傅添觉得实在没必要,抬抬手,“免礼。”   “不不不,您帮我这么多,您受得起。”杨轶凡很是执拗。   失忆的杨轶凡,脑回路也不太正常了,不能以寻常人的方式待她。傅添只好冷声威胁:“你真行礼了,本息翻四倍还给我。”   绝对是一剂猛药,杨轶凡的姿势就维持在了半空中。   “杨助理,好好休息。”傅添眼眸里漾起了细微的笑意,转瞬而逝。   杨轶凡只好对着傅添离开的背影恭敬福身,声音甜甜:“恭送傅大人。”   夜半,杨轶凡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一样,索性坐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再次打量这间屋子。果真不是做梦了。她是真的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担心自己脱离了天子的祥龙之气庇佑,以后诸事不宜。于是朝着印象中的皇帝寝宫方向跪下,虔诚地磕着头,嘴里还碎碎念:   “皇上啊,妾身进宫三载,不说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啊,啊,非也,妾身当然有苦劳!妾身一次就怀上了龙胎,也是够争气的,给圣上摘掉了多年无子嗣的名头,妾身也是很拼命了。现在妾身脱离皇宫,到了个好去处,无奈妾身虽有贵人相助,亦是举步维艰,圣上就大发慈悲保佑妾身可以好好活下去,妾身衷心祝皇上洪福齐天,子孙万代。”   说完,杨轶凡直了直身子,又想起什么似地重新磕了头,咬牙补充道:“宜淑妃的子孙,还是不要万代了吧?”   心虚地靠在床头,杨轶凡默默地想,她这样小心眼儿地不待见皇帝所宠爱的宜淑妃,皇帝真的不会一怒之下不保佑她吧。   方明花来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钟,站在门前迟迟不敢敲。以前她是被杨轶凡的冷脸给冻怕了,在杨轶凡手下做事脑袋都得摘下来别到裤腰带上,要求别提多严苛。昨天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杨轶凡,一定是她的错觉。   敲三下,杨轶凡就从里头打开门。   方明花没敢抬眼看她,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小声解释道:“傅总让我十点过来,没耽误事吧?”   杨轶凡兴高采烈地接过早餐,笑得眉眼弯弯,“快进来吧。”   方明花确信自己是见了鬼。眼前的杨轶凡明明还是先前那张脸,现在怎么画风全变了,这不科学。方明花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不时地抬眼偷偷打量杨轶凡。   “对了,你身为我的贴身婢女,以后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杨轶凡咬了一口手上金灿灿的油条,理所当然地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惊喜,居然有新读者,么么哒~   ☆、端妃娘娘的工作   方明花的脸涨红,捏着拳头弱弱反抗道:“杨助理,我虽然是协助你工作,只是个二助理,可我也是有人格的,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的人格。”   杨轶凡喝一口豆浆,抬眼瞧着方明花受了委屈的脸,安抚地笑:“你要人格做什么?”   方明花感觉被杨轶凡鄙视了,可杨轶凡的眼神无辜得很,也看不出什么。就是如此,方明花才更欲哭无泪。   关于杨轶凡的诊断结果,到医院取出来之后,杨轶凡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就重新丢给了方明花,立刻扯着方明花闹腾着要吃外头那个叫做棉花糖的东西。   方明花一边敷衍她,一边暗搓搓地把诊断书拍下来发给傅添。   傅添正在自己的办公室,看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偏头扫了一眼又继续工作。直到忙完手头的事,傅添才有时间看方明花到底发了什么。诊断书上说是杨轶凡除了有些轻微脑震荡,没有其它大碍,也就是说,杨轶凡脑部没有受到大创伤,除非是心理因素,否则基本不可能出现失忆,甚至还是全盘性失忆的情况。   傅添凝眉,或许是心理因素也说不定?   杨轶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傅添那里,从一个头脑受到创伤的冷面大将,变成了心理压力过大导致失忆的敏感小助理。她现在心满意足地吃着粉红色的棉花糖,跟着方明花去到自家公寓楼物业那里,重新办门卡。幸好杨轶凡的身份证也就在自个儿的钱包里,否则可能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杨轶凡第一次进自己家里,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偷笑着来回看了好几遍。房子倒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十分简约大气,收拾得干净整洁。这么一看倒也是很像杨轶凡本尊的性格。杨轶凡伸手摸了把客厅小茶几,看看手,一点灰尘也没粘上,杨轶凡不由得暗自佩服起来。杨轶凡卧室里床头有一面书架,书按颜色大小整整齐齐地排列开,书架下床单被褥平平整整,看不见一道褶。   这房间拾掇得居然比在南朝后宫里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号称理家第一能手还要好。   “杨助理,如果你有备用的手机还好,要是没有备用的,不然我把你这个双清试试看?”方明花心知杨轶凡变了个人之后,虽说脸上爱笑了,但反而比以前更难伺候,要适应这样的杨轶凡还得磨合一段。   杨轶凡听不懂什么叫双清,但现在方明花就是她最有力的依靠,她相信。如果说傅添说的话等同于圣上旨意,那么方明花就是行为指南。   “你弄就好,然后教教我。”杨轶凡凑过去,笑吟吟地说。   方明花心塞地帮杨轶凡双清,回想起刚刚去医院路上,她豁出一条老命跟杨轶凡解释自己的职责,讲了半个小时,杨轶凡冲自己点点头,一脸顿悟的豁达感。方明花当即就舒了口气,看来这杨轶凡还是有觉悟。谁料杨轶凡下一句就来“明花,本宫头疼,快给本宫揉揉”。   除却这些个小麻烦事,杨轶凡暂且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杨轶凡提出留方明花用饭,笑容灿烂得像是一只要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方明花忍不住捂着胸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杨轶凡问:“杨助理,你别乱来。”   “本宫一事相求,那么问题来了。”杨轶凡扭捏一笑,“这里的炉灶怎么用?”   好在杨轶凡虽然不会,但学得快,掌握了用火技巧之后,杨轶凡迫不及待地做了几道菜。方明花不得不承认,杨轶凡的手艺很好,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会做饭?   她手艺当然是不错的,闺中时候,裴夫人亲自教了她做了许多拿手菜,当时就是为了嫁到婆家能有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后来入了宫,这项技能就差不多是自娱自乐的项目了。   方明花功成身退。   杨轶凡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几上的遥控器,上面的小按钮挨个按个遍,随即抬眼盯着墙上挂着的黑匣子,想起昨晚傅添跟她提到的电视,难不成这个也是?   杨轶凡挪过去,弯下身子看着上面的按钮,挑了最大的一个按下去,电视打开了。杨轶凡没预料到电视忽然出了声音,惊吓中下意识地就蹦了好远,迅速抄起一个细瓷瓶躲到了沙发后。她半天没听到什么动静,以为安全了,刚要探出头看情况,却惊悚地听到一个男子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别躲了,我知道你在。”   杨轶凡心中登时闪过一个糟糕的念头,怎么办,家里居然有别人在!会不会被掳走,会不会被杀!她不由得沉下气,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莫非男子早就在房中窥视,待方明花一走,就立刻现身了?   正当杨轶凡尽快想挣脱之法时,听那个男子又说道:“出来吧。”   “你是何人!”杨轶凡躲在沙发后,梗着脖子问。   “你是知道的,本王一向没有耐心。”男子回答。   不是说天|朝是没有皇帝的吗?为什么还有亲王?杨轶凡心中一凛,要完了,皇亲国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要是被抓去了,还不要出事?杨轶凡打定主意,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就举起了手中的瓷瓶。   瓶子还没脱手,就看见那个王爷站在匣子里,面容冷峻。   原来困在匣子里。杨轶凡舒一口气,大着胆子过去,正要问话,却见那个破败的小房子里钻出一个女子来,灰头土脸的,眼睛却明亮有神,很是倔强。原来刚刚王爷并不是同自己说话。杨轶凡心中暂定,可就这么困在里面,不是很憋屈?   “王爷,你憋么?”   杨轶凡伸手拍了拍屏幕,小声问。   不理人。杨轶凡看着里面不为她动的王爷,哼了一声,憋死算完,眼不见心不烦。杨轶凡按下按钮,屏幕立刻就黑了下去。   在她休养的这段日子,经过她多方观察,方明花还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杨轶凡试探着跟方明花讲自己的过去,没成想方明花当时就笑喷了,“你这是电视剧看多糊涂了吧?”   杨轶凡生气了,闷声不吭。以至于方明花赶忙买了大兜零食,扑在杨轶凡床前好话哄了半天,端妃娘娘依然郁闷地别着头,时不时高冷地哼上一下。   “杨助理,不是我不信你,你这也说得太匪夷所思了吧?穿越那不都是小说里写的嘛,哪有真事儿,真逗。”方明花说着就又在端妃娘娘的心上狠狠地补了一刀,当方明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端妃娘娘已经愤愤地瞪着她说不出话了。   方明花识趣地闭上了嘴,决定息事宁人,随即掏出一包薯片,麻溜撕开包装,双手呈到了杨轶凡面前,满脸恭敬地说:“好吧,那娘娘,来吃点吧?”   杨轶凡故作不在意地扫了眼那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包装,里面一片一片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要严词拒绝,以示决心,薯片的香味就不受控制地窜到了杨轶凡的鼻子里。杨轶凡僵着脸,伸手捏了两片送进嘴里,香,真香。杨轶凡反驳方明花的话到嘴边没了底气:“就算你哄本宫,你也伤了本宫的心。”   不过说起养伤,杨轶凡伤情也不算太重,可每天都要跟着方明花去换伤药就比较麻烦了些。好在八|九天养下来,伤口结痂,杨轶凡把刘海放下来挡住,看起来也就一如往常。   伤好了,这就到要上班的日子,方明花为了带杨轶凡去公司,也就在前一晚暂住杨轶凡家里。   次日,启越广告公司迎来了两个风风火火一路狂奔的女人。   “糟糕糟糕!要迟到了要迟到了!”方明花一手捂着包,一手扯着杨轶凡,发了疯似地在路上狂奔。   杨轶凡自在深闺就没做过这样剧烈的运动,就是以前的杨轶凡也不会容许自己狼狈出现在公司,是以,杨轶凡跑得十分吃力,累得喘不上气,六月底的天热得人发慌,从地铁口跑到公司楼下,杨轶凡已经累得一步都挪不动了,面色红彤彤的,满头大汗。   “为……为什么要跑,本宫以前给……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没这么折腾。”   方明花相比起杨轶凡就好很多,经常踩点来的方明花已经锻炼出了很强的身体素质,怎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妃所能比的?   “皇后给你发工资吗?”方明花拉着杨轶凡进了大门。   杨轶凡认真地想了想,“发,宫中月例是定额,虽然不是直接由皇后亲自发,算吧。”   方明花看电梯门马上要关,拽着茫然的杨轶凡飞也似地挤上了电梯,里面人不少,九个是有的,方明花定睛一看,居然有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公司里的人。   电梯里的人当然长了眼睛,看到了出现在电梯里的杨轶凡,于是一个个神情纠结得像便秘半个月似的,迅速低下了头飞快地跑出了电梯。   门缓缓合上。   杨轶凡压低了声音,对方明花小声嘀咕:“怎么本宫一副人见人嫌的样子。”   “那是你美貌无双。”面不改色说这句话的方明花感慨,自个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不,不是瞎话,是说话艺术。   方明花对现在这个性格的杨轶凡接受很快,虽然她脑子似乎不太正常,实际相处下来还是很容易。   “皇后娘娘也如此说过。”杨轶凡心花怒放。   其实不能怪她这么容易飘飘然,女子爱美大约是天性,尤其是美貌女子,但由于端妃娘娘体型后来清奇且圆满,在杨柳腰如云的后宫,实在是被皇帝嫌弃得没边没沿,心已经千疮百孔穿风过,信心早就被皇帝吃了。   好不容易恢复到入宫时水平,杨轶凡感动得热泪盈眶,准备回去再给皇帝供个长生牌位。   为了防止杨轶凡接着问为什么公司的人见她就跑的问题,方明花转移话题:“皇后会因为关系亲疏或者嫉妒宠妃就扣你们的,嗯,月例吗?”   杨轶凡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明花,念你不晓得规矩,本宫就不多说你,但,怎可诟病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善,待人不薄,月例这种,除非是后妃犯了错处,被处罚,才可能会扣,身为一国之母,平日皇后断然不做这种事的。”   电梯里剩下的其余两人多次带着疑惑的眼神打量起杨轶凡,他们楼层到了,出了电梯,就又只剩下杨轶凡和方明花。   冷下脸的端妃娘娘端的就是气势,四妃之一总不是白当的。   好在她们也该出电梯,方明花默默抚着又紧张蹦跶的小心脏,她是不是该离杨轶凡远一点?再这样下去,别说杨轶凡,她自己就得先精神分裂了。   一路遇见各部门的人,见了杨轶凡都客客气气地问句“杨助理早”,说完就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杨轶凡深深感觉,这个地方的人不是太友好。   傅添已经坐在办公室,等杨轶凡很久了。   方明花敲了敲总经理室的门,得到那一声不带感情|色彩的允许时,方明花才为杨轶凡推开。   杨轶凡进来,本想偷偷看看傅大人的脸色,正巧迎上了傅添的黑眸。   傅添眼睛漆黑狭长,形状十分好看,但这样一双眼睛并不女气,他静静地坐着,就在自窗外投射进的透彻阳光中,淡淡地看了过来,璀璨非常。   “杨助理,早。”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啦撸,以后大福锁小黑屋再也不锁字数惹,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出来能发章节,嘤嘤嘤   话说祝大家2015年快乐呀~各个肤白貌美腿长腰细~~~   14年最后一天,大福最开心的事就是收到了以前女神的亲笔签名书,开森~   来个小粗长~嫌弃也不要打大福啊~   ——   看到上海外滩的事,心里很沉重。但望逝者安息吧。      ☆、端妃娘娘的打算   杨轶凡十分自然地又福了福身子,声音婉转:“见过总经理大人。”   杨助理病了,病得不清。傅添捏着手中的钢笔,不动声色地观察杨轶凡的一举一动,太不正常,但同时似乎又符合杨轶凡自己的那一套正常标准,傅总经理总算开始正视他的助理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的事实。   实际上,当一个人忽然拥有了自己另一套行为标准,架构出自己庞大世界并沉溺其中的时候,那就离精神病人不远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傅添叫自己起身,杨轶凡就又想起了皇帝,每次行礼,他都让自己维持一会儿,丝毫不顾及自个儿已经不方便行礼的身材。   冒着被处罚的危险,杨轶凡抬眼看向傅添,傅添正盯着自己,像是思索什么。    “伤好了?”   “好了呀,多谢大人关心。”杨轶凡有些惊讶,原来大人还会关心人,如此平易近人,实在很容易得民心。于是也顺杆儿往上爬,顺势站直了身子。   傅添看她把刘海放下,挡住了伤处,随即问道:“结痂了?”   “大人,您不忙吗?”在她印象里,当大官的都忙着呢。她爹就是,忙起来时候,她整日也见不到一次。那会儿或许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可傅添如今叫她来也只问两句这个?傅大人是很闲么?   傅添淡淡地应了一声,继而就是一阵让杨轶凡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沉默。紧接着,傅添倏地平静说:“你没有失忆。”   这么快就把这茬底儿都露了?杨轶凡叫苦不迭,傅总经理那么忙,还注意这些细节做什么!成心逼她?   “我不懂您说什么。”杨轶凡继续负隅顽抗。   傅添垂眼略略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失忆症的人知道自己遗忘后,情绪会多少变得暴躁易怒,并且急于想起曾经,可你似乎并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傅添顿顿,静静地看着她微微惊慌之后重新镇定下的神色。   这叫她怎么回答?杨轶凡打着腹稿,想着怎么编瞎话糊弄过去。正想着,傅添放下手里的钢笔,淡淡地问:“编好了?”   杨轶凡摇摇头,“还没呢。”说完立刻就觉得不对,杨轶凡讪讪地别过头不说话了。   “明天上班不要迟到。”傅添面上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随即低头摊开桌面上的文件,重新拿起钢笔。   杨轶凡如蒙大赦,连连应着就要退出去,可临出门,手都放在门把上,杨轶凡忍不住回头问:“如果我是别人会怎样?大人会把我关起来吗?”   “那你是别人么?”傅添反问。   杨轶凡却笑笑,离开办公室。   傅添抬眼看着关上的门,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到底是杨轶凡的臆想,还是确有此事?会不会,只是杨轶凡幻想出了另一个人格。   索性今天上班并没有什么大事,小事也有方明花摆平也足矣。闲人杨轶凡眯眼靠在转椅上,在椅子上转啊转,优哉游哉地问:“我听你那天哼的曲很是好听,不如唱来听听?”   “哪首?”   没有听到方明花的回答,却是傅添的声音。   杨轶凡闻声就张开眼睛,真正看见站在自己桌前的傅添时候,杨轶凡忙站起来,恭敬鞠躬,低头心虚地说:“您,怎么来了?”   “耽误你听曲了?”傅添似笑非笑,看起来也不是十分责怪的样子。   一旁的方明花连忙冲她挤眉弄眼。   杨轶凡还没做出反应,就听傅添立刻说道:“方助理,下午三点临时要开个会,各部门部长都要到,安排会议室吧。”   方明花应着退了出去,隔着玻璃门还向杨轶凡做出一个无奈的摊手动作,表示她也无能为力。   “大,大人,有话好好说啊。”杨轶凡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氛,连忙退后一步。   傅添瞧着她一副生怕谁吃了她的样子,这个模样的她跟以前的那个杨轶凡再也不能重合起来。傅添拉了方明花的转椅坐到杨轶凡桌子旁边,把手里的纸放到桌上,沉声说道:“杨轶凡,读一下。”   杨轶凡疑惑地看了看傅添,伸长了胳膊用食指按住纸拖过来,随后才捏起来。也只看了一眼,杨轶凡就生气地把纸提溜在傅添眼前,抗议道:“大人,您莫要拿我玩笑,这鬼画符似的东西您叫我念?”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了。”傅添如今渐渐可以确信,眼前的这个杨轶凡,大概也只有壳子是,内里全换了。头部并未受到创伤,那么所学的知识应当在很大程度上还保留着。傅添面色不变,继续道:“真正的杨轶凡去哪儿了?你又是谁呢?”   “大人。”杨轶凡面对着傅添探究的目光,后背一阵阵发毛,她瞒不过去了。   “姓裴,是后妃,上头是皇后,品阶应该不低,而且还怀有身孕。”   听了傅添的话,杨轶凡只想捂着脸说不要不要,这么久的事情傅添居然还要记得!杨轶凡垂头丧气地也坐下来,刚刚傅添不是还有意放过?怎的一会儿就变了主意?   “杨助理是去了你那里?”傅添似乎已经接受了杨轶凡已经换了个人的事实,神色语气还一如既往。   杨轶凡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反正也告诉了方明花,也不差再跟傅添说。如果傅添真要处置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杨轶凡皱巴着脸,平日平展的眉毛这会儿又挤成一个小八字,最后说道:“其他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醒来就是这样了,以前的我,应该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杨轶凡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如今可以说是生死未卜。可傅添看着杨轶凡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等待他发话的模样,他也说不出什么了。这样荒诞的事情已经发生。   只是不免有些唏嘘。   “现在的东西你尽量学,给你半年时间。”傅添最终说道,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你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得看你表现了。”   就这样?杨轶凡有些惊讶,她刚要说什么,却见傅添已经站起身推开门走出去了。   方明花回来就只注意到杨轶凡一个人对着桌上那张写了段英文的纸发着愣,她凑过去扯扯杨轶凡的衣角,小声嘀咕:“怎么了?傅总说什么?”   “他说给我半年时间,看我表现。”杨轶凡这才缓过神似的,看方明花的脸都自带梦幻效果,不太真切。杨轶凡的心此刻似乎重新回到胸腔里,扑通扑通有力跳动起来,不由得偷偷笑道:“这就是放过我了?”   方明花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得到傅添默许的赝品杨轶凡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在启越待下去,心头的阴云和不安也渐渐散开去。正到了午饭时间,杨轶凡放宽心,也没有听方明花在旁边说什么,喜滋滋地夹起了方明花帮她打上来的红烧肉,赞叹道:“这肉肥而不腻,色泽鲜亮,跟御膳房的御厨做得有得一比。”   方明花留意到,杨轶凡捏筷子方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而且虽然吃得很多,但吃相十分文雅,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家小姐。方明花动摇了,万一这世界上真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呢?万一杨轶凡真的没跟她开玩笑呢?方明花转而一想,真的大家小姐会在乎这盒肉?这大家小姐也忒不像了。   两个人背对的地方摆了几大盆绿植,那边还有几个小沙发供人休息,似乎有几个人人泡了茶喝,坐下来就聊上了天,方明花原本纠结,可耳朵逐渐支了起来,留意身后人的话。   “据说创作部正在请一位新部长。”一个女职员听声音年纪不是很大,提及这位新部长时还有些欢欣。   另一个立刻接过话,“我也听说了,傅总为了挖他好像花了不少力气,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没消息,还是没漏风声。”   杨轶凡随即贴到方明花耳朵边上,带着一股子红烧肉的味道小声问:“这是什么意思?大人遇到麻烦了?”   “也不算吧,不过真能把那个人请过来,估计也不容易。”方明花顺手往杨轶凡那儿推了一碟青菜,絮絮叨叨地说:“别光吃肉,回头你血管里都是油,堵得你血管都不通畅。”   “哎呀,明花,不要在意这些。”杨轶凡脸一红,想起了那吃肉毫不顾忌的从前,那会儿的身段可没现在好。不过言归正传,听方明花的意思,这要是能把那人请来,倒还是大功一件了?杨轶凡呵呵地笑起来,如果她能把这件事办妥了,是不是饭碗就可以保住了?   方明花伸手在她眼前挥挥,看她出神像是想好事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你可别光想别人牛了。以前杨助理可是启越第二的人物呢,你得努力回到以前的水平才行。”   “第一是谁?”杨轶凡来了兴致。   方明花看外星人似地来回扫了好几眼,才将信将疑地说:“当然是傅总经理。”   杨轶凡心中又多了一个想法,在南朝,皇帝被称第一。但她一直觉得是没人敢和皇上比,如果真比了结果也说不定呢。她觉得她的上司傅添比皇上看起来靠谱一些,不过,前人说,应当举一隅而以三隅反,那在这个公司,暂且认为傅添最大,那么他被说是第一是不是和皇帝一样,或许掺假了呢?   而方明花的劝诫也涉及到她对将来的打算。杨轶凡仔细考虑了一下,她当然也会看得长远,长远的打算就是,在这样一个必须靠自己的环境里,她会努力保住自己的工作,然后有足够的钱生存下去。提取出关键字,工作,钱钱钱。   她还欠了外债!   “对了,明花。”杨轶凡脑中灵光一闪,“上次在医馆,是大人帮我付了四千二,我还打了欠条,你可以借给我先还了大人吗?”   方明花痛心疾首说:“杨助理,你怎么沦落到这个田地,你又没买房又没孩子,四千二也拿不出来了吗,你知道你家里那套音响多少钱吗,把它们卖了你都可以借给总经理好多个四千二了啊。”   “原来我这么有钱。”杨轶凡开心了起来,“当铺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考试七八门,大福也是醉醉的,木有复习真是作死的节奏   ☆、端妃娘娘的大义   方明花捂脸长叹:“月末工资会打你工资卡里,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有多少,但四千二是肯定够的了,先还了总经理再说。”   杨轶凡原本打算多问几句工资的事情,但看方明花憔悴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能太着急,要徐徐图之。通过方明花把现在这个天|朝了解清楚是十分必要的,那么现在就一定不能让方明花不开心。   既如此,身份上就得转化一下。杨轶凡原以为自己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上天可摘日月星辰的,而方明花是自己的下人,现在观察发现,方明花并不认为她是主子,事实上,这里的人都不拿她当主子。这样的现象说明了,她本来就不是个主子。   那方明花转换成什么身份合适呢?手帕交?不不,自个儿当初的手帕交可不就是把自个儿给坑了么?原本裴家有意给裴意如说的亲是太傅长孙张清远,据说十分英俊,为人温润谦和,十分有太傅当年的风范,后来太傅府的老太君也来过府上顺便看了看自个儿,还赏给自己一对羊脂玉镯子,她可宝贝着。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张清远去自个儿手帕交府上下了定,不出两个月就完了婚。   事后,手帕交连句解释都没有。她就这么一下没了着落,选秀是三年一小选,十年一大选,她就倒霉催地赶上了皇帝规模不大的选秀,京畿地区及周边的郡县都选了美人,裴家合家上下就她一人年龄合适,无奈参选。   在大殿上面见皇帝,由皇帝挑萝卜似地留了三四个顺眼的,顺带留了一个皇上不顺眼的,那个不顺眼的就是她,堂堂的端妃娘娘。   偏题了,端妃娘娘决心要给方明花一个合适的身份,试探着问:“如果两个人住在一起,那这个怎么说?”   方明花:“同居?”   “对,就是这个意思,明花,跟我同居吧!”杨轶凡眉眼弯弯。   声音略大,不少人已经隐隐约约听见了这么一句,于是,谣言悄无声息地疯传了起来。   等到传言溜到了傅总经理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带了更加不可言说的旖旎。总经理沉默良久,这位来自远方的端妃居然还不是个老实的,要祸害方明花?   发工资向来是个大日子,众人在这天摩拳擦掌,整个公司的人走路都变得轻快许多。   想借着好氛围多问工资详情的杨轶凡不幸被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她本来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还紧张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衣服,结果进去就听到傅添的吩咐:“泡杯茶。”   自从喝了她泡的茶,傅添这就是非得奴役她不可了。杨轶凡慢吞吞挪到隔断那边,不情不愿地拿出茶叶,熟练地清洗茶具,泡好第一壶,就用这壶茶将茶具重新清洗,茶杯里就残留了淡淡的茶香。第二壶才是要给傅添端去的。杨轶凡托着茶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放到傅添办公桌空荡的那边,抬手斟了一杯。   “大人,茶。”杨轶凡看傅添还没反应,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傅添这茶杯小而轻薄,只需吹一口气,茶便不烫,可以直接喝了。   看着傅添忙于工作不顾着喝她茶的时候,杨轶凡忽然想起了当初明花在自己旁边唠唠叨叨的样子。她想,明花那时候看她,大概想打死她也不一定。   傅添放下手里的文件,满意地端起茶杯,“坐。”   杨轶凡立刻站直,表示自己依然很精神,“我就这样就好,您说。”   “你跟方明花关系很好。”傅添也不含糊,把茶喝完,将茶杯重新递过去,立刻就开口。   杨轶凡十分机灵地接过来,又倒一小杯递过去,点头说道:“是很好,怎么了?”   傅添这次静默了片刻,抬眼瞧着杨轶凡茫然的神情,随即把目光挪到桌上文件上,头也不抬地说“没事,你走吧。”   她也是很忙的好吗?她也是有工作的好吗?她也是要学东西的好吗?她也是需要时间的人好吗?傅添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真的好吗?杨轶凡心道这傅添是成心叫她耽误时辰。   可杨轶凡也只能默默地退出去。   “办公室不允许谈恋爱,希望杨助理以后约束好自己。”傅添语气冷淡,“把门带上。”   关她几个铜板的事?杨轶凡站在傅添门口,盯着门上的牌子,撇撇嘴钻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   除开傅添总叫自己泡茶这件事,傅总还是个好人的,杨轶凡一直试图这么劝慰自己。可是当方明花带着她改了银行卡密码,一查,里头剩了几百块钱,六月份的工资到七月份十二号还没上。杨轶凡当即就要暴走,她眼含热泪猛地摇晃着方明花的肩膀,痛心疾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花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方明花快被摇吐了,“你别急啊,我想缓缓。”   杨轶凡果然听得懂人话,当即松开手,可眉目间寒光闪烁,“缓缓是谁!”   “诶,工资的事,先问问财务部吧。”方明花扶额,好脾气地试图安抚这位已经炸了毛的端妃娘娘。   杨助理的工资问题,公司财务部人给的回答是,杨助理是自己申请延后一个月的。   自己申请延后?哪里来的延后?她会嫌钱咬手吗?杨轶凡一听到钱被压下了,这还了得?既然找财务部不成,那就找傅添。没顾着方明花劝阻,杨轶凡当即血冲脑门拨通了傅添的电话,恶声恶气地问:“喂,傅添!”   “杨助理有什么事。”傅添似乎并不把杨轶凡的态度放在心上,语气一如往常,可说后一句话时候,就隔着电话向杨轶凡送去了丝丝的寒意,“这样着急?”   杨轶凡立刻就怂掉了。杨轶凡心痛地对比,以前她还是一个特权阶级,如今沦落得任人欺凌蹂|躏,命运不公。   “大人啊,我跟您开玩笑呢,呵呵呵。”杨轶凡站在银行大空调前头,感受着夏天里的清凉,干巴巴地笑。   傅添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原来杨助理开玩笑,那杨助理有什么事?”   工资啊!她的钱啊!除了因为这个,她还会主动跟傅添说话?呵呵。   “许久不见总经理了,我就想听听傅总的声音。”杨轶凡说完就恨不得把头塞到空调里头,怂到家了。真的够,她也要硬气一回,叫傅添瞧瞧端妃的厉害。杨轶凡当即重新振作,一本正经地说:“傅总,我的工资被延后了,我想跟您报备一声。”   看,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一个“被”字体现了多少的无奈与辛酸,杨轶凡显然已经悟到了精髓。   “面谈。”傅添说完,立刻挂掉了电话。   杨轶凡准备的长篇大论就这么被塞回去,呆呆地看着已经退出通话的手机。   铃声在下一刻响起,一条来自傅总经理的短信已经出现在了杨轶凡这里,是一串地址。   方明花同情地扫了一眼,叹息道:“君叫你死,你就麻溜快死。”   正是个周六的中午,正逢一个阳光毒辣的好天气,杨轶凡同方明花分道扬镳,流着泪走在太阳底下。念及自己的钱,杨轶凡越想越难受,扯着袖子就抹起泪。好不容易自己好好劝慰了自己,结果目光所及,所有人衣着清凉,只有她傻乎乎地穿着长袖长裤还有一双严实的运动鞋。杨轶凡捂得一身汗,又不舒服又热,再想想自己还要穿着这些走在七月的天气里去跟那个黑心的傅总经理要债,杨轶凡又哭起来。   等到摸到傅添家楼下时候,杨轶凡已经不成个人样了。   “杨轶凡?”傅添拎着菜,临到跟前,扶扶眼镜观察一会儿,才把杨轶凡认出来。   杨轶凡抽抽鼻子,也不回话。   傅添家在十六楼,杨轶凡一踏进傅添家门,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贫富差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好像,今天不太适合过来要债,也太没气势了。   “愣着干嘛,进来。”傅添把菜放进厨房,出来就看那个大夏天还捂一身的端妃杵在玄关那儿一动不动。   杨轶凡想想,心情也就慢慢放松下来,自己不用吩咐就坐到了傅添的沙发上。   傅添拿了几种饮料摆到杨轶凡面前,随后就坐在了茶几旁边的沙发上,眼见着杨轶凡还盯着饮料没动静,摘下眼镜揉揉眉心,“想喝就喝,别拘着。”   杨轶凡果然开开心心地开了一瓶可乐喝了几小口。可乐是她来到这儿最喜欢的饮料,没有之一。第一次喝的时候,她看这饮料颜色不好,还有气泡浮上,心觉是方明花想毒死她,后来才知道又闹了笑话。杨轶凡拉回思绪,拧上瓶盖,努力斟词酌句道:“我那个工资,是怎么一回事?”   傅添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因为杨轶凡过来要账而尴尬一分。   杨轶凡不由得叹服,脸皮太厚了,跟以前那个皇帝的厚脸皮有得一比。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傅添戴上眼镜,神色也不像是开玩笑,“不过,公司要升级系统,是个大工程,你的工资大概得跟七月份的一起发。杨助理,公司也不想这样。”   听傅添说得还很严重。她不知道系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关系到整个公司,事情应该都不会太小,她在这个时候这样逼着总经理是不是不大好?   “没关系,大人,月底就月底吧。”杨轶凡很贴心地说。   傅添偏头,略略笑了,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杨助理深明大义。”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终于考完了,我福汉三又回来了!!以后加紧解锁,么么哒~~爱泥萌,谢谢你萌的不离不弃~   ☆、端妃娘娘的武力   杨轶凡就有点得意了,她一向不是爱胡闹的人。   “那既然这样,大人,我就先告辞了。”杨轶凡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桌上的可乐,狠狠心站起来跟傅添辞行。   她脚步刚刚挪动,傅添就站起身,看看表,然后睨了她一眼,随口说道:“已经中午了,有时间就留下吃顿饭吧。”   有好吃的!杨轶凡眼睛一亮。   杨轶凡是个实在人,不会跟人客气,既然傅添都好心好意开口了,不留下吃顿饭简直无情。杨轶凡于是立刻站定。但她也有自觉,不会白吃人家的,因而便好声好气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杨轶凡发誓,她也只是客气一句。   似乎推翻了她刚刚的说法。   傅添同样不跟她客气,他抬手指向厨房,瞧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杨轶凡,傅添眉眼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随后他吩咐道:“有,你去做。”   如果知道留下来吃顿便饭的另一层不能说的含义是给傅添做饭,那么杨轶凡敢当机立断掉头走人。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端妃娘娘杨轶凡何时这样频繁伺候过别人?也不完全对,至少在这边,经常还要给傅添泡茶,帮他办公室打扫卫生,做一切杨轶凡从来不沾手但傅添又不让别人沾手的事。杨轶凡渐渐意识到,她的身份已经慢慢开始转化成现代贴身丫鬟。   如果还算贴身的话。   杨轶凡试图向傅添传达自己内心反抗的意愿,但傅添已经不再理她,顺手刷刷刷写了一串菜单递过去。   “这些菜你会做吧。”居然还是有些肯定的语气。   听闻傅添的话,杨轶凡暗自思忖,判断方明花叛变的可能性。   基本就是方明花无疑。   吃了她的菜,方明花还要卖她?杨轶凡牙齿咬得咯咯响,切黄瓜的时候额外用了许多力气,案板几乎都要被剁成两半。索性杨轶凡刀工还不错,即使是泄愤的产物,卖相到底还是不错的。趁着热油的空当儿,杨轶凡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往客厅探出个脑袋观察敌情。   此刻敌人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翻看手里的资料,偶尔会拿笔在纸上写什么。总经理原来是这样忙的?   “锅糊了。”傅添忽然放下手里的资料,偏头看向了露出个脑袋的杨轶凡。   杨轶凡被发现,当下脸上一窘,讪讪地把脑袋收回去。她深吸几口气,果然是一股糊味。杨轶凡心知不好,连忙跑回厨房里,把火关掉,面对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厨房,杨轶凡内心挣扎:不要收拾了吧?好呀好呀。打定主意,杨轶凡转头就走,迎面就撞见黑着脸的傅添。   只见傅总经理眉目一寒,冷眼瞧她,说:“怎么,想走?”   “没有!”杨轶凡严肃了表情,斩钉截铁地回,没等傅添说话,转身又折回去。   折腾了半晌,在身后傅添目光的高压控制下,杨轶凡总算做完两道。感觉傅添还没走,杨轶凡登时后背又一阵阵发毛,终于露出白森森的牙举着菜刀转过了身,眉眼弯弯地瞧着傅添,一字一句地挤出来道:“傅大人,您在干嘛?”   “饿了。”傅添倒是自觉,自己过来盛两碗饭端走了。   杨轶凡把菜刀一放,麻溜洗好手端上两盘菜跟了出去。   两个人,两盘菜倒也还是够的。   傅添拿起筷子,垂眼挑剔地看了看菜色,嘴略略地抿着,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杨轶凡提心吊胆,紧张地盯着傅添的神色,直到傅添终于下筷子把菜送到嘴里细细咀嚼了,对她微微点点头,杨轶凡这才松口气,自己也夹了一筷子。   这是杨轶凡第二次和傅添面对面吃饭,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重点这是在傅添家里。傅添家里什么概念?她身为南朝庆嘉帝后妃,居然光明正大地在另一个男子家中,孤男寡女一同用膳。把皇帝放到了何等位置?杨轶凡默默盘算了一下,当即心中负罪感甚重,完全忘记刚刚是谁要留下的。   杨轶凡头也不抬地迅速拨了几口饭,连忙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擦嘴,直到全部咽下,才喝了一口水,抬眼跟傅添说道:“大人,我先告辞了。”   傅添放下筷子,抬眼瞧她,淡淡地说:“身为你的上司,我是不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我助理的学习进度。”   杨轶凡噤声,低头捏手里粘上的米,拒不作答。   “阿拉伯数字背会了?会看时间了?会印东西了?”傅添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偏过头看她脑袋上的发旋,看她这样子,没学会是肯定的。傅添当即脸色略略沉了沉。   杨轶凡刚要反驳,可看傅添脸黑着,再大的胆子都缩成绿豆大,只好小声咕哝:“会背了,时间什么的正在努力学,大人你不要太强人所难。”   下周三要去A市出差,傅添稍稍一想,有了计较。反正杨轶凡什么都不会,留在公司也是个祸害,盯紧点或许还不容易出乱子。傅添定了主意,当即声音清冷,开口道:“下周三跟我出差。”   这还了得?杨轶凡心中登时咯噔一下,皱巴起脸,苦哈哈地说:“那天我肚子疼。”   傅添脸黑了下去,看着如今十分不靠谱的杨助理歪在一边跟他不情不愿地扯瞎话,像谁迫害她似的。傅添盯着这个麻烦精沉默片刻,捏着筷子抬手不轻不重地戳她的脑门,冷着脸道:“去不去。”   “去……”   周一难得清凉的早晨,杨轶凡深刻意识到了方明花所讲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个极其有道理的说法。不说其他,但就方明花踩点上班这一点就给纯良的杨轶凡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当然,杨轶凡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变懒不想起床呢?   杨轶凡嘴里叼着一只小笼包,手里还提溜着一兜,挤上了公交车,慢慢挪到后门的位置,扶着扶手,开始解决自己的早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要迟到了,杨轶凡有些着急,但对于睡得越来越晚的自己,杨轶凡也只能大义灭亲地说一句“活该”。   就是这样紧张地时刻,偏偏车就堵到了路上,五分钟过去了,车居然一动也没动。她看表的频率越来越频繁,额上也渐渐起了汗,她记得今天上午傅添是要开个会的,如果她赶不到……想想傅添的黑脸,杨轶凡就忍不住摸摸自个儿的脖子。   可现在离公司还有很远一段路,怎么办。   焦躁的杨轶凡完全没有感觉自己身后渐渐攀上一只手。   直到那只手试探性地触碰了她的腿,杨轶凡才猛然回头,扫了一圈,身后有个男人,也是衣冠楚楚,杨轶凡以为是误伤,就往旁边去了去。   大概是看她像是包子好欺负,居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还恬不知耻地上下游移起来,被碰的那一瞬间,杨轶凡就感觉像吃了一只乱窜的苍蝇,还梗在喉咙咽不下去,恶心得想吐。   杨轶凡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委屈?当即大怒,低头看准了,随即将脚下的细高跟狠狠地踩上了男人的脚趾,解恨似地狠命碾了碾,男人吃痛,推了杨轶凡一把,杨轶凡反身一耳光狠狠地甩了过去,厉声喝道:“居然敢在本宫头上动土,看你这猥琐德性,留着你也是祸害!”   男人发了狠就要扑过来,杨轶凡却发现旁边的人居然都躲远了,当下心就凉了一截。手上拎包要打,男人连忙去拦,可杨轶凡却意不在此,抬脚就飞快地揣向了男人的重要部位。   男人躲之不及,狠狠地挨了一脚,疼得在地上打滚。   “看你这样子像是常做这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杨轶凡要是脚再抬高些,用高跟踹了他,那就不是简单疼的问题了。   司机把后门打开,男人捂着伤部,踉踉跄跄地跑下了车。   这么一闹,迟到是妥妥的了。杨轶凡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腰,迟到就算,竟然还遇见这样猥琐的人,实在出门不利。她总觉得那男人的手印子还在,心里膈应得难受,又忍不住拍拍。   车总算又动了。   杨轶凡下了车,急匆匆地赶到公司。临到打卡处,杨轶凡却发现傅添就在这儿安静地坐着,不知道翻看着什么文件,听见是有人来,掀起眼皮扫了眼,神色淡淡地说道:“自己解释。”   “解释什么?”杨轶凡愣了愣。   傅添语气云淡风轻,似乎就是聊天一样随意,“我记得我说过,做我的助理,不要求早,但决不允许迟到。”   杨轶凡绞尽脑汁思索了半晌,小心地问:“大人,您确定是跟我说的?不是跟别人说的?”   傅添放下文件,往椅背上靠了靠,“你觉得以前的杨助理需要我说么。”   确实不需要。杨轶凡只怪自己不用心了,傅总经理这么重要的讲话居然也记不下来?   “啊,我想起来您说的了,大人,我有罪。今天路上有点意外,不过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杨轶凡努力挤出一个真诚的表情。   傅添站了起来,“嗯”了一声,似乎是准备放过她了。   杨轶凡抚了抚跳得过快的心。   哪料傅添临走前,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我没跟你说过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发小剧场好了~   话说某一天端妃娘娘被罚趴键盘。   端妃娘娘:这姿势让本宫好羞耻。   傅总经理(扯领带):还闹不闹着不要了?   ————   大福捂脸遁走   ☆、端妃娘娘的出差   杨轶凡默默地按了指纹,脸色黑了黑,果然,迟到了十三分钟,其中包括傅添拦住她的这不起眼的三分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仁慈的启越规定迟到十分钟以内是可以不用扣钱的,顶多扣个分数。   但由于傅总经理阴险的人为原因,她将要损失五块钱。   连五块钱都要坑她的,傅总经理这样真的大丈夫?   可端妃娘娘睚眦必报,有贼心,贼胆也养肥了。脸盘比盆大,心眼儿比针小,这五块钱的场子,掉进钱眼儿里的端妃娘娘势必要找回来的。   来日方长,杨轶凡奸诈地笑了起来。   不敢再做过多耽搁,杨轶凡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助理办公室,临进门前,还偷偷对着总经理办公室翻了个小白眼。   这些天杨轶凡一直在研究一个事情:如何干掉傅添。但敌强我弱,每当杨轶凡企图在背后浑水摸鱼的时候,傅添总像长了后眼,把她的想法都扼杀在襁褓里。   杨轶凡这会儿收拾着开会要用的文件,不由得捏紧拳头。   干掉傅添,你就是老大!杨轶凡,拿出你的杀手锏!   “杨助理,准备好了?”   就在杨轶凡站在办公室外乐呵呵地抱着资料偷笑等傅添的时候,傅添出了门,冷眉冷眼地瞅瞅她,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到杨轶凡怀里,沉声道:“会议记录你可以么?”   杨轶凡往旁边一撤,谨慎地点头,“没问题。”   杨轶凡倒不是说空话,她的记性本来就不错,跟太后唱佛经那会儿,也不过是唱了三回就记住了,太后还打趣她说:“看你是个糊涂的,心里倒是门儿清。”况且先前跟着开过几次会,看方明花做记录,她也渐渐摸了清楚,这次独自记录,理应也不会太差。   会议室里,杨轶凡就坐在傅添座位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回想着方明花是怎么做的,杨轶凡再三把流程在脑海中过几遍,想想方明花的叮嘱,随即摊开笔记本,拿起笔,暗自镇定心神。   正在她纠结的当儿,傅添似乎刚刚从外面打电话回来。杨轶凡顺眼瞄了一眼,傅添脸色似乎比平常更冷了些,或许是感受到了杨轶凡的目光,傅添也望了过来,黑眸乌沉。   杨轶凡连忙收回目光,重新对着笔记本死磕。   却不曾想,就在傅添从她身后经过的一刹,她听到傅添低声说:“放松。”   她难掩讶异地看向傅添,傅添却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没再看她,似乎这句话并不是他说的一样。   杨轶凡原本紧张的心却像是受到暖风温柔以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干掉傅添的计划就暂时押后吧。她不由得想。   会议记录进行得很顺利,至少,杨轶凡斟好茶,偷看傅添的神色也不算难看,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可以过关。   “不错。”傅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递给了杨轶凡。   杨轶凡记录用繁体字,字写得大气,笔触并不太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所有,傅添起了兴趣,多问了一句:“你以前习的是谁的字?”   “我们南朝大书法家李铮的,字笔触刚劲锋凌,在南朝自成一派。我祖父同他有过一段渊源,我小时候也见过一次,他就赠了我一本,我一直习到入宫。”杨轶凡说起曾经,就不禁有些唏嘘,“只是后来先生去世,我却再没见过了,想来是个憾事。”   “那你在宫中呢?”傅添多问了一句,问完他就觉得问这句多余了。   这话引起了杨轶凡的兴致,自己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斟了一杯茶喝完,回想着以前,开起了话匣子:“皇上知道我习先生的字,便叫我描了几副字给他,他还赏了我许多西洋玩意。太后那会儿总想着叫我用这个去固宠,我都没什么宠,固什么,真逗。”   傅添却忽然语气冷淡地说道:“话真多。”   杨轶凡:“……”   叫她来说话的是他,她说起来了,嫌她话多的也是他,是老板了不起?助理办公室里,在傅添那儿铩羽而归的杨轶凡双手捏着方明花屯起来的干脆面,扭曲地笑,干掉傅添的计划必须继续执行。   睡神经常会在夏日的下午降临,昏昏欲睡的杨轶凡坚信是睡神对她施了法术,叫她一过一点就眼皮子打架。   杨轶凡提着最后的心劲儿确认傅添不在办公室,实在撑不住,歪着头趴到桌上睡着了。梦里有个移动靶子,杨轶凡则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拉弓射箭,正中红心,正要欢呼庆祝,那个移动靶子却忽然说话了:“你敢射我?”   杨轶凡当即从马背上滚下来,那移动靶子居然是傅添。   做梦正到傅添要化为人形过来虐她的时候,杨轶凡却感觉有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撑起了沉重的头,眯眼看过去,只见傅添正盯着她,面色不善。   杨轶凡几乎立刻就精神了,伸手抹了抹嘴角,“大,大人好。”   傅添把方明花桌上的那盒纸丢过来,嫌弃地扫了她一眼说:“擦擦。”   看来傅总经理还是很关怀下属的嘛。杨轶凡感激地笑笑,抽出纸正要擦嘴,却听傅添丢下一句:“叫你擦文件。”   杨轶凡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文件上那滩水迹,杨轶凡的脸登时红成了一块红布。   再抬头,发现傅添早已经回他的办公室里去了。   周三一早五点钟,杨轶凡就被来自傅添的电话吵醒了。   其实杨轶凡从小到大都保持了一个非常良好的生活习惯,每天都能起个大早,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应该就是四点钟,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向皇后请安,虽然回去还要睡个回笼觉,但至少是已经自觉起床了。   杨轶凡觉得现在她变颓废了,七点钟起床的她已经学会了赖床,简直罪不可恕。   但由于昨晚是恶补拼音了,杨轶凡觉得可以坦然,随即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杨轶凡,我在你家门口。”   杨轶凡“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闹钟,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大人,现在是五点钟,我没看错吧?”   “开门。”   “不……”杨轶凡爬起来打开柜子,找了件最长的大衣套在身上,“大人,喂?喂?”   傅添知道不能跟杨轶凡说那么多,直接挂掉电话。   等了大概十分钟,防盗门轻轻从里面开了,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端妃娘娘尊贵的头,傅添直接握住门把手,开大门绕过杨轶凡就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表,冷声说道:“杨助理,给你半个小时,收拾不完也得准时出门。”   “等等,大人。”杨轶凡仍然开着门,站得离傅添三四步远,想了想方明花交代的事情,连忙问:“去几天?”   傅添看向了捂得密密实实的杨轶凡,看着她已经捂出汗的额头,淡淡地说:“一周。”   一周,就是七天,杨轶凡迅速想了想,恭恭敬敬冲傅添福了福,迅速跑去洗漱,其实她不想在屋子这样私密的环境里单独和外男相处,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她一定会被浸猪笼的。因而跑走的时候都带着些急不可耐的仓皇。   急,就有失误,跑开过程中拖鞋掉了一只。   杨轶凡咬咬牙,算了,不回去捡了。   “杨助理,掉东西了。”傅添语气淡淡。   杨轶凡欲哭无泪,回过身低着头把落下的拖鞋穿上。   她动作不算慢,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完成。她拎了个银灰色小行李箱,里面装了工作装换洗衣物以及一些日用品。杨轶凡上身穿黄色竖条纹衬衣,很显腰身,白色长裤衬得腿更修长,脚上蹬着一双低跟细带凉鞋,整个打扮干净清爽,看起来十分舒服。   换做没被方明花洗脑前,如果有可能,杨轶凡一定会把脚完全包住,女子的脚怎么可能随便给外人看?太轻佻了!   可杨轶凡的鞋柜里,除了露脚背的鞋、运动鞋,就只有冬天的长靴了,她总不能在夏天穿冬靴。她提议去买鞋,方明花残忍地拒绝了她,并且从打扮到凉爽度到工作形象给杨轶凡做了深刻的剖析,杨轶凡不甘心地放弃了想法。   “走吧。”傅添扫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坐在傅添的车后座上,杨轶凡有些局促不安,前面的司机自个儿笑得乐呵呵地开车,旁边傅添不知道在做什么,她觉得有些尴尬。   “大人,不是说好八点吗?”杨轶凡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个时候也就不到六点钟,路边的大爷大妈已经在健身区域锻炼身体了。   傅添低着头看文件,随口说道:“我以为你收拾起来会很慢。”傅添偏头看去,旁边这位出差连淡妆都舍不得化的、保守估计只擦了点防晒的杨轶凡,也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杨轶凡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声问:“为什么呀?”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过得这么糙。”傅添叹气。   “……”    杨轶凡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到了机场。听方明花说有种东西可以载着人在天上飞,叫飞鸡,她就十分不相信,但同时又很向往,万一是真的呢?这个世界每个东西都很神奇,万一真的有什么可以在天上飞呢?那她将会是第一个飞上天的南朝妃子,连皇帝都没有体会过的事情,她可以!   她万一见了皇帝,就可以带着森森的恶意嘲讽:“皇上啊,您会用电话吗?啊,您连电话都不会啊,您吃过薯片吗?您坐着电梯上过几十层高楼吗?那您坐过飞鸡吗?会阿拉伯数字吗?都没有啊,啧啧,真龙天子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简直啊……”   因此,当听傅添说将会坐飞鸡出行时候,杨轶凡的小宇宙炸了。   长久没被宫规约束的杨轶凡几乎忘乎所以,在车里就激动地尖叫起来,头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后来看见傅添轻轻皱了皱眉,才努力憋着,转而把脸贴到窗户上看着外面车水马龙。   好不容易赶到机场,车没停稳,杨轶凡就开门下了车,远远看着具有现代化设计感的候机厅,杨轶凡在原地蹦了几蹦,就连帮她拿下行李的司机大叔都接收到了她热情的笑容。   “大人!咱们快走吧!”杨轶凡最近难得这么不怕他,拉着小箱子冲他高高地招手。   傅添也松开了眉头,没说话,迈步向前。   本来傅添以为,杨轶凡就神经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结果发现她的话越来越稠。一路上问题不断,把傅添仅有的耐心消耗殆尽。   在杨轶凡又兴奋地说起什么的时候,傅添已经忍无可忍地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沉声说道:“杨轶凡,你想吃什么?”   其实傅添的潜台词是,吃能堵上嘴吗?   听话不听音的杨轶凡指着候机厅外的麦当劳,向往地说:“我能吃那个吗?”   傅添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大人,这是我第一次。”杨轶凡正优雅地啃着汉堡,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傅总要检查端妃娘娘的英语。   傅总指着那三个简单的英文单词,“念。”   端妃娘娘轻咳一声:“I love you.”   傅总脸色不改,端妃娘娘心里突突,“不对吗?”   “再念一遍。”   ☆、端妃娘娘的飞鸡   傅添正喝着豆浆,当即呛得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眼瞧她,“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吃这个啊,大人你脸咳红了,没事吗?”杨轶凡往前稍稍凑了凑,盯着傅添看。   傅添冷下神色来,“吃你的。”   杨轶凡悻悻地啃掉最后一口汉堡,嚼得卖力。这让对面的傅添看起来,就和杨轶凡咬他的肉无二。   傅添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九点,十点半的飞机,留意到杨轶凡也吃完了,傅添随即站起身,“走吧,办手续。”   “好。”杨轶凡顺从地拉过行李箱。   傅添偶尔回头看了看这个杨助理,见她新奇地看着来往的行人,脸上笑容没有落下来过,过安检的时候,杨轶凡看着别人的做法,比葫画瓢,也顺顺利利地过来了。   见傅添站在前面,眉眼淡淡,静静地等着自个儿,神情略略有些不耐烦,杨轶凡心忽然慌起来。   “愣什么?”傅添开口。   杨轶凡连连应着,拖着小箱子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大人,来了来了。”   好不容易折腾到候机厅,杨轶凡靠在椅背上,暗搓搓地摸出手机来。最近杨轶凡迷上了一款攻略游戏,叫《后宫路》,从选秀到入宫,步步为营,看是否最后可以问鼎中宫之位。当然,杨轶凡从不敢起那等以下犯上的忤逆心思,杨轶凡的计划就是做个皇贵妃,能达成,对她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   但杨轶凡目前还没有实现攻略皇贵妃的目标,她在选秀阶段已经死了无数次,目前连皇帝的面还没见着。   又一次被人陷害犯了错处直接罚回家去,杨轶凡心塞地把手机放到旁边。   自个儿倒不是被人给害了,还不是死到了这儿?不过现代也算是个好地方了,脱离了后宫,杨轶凡发现自己得到了更多。天地广大,总在后宫那一亩三分地可不是事。   候机厅里响起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提醒乘客登机,傅添合上报纸,看向了旁边绷着脸不知道琢磨什么的杨轶凡,淡淡提醒:“走,登机。”   兴致勃勃地坐上靠窗的位置,杨轶凡笑眯眯地把脸贴到了窗户上,往外看,看到了机翼,杨轶凡惊讶之余忍不住赞叹:这鸡可真大啊。   傅添就坐在旁边,伸手递给她一块口香糖,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马上起飞的时候你嚼着,会好一点。”   多余的却是一句没说了。杨轶凡不甘心地又坐回去,扭头扒着窗户,又紧紧盯着飞鸡的翅膀,琢磨了一会儿,细思极恐。杨轶凡稍稍靠近傅添,也没胆子离太近,盯着傅添的眼睫毛压低声音说:“大人,我们现在在飞鸡的肚子里,万一,它不让我们下去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就被化在鸡肚子里了?”   傅添闭着眼睛没回应她,可旁边这个人却没有自觉地停住嘴,“您睡了么?您怎么就睡了呢?您看您,非得五点多叫我,这下好了,您自己都没睡好呢。”   “杨轶凡”傅添忽而睁开眼睛,言语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再看某个人耷拉下去的脑袋,傅添略略叹息,同她解释起来。讲了半晌,傅添瞧着她云里雾里的样子,冷不丁问:“听懂了?”   “没。”杨轶凡这次老老实实地回答,但见傅添脸色即将晴转多云,杨轶凡连忙比出剪刀手作保证,“我发誓,我虽然大部分没听懂,但我是听懂一点的,飞鸡不是鸡。”   这对她来说,暂时也就够了吧?傅添还能对她做什么要求呢?先前看在杨轶凡本尊的份上,要给她半年时间。半年,她能有多大的进步,傅添从没有想过,可——   “你现在,学的很好,不是么。”   极为平淡的语气。   却,让杨轶凡听来柔软非常。   杨轶凡猛地抬眼看着他,傅添却已经看向前方。   谁,这样肯定过自己呢?似乎,没有。   她心间涌上一阵阵温暖的情绪,见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冷嘲热讽,谁,这样出于过真心呢?不对着她的端妃名号,而是对着她本人,说一句“你学的很好”。   谁知道,她有多吃力呢?   杨轶凡坐正了,攥着手里的口香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弯起了嘴角。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欢迎乘坐中国南北航空公司班机。本次航班将从N市广境机场飞往A市承云机场,预计飞行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空中乘务员温和悦耳的声音响起,杨轶凡支着耳朵听,傅添却冲她说道:“安全带,手机开飞行模式。”   杨轶凡低着头来回找了几趟安全带也没找到,傅添没说话,抿着嘴伸手帮她系好,等他抬头准备撤回身子的时候,发现杨轶凡呆若木鸡,两只手抬得很高不敢放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傅添随即坐直了身子,杨轶凡像是忽然清醒过来,面色赤红地扭头看着窗外,忍不住喃喃自语:“本宫乃庆嘉帝端妃,怎可为外男所惑……”   “手机拿来。”   杨轶凡扭着脸,十分迟疑地掏出手机递过来,傅添没再说话,接了手机帮她开飞行。   飞机已经开始起飞,杨轶凡伸手摸了摸开始震动的座椅,想起傅添的提醒,拨开糖纸,嚼着口香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在经过一段滑行后,飞机终于离开地面。杨轶凡惊讶地张着嘴,这翅膀居然可以不动,不动就可以飞!   很快,飞机飞上平流层,飞行平稳如初,杨轶凡感觉心快蹦出来,她匮乏的词汇让她不能准确表达心情,她真的飞上了天,她现在就在天上!云朵洁白,似乎触手可及,地面上的建筑早已看不真切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大人,现在有多高?”   “一万多米。”傅添轻描淡写地解释。   杨轶凡呆呆地看着傅添,微微张着嘴,半晌都没有做出其他反应。   看她神色好笑,傅添顺手拿手机对着她就照了一张照片,杨轶凡如梦初醒,愤愤道:“您偷拍我!”伸手就要把手机抢过来。   傅添顺势把手机拿到另一边,淡淡地看着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杨助理,成何体统。”   杨轶凡见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努力说服自己放宽心,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安慰自己。撇着嘴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拍照,飞机从云里穿过的时候,杨轶凡重重地哼了一声。   “皇帝都是骗人的!以前还说云上都住着神仙,亭台楼阁样样精致,就是仙境,原来这云上什么都没有!”   她深有体会,在现代这个地方,很多东西都开始商量好似的,慢慢腐朽崩塌。   原来皇上有的地方也不如别人,原来端妃还不如启越的大内总管尊贵,原来这里是需要能力的,原来人也可以飞上天,原来天上真的没有神仙。   她忽然庆幸,她有幸亲眼见到不可思议的将来,以前那样混沌而坐井观天的日子,再也不会有。   见识决定眼界。   尽管杨轶凡极度不舍在天上的日子,但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降落的那一瞬间,杨轶凡心里不知道弥漫上什么滋味,飞机着陆的那刻,她却忽然踏实,天上好,可人只能在地上生活。以后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得回到地面。   出机口附近,已经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等候,见到傅添,连忙走上前来,一个接过了傅添和杨轶凡的行李箱,另一个为首的年轻人平头,笑容阳光:“傅总总算来了,我们总经理提很久了,杨助理,好久不见。”   杨轶凡客气地微笑,时刻记着方明花的话,轻轻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松开,她才说道:“好久不见。”   倒是这几个人有没绷住的,一脸惊疑,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传说的冰山脸居然会笑了!   杨轶凡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装不像本尊,索性就不装,现在是她在做助理,不是么。可毕竟不了解深浅,杨轶凡打定主意少说多听。     这几个接机的年轻人来自天极,是家开发大型网游的游戏公司,从2006年至今,已经开发了四款大型网游,其中有一款极为火爆,历时六年,依然足可以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在线玩家人数仍然名列前茅,其实力可见一斑。   傅添来这里,是受邀来谈长期合作案的。   听方明花说过,之前谈过几次,但因为各种原因进展比较缓慢,先前杨轶凡也陪同公司高层来过,因而天极很多人也都知道启越不苟言笑的冰山助理。   这次天极总经理准备亲自来谈,傅添同样要拿出诚意。   “先送二位回酒店吧,傅总和杨助理应该很累了,我们总经理说,今天先不谈工作,傅总和杨助理可以先好好休息。”年轻男人坐在商务车副驾驶位置上,回头对傅添说,“本来我们总经理要去N市和启越谈合作,可最近事情太多,实在走不开,还请傅总见谅。傅总和杨助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们不会亏待二位的。”   傅添点点头,沉声道:“秦总向来周到,傅某信得过。”   “傅总和杨助理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总经理再三嘱咐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两位,晚上总经理再为二位接风。”年轻人接着说道。   傅添不禁想起刚刚飞机上,吃了两大盘套餐的杨轶凡,又吃掉两个芒果,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嗝。   “不了,我们在飞机上吃过了。”傅添笑了。   杨轶凡在一旁,心里像被猫爪子挠着似的,招待啊,一定不会差的,傅添怎么就给拒绝了了呢?杨轶凡眼巴巴地盯着傅添,就盼着傅添能大发慈悲改改口。 作者有话要说:  姚贝娜离开了,希望她下一世也依然自由歌唱。   因为《红颜劫》,我第一次知道她,可没曾想,这样的绚丽生命如此短暂,太可惜。   姚贝儿,走好。   ☆、端妃娘娘的酒品   傅添最终心肠冷硬,没有给杨轶凡再吃一顿的机会。   跟傅添说话这个年轻人叫石涣,是天极公司总经理的特助,在天极工作已经三年,前期参与过游戏原画设计,谈及绘画,杨轶凡就多问了几句,石涣见杨轶凡感兴趣,把存在手机上的原画给杨轶凡看,十分谦虚地说:“画得不好,随便看看就好。”   “叹为观止,笔法实在了得。”杨轶凡赞叹不已,与她那个时候画风完全不同,但人物更为精致,场面宏大,即使是黑白的画面,也让她为之一振,不禁想,要是带回南朝,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杨轶凡作为法盲,不知道什么叫版权。   石涣看她真心,也不由得多跟她讲一些画画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很快到达目的地,杨轶凡的酒店房间就在傅添的隔壁,几个年轻人帮忙给两个人放好行李之后,再三欢迎他们的到来,然后和和气气地离开酒店。   杨轶凡刚要跟傅添行礼告退,就见傅添一声没吭,打开门直直地走进去,关上门。   她吃了闭门羹。   杨轶凡不爽,钻进牛角尖,又小心眼儿了。   抬手,狂按门铃,清清嗓子——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别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有本事你关我门,有本事你开门啊。”   五分钟后,傅添黑着脸打开门,眼神刷刷飞刀子似地盯着一脸无辜的杨轶凡,冷声说道:“说。”   傅添想错了,杨轶凡真跟他没啥好说的。   “哼。”端妃娘娘甩甩头发,撂下一个字走开了。   这就走了?   傅添扭曲地笑了,这是谁借给杨轶凡的肥胆?不知道从哪一天,这个助理就开始游走在挑衅和服从的边缘,居然把握得张弛有度。杨轶凡没被开除简直奇迹,谁见过经常给老板小不痛快的助理?   杨轶凡当然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再次和傅总经理出门的时候,杨轶凡已经心情大好,甚至还对傅添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这会儿又恭敬了?傅添冷冷地扫她一眼,迈步离开,显然不吃这套。   被中午那会儿的年轻司机接到了A城饭庄前,杨轶凡下了车,忍着没有到处张望,石涣就等在饭庄门口,看见车来就迎上去,“傅总,杨助理,下午休息得还好吗?”   傅添略略颔首,却是杨轶凡开了口:“休息得很好,石特助太客气了,石特助会不会在这等很久了。”   傅添不由得多看了杨轶凡一眼,这不是会好好说话?怎么跟他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傅总经理仔细反思,应该是她间歇性抽风的原因,跟自己没有关系。   包间在三楼,门一打开,就见一个职业干练的美丽女人微笑着走了过来,妆容精致,行动间淡淡的香氛若隐若现,向傅添伸出了手,笑说:“傅总。”   傅添也略略笑了,回握,“秦总。”   秦总居然是个女子!还是个漂亮女子!   这些天在现代,方明花教的东西颇有成效,杨轶凡在关键时刻总算没掉链子。待到秦颂芝和傅添简单问候几句,秦颂芝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候,杨轶凡也向秦颂芝伸出了手,“秦总好,我是傅总的助理,杨轶凡。”   秦颂芝笑着握住杨轶凡的手,说:“早听说过杨助理大名,可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这次是傅总亲自来谈,我还啰嗦多问几句杨助理来不来,现在亲眼见了,我觉得很值得。”   说这番话的时候,秦颂芝目光真诚,她的声音本就动听,加上语气平和文雅,让杨轶凡感觉和她交谈是很件舒服的事。   这才只是第一句话。   杨轶凡不由得暗暗佩服,看秦颂芝很年轻,却已经是和傅添旗鼓相当的总经理,也算是A市叱咤风云的人物了,最重要的是,她是美女!   见惯了美人的端妃娘娘在秦颂芝对自己粲然一笑后,耳朵仍是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同是美女,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入座,傅添余光留意到身边杨轶凡泛红的耳朵,抬眼看看秦颂芝,回想起先前公司的传闻,傅添直觉不好。   杨轶凡又转移目标了?   上了十几道菜,基本都是A市这一片区域的特色菜,杨轶凡低低地自言自语一句:“来这么久第一次好好用膳,本宫也是蛮拼的。”   傅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杨轶凡不禁瑟缩,傅总经理如此凶残,其母知乎?   这一顿饭吃得宾客甚欢,秦颂芝笑吟吟地准备留杨轶凡的电话,傅添却擦擦嘴,漫不经心地说道:“颂芝,杨助理是我的心腹大将,这么明摆着挖墙脚可不厚道。”   日月可鉴,傅添真心是要保护自己同学不受到杨轶凡侵害,看看,方明花不就是下场吗?原本极为单纯的一个小女生,现在不仅弯了,而且变身狂躁症患者,一点就炸毛。   “瞧你小气的,这么不给老同学面子,我是跟杨助理投缘不行?”秦颂芝注意力转移开,一副对傅添鄙视的样子,“我要真挖墙角还能当着你的面?”   傅添笑了,端起酒杯,敬了秦颂芝一杯,“等你去N市玩,专门让杨助理带你。”   “说定了啊。”秦颂芝笑眯眯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偏偏头看向脸色绯红且目光开始迷离的杨轶凡,“杨助理同意吗?”   杨轶凡举举酒杯,傻兮兮地咧嘴笑,含糊不清地说:“你是神仙姐姐吗?”   她喝高了。   傅添心知不能让杨轶凡继续祸害下去,于是跟秦颂芝告辞。秦颂芝也过来扶杨轶凡起身,担忧地说道:“杨助理不会有事吧?”   傅添扯过杨轶凡,托着她的胳膊,冲秦颂芝笑笑:“她没事。”   有事的肯定是别人。   不得不说傅总经理十分有远见卓识,把现在杨轶凡的性情看得差不多。以前他并不知道杨轶凡酒品不好,现在知道似乎为时已晚。出了饭庄杨轶凡就像是脱了缰的马似的,撒丫子就跑,完全没有给傅添反应的机会。秦颂芝见状,把自己开过来的车留给傅添,笑道:“先用着,我可是要利息的。”   傅添只能接过钥匙道谢,然后迅速地发动车子追前面那个跑得很欢的人。   此刻的傅添只想把这撒酒疯的麻烦精训一顿,还真挺能装啊。先前夸海口,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么,怎么醉出来就是这么个样子?傅添深刻感觉到,再过几个月,换助理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他绝对要避免谈合作案的饭桌上,自家助理撒起酒疯挨个把男男女女调戏一遍的情况,合作案还要不要?收拾她的烂摊子,她是助理还是他是助理?   杨轶凡跑得累了,坐到地上低着头休息。   总算是消停了,傅添下车,看着抱着自个儿取暖的杨轶凡,说:“杨轶凡,起来。”   杨轶凡晃晃悠悠地扭头看傅添的腿,疑惑地歪着脑壳,舌头大了几圈:“头呢?头没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怪谁?傅添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坚决在心中几个月之后的助理名单上把杨轶凡的名字划掉,冷冷威胁道:“期限一到,你是不是想被开除?”   “开吧,反正本宫到哪儿都是不受待见的。”杨轶凡红着眼眶抬眼看着他,眼前的傅添似乎变成了皇帝,心意凉薄,她揪着“皇帝”的衣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啊啊,您知道妾身心里多苦吗?三年了,三年您都不爱上祥霖宫,您明知道那宜淑妃给妾身多少小鞋穿,可您就那么宠她,妾身多说一句您也不爱听,皇上您说凭什么?妾身不是天生性子好啊,妾身是没办法了,不然您更不待见,要不是妾身有喜……”   傅添几欲后退,躲开杨轶凡凶残灵活的手,无奈均以失败告终。   “杨轶凡,醒醒!”傅添冷喝。   杨轶凡猛然一巴掌狠狠地呼到傅添脸上,傅添躲之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杨轶凡瞪着眼睛厉声喝道:“何方贼人,敢擅闯祥霖宫!来人,把这贼子给本宫拿下!赏金……”杨轶凡绞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继续喊:“赏金四千二!”   傅添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诉自己这人精神不正常,神经病还喝了酒,不能一般见识。于是不顾她奋力挣扎,拽着她就把她拖到车里,打算扔到酒店让她自生自灭。   “救命啊!救命啊!”杨轶凡扯着嗓子往后撤着身子开始喊。   傅添单手打开车门。   远远地往那边看看,留意到路边停了几辆巡|警的机车,两三个巡|警往这边看了过来,像是观察到情况有异,要过来探探。   傅添从没遇见过这种糟心事,要是进了一趟警|局再出来他也就别谈合作了,这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真让秦颂芝知道,估计大学同学都得传开,怎么做人?当即就冷下颜色,语气严冷:“端妃,你成何体统!朕也是那等贼子吗?以下犯上,你存的什么心?”   杨轶凡果然被唬住了,腿一软就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低低地哭泣:“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之心可表日月,求您看在妾身腹中龙子的份上,饶过妾身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大福终于把所有考试搞定惹!抹一把辛酸泪。   啊啊啊,我要好好修完这本~新坑还在召唤我~~~等我啊啊啊~~~~   阿呆:快来把这个疯福拖走!   大福:雅、雅蠛蝶……   ☆、端妃娘娘的阴谋   傅添尽管知道杨轶凡思想转不过弯,没想到就这么跪下了,心中升起一阵歉疚。   “怎么回事?”正当儿,巡|警走了过来,冷声问道。也正看见原本喊救命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正冲这个男人磕头。   傅添弯身扶起哭泣的女人,然后动作轻柔地揽在怀里,回答:“见笑了,我女朋友最近心情太不好,正发泄。”   有这么个发泄法?巡|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看也挺搭调,还是记下了傅添的车牌号,临走还不太放心地看了看杨轶凡。杨轶凡闹得差不多,正偎在傅添怀里时不时抽泣一下,巡|警才骑上机车继续巡逻去了。   傅添脸上的淡笑落了下来,打开车门把杨轶凡扔到后座上,傅总经理发动车子时,在心里默默地把那个想法圈上重点:时间一到,助理一定要尽快换,刻不容缓。   傅添停好车,看着躺在车后座上冲着他傻笑的杨轶凡,当即不想费劲把她扔回酒店房间了,随即重新关上车门,转身大步走开。   杨轶凡坐了起来,脸贴着车玻璃,鼻子都挤扁了,笑呵呵地开始跟傅添的背影挥手喊:“妾森……恭送皇桑……”   当傅添脸色沉沉地再次站在车前,时间已经又过了十五分钟,傅添嫌弃地看着脸摁到玻璃上,歪着头睡得正香的杨轶凡,伸手敲了敲车窗,“回去睡,杨轶凡。”   杨轶凡睡熟了,鼻孔里还吹出了个大泡。傅添决定送佛送到西,打开车门,杨轶凡一头栽了出来,只怪角度太刁钻,傅添失手没接住,端妃娘娘一咕噜摔到了地上,脚还在车上搭着。   傅添甚至听到端妃娘娘脑壳磕响的声音。   “杨轶凡。”傅添语塞,蹲下去看端妃娘娘的伤势。   杨轶凡脸朝天躺着,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拉长了音调挤出一个带着哭音的字:“疼……”   傅添自知理亏,想了想别人家怎么哄哭闹的孩子,轻咳一声,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会儿,低声问:“好点吗?”   “你……再往右边揉揉。”杨轶凡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傅添。   傅添把杨轶凡拉了起来,她刚起身,身体就不可避免地晃了晃,头还有点晕。前段时间杨轶凡头上的伤才好没几天,这又是一下,傅添搀着她往酒店里走,有些不负责任地揣测,杨助理脑子坏掉还是有充分理由的。   杨轶凡苦于身负重伤,战斗力直线下降,老老实实地任由傅添拖到她自个儿房间。   一进门看见床就乐呵呵地扑了上去,卷着被子滚了几圈,杨轶凡才气喘吁吁地停住动作,从被筒里探出头,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妾森头晕。”   傅添看着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安然无恙把人送到,这就是傅添的使命了,至于开了杨助理这件事,还是暂时延后吧,这次万一把杨轶凡磕得更傻,他也是有责任的。   “皇桑啊啊啊,妾森被困住了!快来救妾森啊啊!”   不理会身后杀猪般撕裂的呼唤,傅添残忍地关上了杨轶凡的房门。   他又不是皇上,叫什么叫?   上午八点半钟的阳光已经耀眼,杨轶凡在床上盘腿坐很久了,这个姿势她是从自家祖母那儿学来的,什么事都得这样才想得明白。摸摸自个儿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包,时不时痛上那么一下,杨轶凡开始认真揣测这个包的来源。   首先,不得不小人之心地偷偷猜想,这是傅添趁她不备,公报私仇给锤了一锤。   其次,大概是傅添把醉酒的她扔来扔去碰伤的。   最后,肯定是他故意的。   不要问为什么,杨轶凡脸色十分严肃,她没有头脑,可她有直觉啊,事情肯定是让人愤恨的这样的:傅添其实一直打着小主意,想让自个儿卷铺盖卷走人,可秦颂芝提出要见杨助理!这就横插一刚,给傅添添了个堵,出差谈合作要带着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助理,傅添不爽。于是趁她醉酒,毫无抵抗能力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以上,均来自于端妃娘娘的《杨氏阴谋论》。   凭什么啊?杨轶凡牙齿咬得咯咯响,“本宫知道你,傅添,想让本宫走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秦美人说出真相,本宫都被你蒙在鼓里!不行,你想让本宫走,本宫偏就不走了,本宫就赖着!”   混迹后宫的端妃娘娘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作死,一定要含蓄而委婉地坑他,让傅添有如沐浴在春天阳光里温暖明媚的感觉。   穿戴整齐,杨轶凡穿了正装,检查了一下手头傅添给她的文件。她自己在夹子上都标上了繁体字,很好辨认,检查无误后,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高跟鞋对杨轶凡来说简直小意思,想她入宫以前练习宫中礼仪时,比脚上这双跟高难穿多了,还不是健步如飞。当然,宫中不允许宫妃超速,因此各个走得优雅,从花圃走到旁边的凉亭,四十几步的距离,也能走上一盏茶的时间。   “大人早。”杨轶凡出门遇见同样刚刚关上房门的傅添,扬起笑脸,规规矩矩地行礼。   傅添想起杨轶凡头上的包,淡淡地说:“睡得好吗?”   杨轶凡赶紧点头,笑眯眯地回答:“多亏大人庇佑,本……我睡得很好。”   刚开始对傅添行礼,是杨轶凡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后来知道见了上司问个好就行,可从小到大行礼惯了,一时间也没改过来,原本被愤怒燃烧的杨轶凡决定按照现代方式跟傅添问好,可转念一想,敌人这样狡猾,她真这么做就是给了敌人提示:端妃要发动进攻了。   所以必须悄无声息地慢慢来,急不得,就像她,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她还吃了三年呢,一口一口日积月累,春风化雨,才最终形成了端妃娘娘不容小觑的体格。   傅添轻描淡写地扫了扫杨轶凡不走心的笑,应了声,没理。   简单吃了点东西,出了酒店,傅总经理自觉担任了司机的职位。   约定地点在天极公司十五层的小型会议厅,傅添和杨轶凡被石涣带领着暂且在会议厅等待,秦颂芝开完会就立马过来谈合作。   杨轶凡蓦地紧张不已。   第一次参与这样重大的场合,杨轶凡油然而生出太后听政的感觉,她坚信,在现代多待些时日,倘若回到南朝她必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南朝开眼看未来的第一人。   日后本朝史书上并不会简单记上一句“裴氏,庆嘉帝之端妃,大庆六年殁”,而会洋洋洒洒写上一篇传记《裴意如传》,以供后人瞻仰前人风采。   “秦总和我是同学,只是个小会,不用紧张。”傅添看杨轶凡脸色苍白,沉声说。   “我不紧张啊。”杨轶凡把桌上的水递给傅添,“大人喝水。”   傅添眉眼似乎隐隐带了笑意,点头说:“水洒了。”   秦颂芝推门进来,看见傅添,清秀的眉毛就挑了挑,坐到会议桌对面,等旁边的石涣把资料合同放到桌上,秦颂芝才笑:“最怕跟你签合同,哪一次你都宰人厉害。”   傅添笑笑:“也没见你吃亏。”   “说实话,你们公司开的价格对我们来说不是很轻松。”秦颂芝手里捏了一支钢笔,笑容温和,开门见山,“价格上做一些让步,我想会更合适一些。”   “但如果你仔细看过我们公司以往的报价,就成本来说,这个价格利润并不高。”傅添偏偏头示意,杨轶凡赶紧拿出以前投标的报价单,和相关材料的成本和供货商,递给了石涣。   秦颂芝简单翻了几页,微微笑了:“不瞒你,之前我们也是做过一些估算的,不然我怎么敢跟你开这个口?这个价格,我们认为还是可以控制的。”   傅添声音不大不小,“如果只是一锤子买卖,干脆点也无不可,但既然是长期合作,那影响同样也是持续的,成本价格你也看到了,广告后期维护也是需要我们在做,这样算下来,启越的利润微乎其微。”   听着傅添和秦颂芝你来我往,各不相让,杨轶凡脑子已经有些发晕,努力想跟上傅添的进度,但由于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反而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由得看向笑容自信的秦颂芝,有种无力感打心里弥漫开。   协议签完,傅添只稍微做出了些让步,基本不伤害利润。杨轶凡抱着这份协议,有些呆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傅添。离开天极的时候,秦颂芝向两个人发出了邀请,“傅添,轶凡,你们明天有空的话,不妨来我们公司,明天新游戏测试。”   傅添看了看杨轶凡,杨轶凡显然还在神游天外,傅添对秦颂芝点头,“明天一定来。”   直到坐上车,杨轶凡还低着头一副被打击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傅添淡淡地安慰一句:“都是从不会慢慢来的,只不过你没有机会做任何准备而已。”   “大人,你会开除我的吧?”杨轶凡红着眼圈,想到以后赖以生存的月俸就不再落到自己口袋里,杨轶凡无比伤心。   傅添顿了顿,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声音温和:“看表现。”   怎么跟预想完全不一样!杨轶凡在心里忍不住掀桌,她本以为示个弱,哭一场,傅添就会软软心肠,跟自己做个保证,然后她就不用时刻担心傅添把自己撇到一边去,居然不上当!   “大人……”杨轶凡泪眼朦胧。   傅添脸色沉了沉,“怎么?”   “没有,大人英明,大人明智,大人威武霸气。”后几个字已经隐隐地带了点咬牙的愤怒。   助理这职业,简直是高危职业。   杨轶凡觉得前途渺茫。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十分向往唐朝。   傅总:因为可以多吃点没人管?   端妃娘娘神秘兮兮地摇头:民风开放啊,可以养面首啊。   傅总:现在也可以。   端妃:真的吗,我去养。   傅总(拖走某妃):你背叛我,看来得去卧室好好谈谈。   ☆、端妃娘娘的任务   杨轶凡盘着腿薅着头发进行了一下午的谨慎思考,决定走怀柔路线。   必须让傅添深刻感觉到,有她当助理,无论从生活起居到工作,都是极为方便的,方便到没有她不习惯。杨轶凡趴在床上,阴测测地笑了。   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多钟,杨轶凡拿着小包出门。   站在傅添门口,杨轶凡使劲揉揉脸,咧着嘴活动一下面部肌肉,万一表情僵硬吓跑傅总经理得不偿失。杨轶凡随即对着手机屏幕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然后轻轻敲敲门:“大人,您饿了吗?您想用膳吗?我去给您买?您想吃什么?”   半天没人回应,杨轶凡心道傅总经理架子可真够大的,不过想到皇帝比他还过分,杨轶凡就很轻松地化解了自己的暴躁情绪。   傅添倒是来了,不过就开了条三指宽的缝,隔着门缝问:“怎么?”   这么小气都不请人进去的?难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杨轶凡越想越兴奋,蠢蠢欲动,“大人,您难道没有什么需要我收拾的吗?”   “哦。”傅添被提醒,打开门走出来,低头发给杨轶凡一个地址,说道:“知道娄敬是谁么?”   “知道。”杨轶凡点头,忽然不知道从哪升腾起的不安,还没多问,她就听到傅添的指令:“这是他的地址,你去打头阵,劝他来启越。”   杨轶凡流着面条泪走在街上,感觉再没有比她更心塞的人类了。杨轶凡路上买点吃的,好不容易拎着找到娄敬所在的酒店房间,立刻蹲在门口,感觉整个人都废掉了。   杨轶凡自认为是爱岗敬业的好职员,休息片刻就凑到门前,抬手要敲门,她却耳朵尖地听到了些许动静。随即好奇地耳朵贴到门上,顿时面红耳赤起来,是女人的声音!是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这种声音如此暧昧,不由得让她心跳加速。   杨轶凡赶紧撤到两步开外,背靠着走廊的墙面,难以置信地盯着门,似乎都能盯出个窟窿。天哪,这人居然白日宣淫!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人面兽心!伪君子!   她逃跑一般地冲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她在电梯门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红晕,杨轶凡拍拍脸,耳畔似乎还能略略听到女人娇媚的声音。   这任务,还能做么!傅添肯定是跟她有仇!   十几分钟后,杨轶凡红着脸重新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吃食,迟疑片刻,然后又理直气壮地敲门了,“先生在吗。”   依然没反应,杨轶凡坚持不懈地敲了一会儿,不出一分钟,门打开了,杨轶凡立刻扬着笑脸,仔细听有点咬牙切齿且不怀好意地说道:“您肯定累坏了,多吃点补……”   第二个“补”字就卡在杨轶凡的嗓子眼,再也没说出来。   来人并不是男人。   是个女人,还是个十分妩媚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裹着浴巾,擦着头发,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杨轶凡。   “哦,有饭是吗,送进来吧。”说完,女人就高冷地瞟了她一眼,一摇三摆地回了房间。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杨轶凡忽然觉得脚底抹油走为上策,不由得想,傅添这是知道这人的德行呢,还是不知道呢?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人的样子。   “这服务员怎么回事?效率这么差。”女人的声音又近了,杨轶凡抬眼一看,女人已经又甩着两条白花花的大细长腿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杨轶凡被女人朦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话才说出一半,“我不是……”不是服务员啊,她是有任务在身的杨助理啊!   “哪那么多破事,快点,他让你快点进去,再磨叽一分钱都拿不到。”女人语气冷下来。   居然还有钱拿?这算不算意外之喜?杨轶凡低头咬咬牙,心一横,脸一红,她不想进,这人非得让她进,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场景?这人心也真够大的。   转念间,女人已经伸手把杨轶凡扯进来,关上了门。   杨轶凡提溜着吃的,慢腾腾地往屋里挪。其实进来的瞬间,杨轶凡就后悔了,如果她直接掉头走人跟傅添说任务失败,傅添会用哪种方式弄死她?蒸炸煎煮,轮番来一遍?   想想自己的下场,杨轶凡的脖颈上就是一凉,还是不要找死了。   她的工资,还没到卡上,绝对不能阵亡在这个时候!   可惜过道也就这么短,杨轶凡乖顺地低下头,耳朵发烧地把饭放到了凌乱的桌子上,低低地说:“娄先生,我是……”   “你不是服务员。”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略略沙哑,听着就感觉耳边酥酥痒痒,十分好听。   杨轶凡听见这句,立马抬头看向男人。   首先,他应该就是娄敬。   其次,他居然只穿了内裤。   重点,他的内裤居然还是紧身的!   而让杨轶凡几欲崩溃的是,她竟然也真的只注意到男人穿了紧身内裤!   娄敬叉着腿,大刺刺地躺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开口问道:“诶,你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我妈派来的?不错,够可以的啊。”   杨轶凡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好看的笑容,像孩子一样。杨轶凡回过神,连忙摇摇头摆手:“我不是,不过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等您收拾收拾?”   “走?你这么费劲来找我,就这么轻松地走了?你自个儿能跟我妈交代吗?”男人忽然站起来,赤条条地大步走过来,笑容纯洁。   杨轶凡忍不住退一步,脸腾地烧了起来,伸手挡了挡,“自自自重!”   男人距离她一步远,弯身凑过去,盯着杨轶凡通红的侧脸,还看得到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压低声音说:“别装了,你这把戏我见多了,爽快点。”   “你!你!你有病!”杨轶凡愤愤,话脱口而出,男人的呼吸就在耳边,她感觉毛骨悚然,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倏地袭来。   “娄敬,人家不愿意呢。”女人倚在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轻声说道,媚眼如丝。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往前稍稍靠近些,“我看她是真不乐意还是假不乐意,我妈找来的人是越来越会装了。”   杨轶凡忍无可忍,怒喊:“你都多大了还整天念叨你娘你娘的!本宫都替你臊得慌!你说本宫会装?要本宫说,你才会装,你全家都会装!”   请允许端妃娘娘为自己黑暗无光的下场默哀三分钟。   娄敬的笑容顿时隐隐浮现出几分肃杀的恐怖气息,杨轶凡深深感觉自己活该吃不了兜着走,为什么非要作死呢?杨轶凡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怎么办?   杨轶凡迅速地思考各种可能性。   豁出去了!晕倒总可以进行死缓的。   深吸一口气,杨轶凡怀揣着被浸猪笼的觉悟,大义凛然地扫了一眼娄敬精壮的腹肌,神情悲壮,视死如归。说时迟那时快,一股热流从杨轶凡鼻孔喷薄而出,如同挂在前川的红色瀑布当空舞,霎时就喷到娄敬引以为傲的腹肌上。   娄敬脸色沉下,正要发火,只见杨轶凡脸色惨白,愣愣地盯着他,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轻轻颤抖了起来,随即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居然晕血?   “麻烦精!”娄敬咬牙,拽住杨轶凡的胳膊。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扑哧一声就笑了,起身就走向了娄敬,拍了拍娄敬的脸,哼声:“又欠姐姐一次人情,怎么的,不能每次都让姐姐背黑锅吧,你就不知道每次你妈看见我的时候,嫌弃得很,我都不敢上你家串门了。”   娄敬拖着杨轶凡,扔到沙发上,才抓抓头发,烦躁地说道:“你够了啊,合着你妈喜欢我啊?找你出去玩,你妈恨不得拿着扫把把我撵出去。”   向彩抬腿踹过去一脚,冷笑:“那行,你就说这么没良心的话。这女人反正来找你的,关我一毛钱的事?你就自个儿发愁吧,看老娘以后还帮不帮你,滚。”   说完就拎上包往外蹭蹭地走。   “你就这么裹着浴巾出去?”娄敬恶声恶气地提醒。   向彩没回头,撂下一句:“老娘乐意裸奔,关你屁事。”   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娄敬偏头看看昏睡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杨轶凡,恶向胆边生,顺手把高脚杯里的红酒泼到杨轶凡脸上,“喂,醒醒。”   杨轶凡睫毛先颤了颤,意识转醒,谨慎地从眼缝里稍微留意了一下娄敬的神情,似乎还有些许残余的怒气,她没敢动。   “你醒了,就别装了。”娄敬冷哼一声。   “我没醒。”杨轶凡顺嘴就反驳了句。   娄敬气极反笑,心情反倒稍稍好些,斜眼瞧杨轶凡几回,“我刚订房间没两个小时,你就能找过来,看来是没少下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最近很心塞,某天就找到了作者君。   (一副见不得人偷偷摸摸的样子)   端妃(压低声音):大福,不是说好本宫是主角吗?傅添比本宫出场费高吧?你偏心啊?   大福:回娘娘,傅总的还不就是您的嘛。   端妃:狡辩!不然你把傅添T了,本宫自己就可以来!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傅添:我听见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端妃娘娘的马屁   “你想多了。”杨轶凡按耐住情绪瞪他一眼,坐直身子,抽了几张纸擦擦脸。看到纸张上的血迹和红酒,她脸色白了白,连忙扔到垃圾桶里。   她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   大概。   “娄先生,久仰大名,我是启越公司的杨轶凡。”杨轶凡尽管后槽牙咬得嘎吱响,可依然艰难地扯出一个不甚喜庆的微笑。眼看着眼前这个依然厚着脸皮不穿衣服的男人,杨轶凡不由暗骂:身材真好。   她完完全全被毁掉了。   从清纯羞涩的端妃进化成一个大刺刺看人光着身子的猥琐女,看来这现代生活似乎出乎意料地发人深省。   杨轶凡偷偷多看一眼,连忙收回目光,随即轻咳,“娄先生还是穿上衣服说话吧。”   “我觉得这样很好,说吧,什么事。”娄敬往旁边一靠,瞧着她红透的耳根,脸上的笑似乎在嘲讽杨轶凡的不自量力。   杨轶凡直截了当地开口:“娄先生,启越有意聘请您为启越创作部部长,您意下如何?”   娄敬脸上笑容不变,又倒杯红酒拿在手里,低头看着杯里晃动的酒,垂眼拒绝,“不去。”   一般情况下难道不是说“容我考虑考虑”云云?这么直接的拒绝,这要杨轶凡怎么接话茬?杨轶凡自动过滤掉娄敬的回答,笑眯眯地劝道:“娄先生的影响力在广告界不可小觑,我的朋友很崇拜您,也想做一个真正的广告人。现在看样子您是在等人,那位到之前,您不如点拨我几句,好让我回去同她好好说说。”   “这会儿帽子戴得够高啊,你不嫌牙酸么。”娄敬回想起刚刚杨轶凡的激烈言辞,不由得嗤笑,抿一口红酒,眯起眼睛看过去,漫不经心地说:“你骂我骂得那么爽,我为什么要点拨你?”   “我是要引起您注意来着。”杨轶凡梗着脖子来这么一句。   娄敬凑过去,把高脚杯换到左手上,伸出右手食指,抬起杨轶凡的下巴,邪邪一笑,“很好,女人,你已经成功了。”   杨轶凡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让我打回来。”娄敬终于恶狠狠地露出獠牙。   杨轶凡立刻抱着头窜出去,临开门,就听见身后的娄敬哼声:“你要走,那去启越这件事完全没商量。”   怎可轻易向敌人低头?杨轶凡转身,神情再严肃不过,眉头紧蹙盯着娄敬,义正言辞:“您……轻点。”   傍晚时候娄敬扯着她出门溜达,美其名曰陪着溜达,其实就是杨轶凡一路伺候着。娄大爷累了,杨轶凡就抽一张宣传页垫到娄敬尊贵的臀下;娄大爷寂寞了,杨轶凡就在大街上跳广场舞给他看;娄大爷渴了,杨轶凡就得排着长队给大爷买饮料喝。   这助理当得虽然全能,但也忒没尊严,杨轶凡嘴里咕哝着,远远地瞧着娄敬冲来往美女吹口哨,杨轶凡就想把这位爷撂这儿。   娄敬还不如傅添好伺候哪。   好不容易捧着买回去,娄敬垂眼一瞧,不乐意了,“你买的什么?”   “不是,冰哈密瓜汁么?”杨轶凡心中狠狠咯噔一下,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要冰的,但里面不要冰块。”娄敬把纸杯塞回给杨轶凡,翘起二郎腿,“重买吧。”   杨轶凡一口老血喷薄而出:“你【哔——】倒是早说!”   娄敬妖娆地眯眼笑,扯住杨轶凡的衣角就嘟起嘴,“人家忘了嘛,快去,乖。”   杨轶凡深呼吸十几次,感觉脑子都快缺氧了,才拿着吸管低头给娄敬把冰块往外拨。   “杨助理,就这么把冰扔了?你好浪费啊。”娄敬啧啧。   “那你说。”杨轶凡捏着杯子,暗暗盘算着怎么一跃而起把饮料扣到娄敬头上。   “你吃。”   于是娄敬心满意足地喝着不加冰块的冰哈密瓜汁时候,旁边蹲着一个皱着小八字眉泪流满面努力嚼冰块的小助理,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杨轶凡嚼着嚼着琢磨出味儿来了,敢情这娄敬是坑她呢。冰块化了可不就是水么,扔草丛里一样也不浪费。杨轶凡阴沉沉地露出一口白牙,就要找娄敬要说法,就听到手机“叮铃叮铃”地响起。   这是傅添的专属铃声。   杨轶凡几乎立刻站起身,待到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接通时,傅添那边已经低气压满满,“杨轶凡,三声之内必须接,没带耳朵?现在在哪?”   “对,对不起,我还跟娄先森一起,我还在争取。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杨轶凡慌忙之中把剩下两个化得差不多的冰块一股脑咽进肚子,呵着满嘴的冷气回:“难道大人有森么其它吩咐?”   “咬舌头了?”   根据傅添的语气,杨轶凡判断傅总经理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于是更加摆低姿态,“我是吃冰块吃的……”   “怎么当助理的,老板没吃饭,你居然敢去吃冰?”傅添的火气似乎更大,“回来。”   这就左右不是人了。   “娄先生这里……”杨轶凡偷瞄着正往这边看的娄敬,挡住电话,更加为难起来。   “A市有家私房菜不错。”傅添加了一句。   “情况这样紧急?我立刻赶回去!”杨轶凡收线,冲娄敬报以歉意,“娄先生,对不起,有急事。”   杨轶凡没想到娄敬轻易就放走她,但杨轶凡没空多想,她的大餐还在等着她。   等摸到傅添说的那家餐馆,傅添早已经点好菜,一个人吃起来。听杨轶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傅添掀起眼皮瞧一眼,只见这位端妃的刘海已经飞成中分,面色潮红,眼神却异常清亮。   “坐。”傅添唯一满意的一点是,看来现在他还有那么点震慑力,至少他不说话,杨轶凡是不敢动的。   杨轶凡感动地抽纸擦擦汗,甜着嗓子歌功颂德。   可面前的傅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杨轶凡夸了好半天,也没见傅添有个表示。杨轶凡索性闭上嘴,临动筷子,杨轶凡想起被她丢下的娄敬,有些担忧起来,“大人,娄先生怎么办,万一他不来启越了……”   “他答应了。”傅添放下筷子,抬眼,黑眸乌沉地盯着她,“有问题么?”   有问题,什么时候答应的?是派她出任务之前还是之后?先前一直守身如玉,怎么一下子就签卖身契了呢?杨轶凡太想问,结果就是到了嘴边,一个都问不出去。   最终还是傅添打破僵局,“你怎么让他同意的。”   杨轶凡琢磨着傅添这句话,也就是说,是她“劝说”娄敬之后,娄敬才同意的。至少从时间上来讲是这样。可下午她一直跟在娄敬后头,也没见他联系谁。难不成,就是她买饮料那会儿?   娄敬真是个怪人。   “娄先生那样的人,应该也不是我劝来的,他来,可能就是因为又想来了吧。”杨轶凡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种结果,对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说。   傅添没有多言。   其实确认合作之后,具体事务就有相关职员进行沟通交接,这就不属于傅添的范围。而傅添除却A市的事,他此番出行的重点在L市的博亚。吃过饭,傅添把杨轶凡送回酒店,路上就交代起来:“我会暂时离开A市几天,这几天你就在颂芝公司里。”   “是因为我帮不上大人的忙么?”杨轶凡神色认真起来,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傅添迎上她的目光,半晌,微微笑了,“不。”   杨轶凡望着他幽深的眼眸,心头陡然跳快几分。忽觉像是在飘渺梦境中饮尽一壶酒,明明飘忽,却又实在,叫她分不清虚实。她听见自己说:“那为什么呢?”   “你是最了解古代宫廷的人,姑且这么说。”傅添面上笑容淡淡,“天极新游戏需要你帮忙。”   杨轶凡挺直了腰板,挑挑眉,“不是姑且,这是真的。”   傅添顺手递给她一张卡,没理她那副嘚瑟样儿,“你钱不知道够不够,先拿着,回去再说。”   无功不受禄,杨轶凡铁了心思再三推辞,终于让傅添相信,没有傅添的支援,她还是可以活得下去。   傅添走了。   杨轶凡返回房间,还没出一会儿,屋里座机响起。杨轶凡疑惑地接起,听了那边的话,杨轶凡才知道,因为酒店紧张,别人早先就订过了后面几天的,他们能订的也只有这三天而已。   也就是说,第三天中午,杨轶凡就面临着流落街头的宿命。   杨轶凡这才明白过来傅添是为什么给她钱。   而她居然就真的没有要!她刚才是坚持个什么劲儿?杨轶凡悔得肠子都青了,痛苦地搂着被子在床上翻滚,忍不住嚎叫:“大人,您回来啊啊,这次我肯定拿住钱啊啊!”   原本杨轶凡还很郁闷,来一趟现代,居然看男人的裸体,把自己的清誉都搞丢了。正想着怎么跟真龙天子告罪,跟家族祖先祈祷,不料这另一个晴天霹雳接踵而至。   没钱断粮,要死要死,这活不下去的问题可比清誉严重多了。   杨轶凡面对联系人里傅添的号码,陷入沉思。   凌晨时分,杨轶凡从梦里惊醒。   顺手打开台灯,起身从小壶里倒水,连续喝了两杯,杨轶凡坐在床边上,半天还心有余悸。   梦里的她还身在南朝,一日在祥霖宫久坐,深感无趣,便起了兴致,去御花园作出一副少女样子扑蝶。当时是休沐日,御花园里皇帝正同新欢珍常在在凉亭小憩,打情骂俏,动手动脚。宫人远远地避开,两人正到你侬我侬饥渴难耐时候,忽听不知哪里传来暴喝一声:“呔,本宫看你往哪儿跑!你个蝴蝶精!”   皇帝霎时间脸色风云变幻,雄风难振,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傅添!你不能冻结本宫的帐号!本宫还要买东西!   傅总经理:给你卡,约不约?   端妃娘娘(狗腿地):约约约!   ☆、端妃娘娘的补偿   端妃娘娘为保项上人头,匆匆忙忙跑开了,只留下一只水晶鞋。   皇帝身边的肖喜连滚带爬地捡回鞋,打听整个后宫,才知道,这鞋是端妃的。   皇帝大人得知,怒气冲冲地带着水晶鞋对裴意如兴师问罪,刚一推开门,只见端妃正伺候一个穿着紧身底裤的男人进浴桶沐浴,当即气血冲头,怒不可遏,拔剑相向,冷笑道:“好你个端妃,歪主意打到朕头上来了!”   端妃大惊,面如土色,扑上前跪下,拼死抱住皇帝大腿,哭诉:“皇上啊!他是您亲儿子啊!您不认妾身,也要认咱们的儿子啊!”   穿紧身底裤的男人笑眯眯地隔岸观火,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她看过我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人,哎呀,皇上,您头顶绿得好亮,当红绿灯不用费电好节能。”   “裴意如,你好大的狗胆!”皇帝杀气腾腾。   端妃连连磕头:“妾身有人胆,没狗胆,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啊!”   皇帝手中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红苹果,鲜亮可人,“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波黑衣人按住她,强行塞她一口苹果,片刻之后,她感觉腹部绞痛,随即大口大口吐血。绝望挣扎中,她死了。   麻木的双唇上却剩有一点知觉,她慢慢苏醒,却看见傅添正闭着眼,嘴唇轻轻触碰了她的,只看他睫毛浓密,眉头舒展。他忽而睁开双眼,笑了。   梦里居然会有傅添,而且还亲了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错,或许可能还没睡醒。杨轶凡十分肯定自己昏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起来,她被自己扇醒了。   杨轶凡心神不定地放下杯子,起身蹭蹭蹭地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接捧水洗把脸,冰凉的水让她打了个激灵,已经完全清醒下来。杨轶凡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关掉水龙头,忍不住叹息:“这种难过的时候有自己的脸还可以欣赏实在很安慰。”   话音刚落,刚抬起眼皮的杨轶凡猛地闭上眼睛尖叫着靠在墙上,“啊啊!女鬼大侠饶命!我把我的钱都给你,您手下留情,千万留我一命!”   叫唤了半天,也没听见女鬼的回应。杨轶凡壮着胆子偷偷从指缝里看出去,没有人。她这才把手拿开,抬眼看向镜子,又吓一跳。   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双眼红肿脸色灰白的女鬼是她?   由于接连惊吓过度,杨轶凡重新躺回床上,也毫无睡意了,当即摸出手机继续没有完成的游戏。   她在游戏里叫苏皖皖,这次玩得稍微久了一些。她选择去御花园里吟诗,不料皇帝忽然到来,听她念完,拍着手从树后走了出来,笑道:“实在是个妙人,你叫什么?”   杨轶凡不由得代入,想了想,还是不可行,自家皇帝可不是个有情怀的,在御花园吟诗?好,扰着朕听风吹过来的声音了,这不行,滚去别地儿不杀。想吟诗?也可,让肖喜把宫女太监集中到一起,“来,你们都听端妃吟幼儿诗。”   简单粗暴,这也就是对她的反应了,端妃娘娘酸溜溜地想,换做是宜淑妃,一个小指头都不愿意让伤着,宜淑妃绞一下眉头,皇帝都得心疼得恨不得窜三尺高,上天入地也要把伤了宜淑妃小心肝儿的人给拉出来。   做妃子的,做到宜淑妃这个份上,大概是莫大的福气了。   不过,想那个不靠谱的皇帝作甚。   如果换做是傅添呢?杨轶凡又不由得脑补起来。应该是在方明花带她去过的森林公园里,空荡荡没有其他人,杨轶凡对着神情冷淡的傅添,心酸唱道:“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杨轶凡一个激灵,瞬间爽透天灵盖。   为什么要脑补傅添!杨轶凡嫌弃地扔掉手机,唰的一下蒙上被子,还不如想皇帝靠谱。   第二天上午,天气微凉,有风。   杨轶凡按着约定的时间被接到天极,这次换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孩来带她,“杨助理好,我是美术部的肖爽,您可以叫我小爽。”   “还要你来陪我,麻烦了。”杨轶凡客气地笑了。   肖爽带着杨轶凡首先来到了研发部,在杨轶凡对现代不算太多的认知中,她一直觉得研发是个伟大的词汇,能研发的人,都是高端人才。杨轶凡刚进来,就看到一个占地巨大的部门里,很多人对着那个叫做电脑的东西,神色灰暗,表情纠结,时不时暴躁地拍下桌子,晃着脚上的拖鞋,显得十分焦躁。   “他们现在任务量很重。”肖爽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正要找人帮忙给杨轶凡介绍的时候,杨轶凡拉住了她,摇摇头,“不打扰了,讲了我也不懂,再去别地看看吧。”   “门口那谁?是部里的吗?愣得跟根木头桩子似的,过来。”   其中一个电脑前的人忽然扶了扶眼镜,不耐烦地冲杨轶凡招招手,目光仍然对着屏幕,“帮忙倒两杯咖啡。”   停顿了一会儿,又对着电脑不知道做了什么,才补充:“谢谢。”   “你说我吗?”杨轶凡指了指自个儿。   “整个部门只有你闲着,不是你是谁?”那人没好气地扭过了头,看看是哪个榆木脑袋,看见杨轶凡就忽然咧嘴一笑。   杨轶凡虎躯一震,顿觉不好,直觉就想溜,也不想再追究娄敬身为一个广告人为什么会在天极研发部里头。   “凡凡啊,快帮爷倒杯咖啡,爷有赏。”   听闻这话,肖爽就想弄死娄敬。这位杨助理据说是总经理的朋友,并且对古代宫廷文化有比较深刻的了解。原本她的任务是带杨助理大致参观一下公司,然后可以让杨助理对他们古代宫廷设定这块提出一些建议,以求达到更好的效果,本来就要欠着杨助理人情了,结果这倒好,贵客还没怎么着,总来打酱油的娄敬就凶巴巴地让人贵客倒咖啡去了。因此,肖爽十分过意不去,刚要解围,她就听见身边的杨轶凡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请爷稍等片刻。”   杨轶凡慎重思考过,娄敬虽然以后会去启越,但分工不同,娄敬也不是她的上司,自然不用理会他那一套。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那么有些帐就应该清算一下了。杨轶凡正愁没地儿报仇,现如今机会就来了,当真是瞌睡递枕头。   “没关系,我们这属于私人恩怨。”杨轶凡搅着咖啡,意味不明地笑开了。   当杨轶凡端着咖啡走到娄敬座位边上时候,娄敬立刻察觉到来自旁边这个女人的深深恶意,随即轻描淡写地瞟她一眼,哼声道:“你要是往咖啡里动手脚你就太low了。”   杨轶凡听不懂英语,递到他手上,“喝。”   下没下料还弄不清楚,这咖啡娄敬自然是不敢喝的。他迅速地放下咖啡,忽然起身揪着杨轶凡的衣袖,趿拉着拖鞋就把她扯到休息室。   杨轶凡甩开他,自己坐到沙发上一角,抬头警惕地盯他,顺手揪住自个儿的衣领,“怎,怎么的?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就要乱来了吗!”   娄敬在杨轶凡跟前来回走了两圈,风姿绰约,媚眼如丝,“你想我又何必亲自来找我呢?想侍寝的话,我会让你插队的,不要急。”   说完就舔了一下嘴唇。   来自古代的端妃娘娘看了根本把持不住,当即面部通红,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但想到她还要勇敢地同邪恶势力作斗争,强自镇定道:“本宫……我清誉有损,难道你不该至少给说法吗?”   娄敬拉长音调说:“哦——清誉有损啊,可咱们还没怎么着哪,你不是看我的腹肌都喷鼻血了吗?你这是有清誉?”   “那是你不穿衣服!”杨轶凡牙齿咬得咯咯响。   娄敬恍然大悟,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想看我不穿衣服嘛?现在在公司,顶多给你看个腹肌解解馋,其他的回头再说。”   说着就把T恤稍稍撩个边,杨轶凡捂着眼睛怒喊:“淫贼!”   “干嘛说这么难听。”娄敬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瞧着她有些无措的神情,随即低头从兜里摸出钱包,扔过去,“卡没有密码,大概有十万块,补偿你的。”   杨轶凡拿过钱包,有钱就任性?杨轶凡怒极反笑,笑眯眯地拿着钱包走到娄敬面前,“这些钱,是我的了?”   杨轶凡扬了扬手里的钱包,似乎转身要离开。   娄敬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悠哉开口:   “我就说……卧槽!你有病啊啊!”   话说到一半,杨轶凡就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胳膊肘使劲袭击了娄敬的腹部。娄敬没防备,中招了。   杨轶凡忽然心头大爽,也学来傅添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佯作惊讶地看着捂着肚子的娄敬,略略挑衅地说道:“对不住,本宫没看着你。”   “作为补偿,”杨轶凡顿了顿,伸手把娄敬的钱包甩了过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十万块,没密码,赔给你,不用找。”   可当杨轶凡看到娄敬低着头,半天没反应的时候,杨轶凡心虚了,捂着头自觉躲到一边去,“你……不会还要打女人吧?那你就太不爷们了,嗯。”   娄敬抬眼,出乎杨轶凡意料地没生气,反倒笑了,“你又不要这个又不要那个,我怎么补偿?难不成……你想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大家如果喜欢本宫,请按1,喜欢傅添的,投票方法请参照前一条,爱泥萌哟么么哒。   傅总经理手中寒光闪烁,端妃,卒。   ☆、端妃娘娘的忠心   娄敬声音已然低沉下去,些许魅惑,犹如欧洲中世纪大海里偶尔出没的海妖,用歌声吸引往来船只。   可,无论对船只还是杨轶凡,都不太像是什么好事。   杨轶凡硬着头皮连哼几声,唯恐娄敬头脑不清楚,接连后退几步,有些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其实杨轶凡十分后悔用钱包砸娄敬,真把那个钱留下也是不错的。想到这儿,杨轶凡立刻重新规正自己的三观。   只是她托着下巴,忍不住后悔不迭。这次木已成舟,没办法挽回,杨轶凡带着歉疚之心比起剪刀手郑重起誓: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单个钱包没有震慑力,不符合娄敬的身份。就应该把这十万换成一块钱,一天砸一万,纸币天天见。   “杨助理,大家都要去吃午饭了,一起去吧。”肖爽来到策划部,见杨轶凡对着电脑屏幕上宫廷剧情文案设定一动不动,笑着出声邀请。   “小爽你先去吃,今天我请杨助理吃饭,赔罪。”   娄敬忽然出现在了策划部的门外,靠着门,笑得人畜无害,最后两个字却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了出来。   肖爽冒着被娄敬追杀的危险,又再次向杨轶凡发出邀请,“杨助理?”   “小爽,你先走吧。”杨轶凡对于娄敬的出现不算很意外,向肖爽笑笑,待肖爽离开以后,杨轶凡才毫不掩饰警惕的神情,紧紧盯着娄敬,“你到底来做什么?”   “瞧你那点胆子,跟小鸡崽子似的。”娄敬十分看不上地白了她一眼,随即迈步往外走,走着就回头抛了个媚眼勾勾手指,“来,小鸡崽子,跟上妈妈。”   端妃娘娘从小长到大还没有在除了皇帝以外的人面前受过这种鄙视,知道自己虽不是天生的皇后命格,好歹是真龙天子的后妃,也是个正一品的!凰虽算不上,半个总也是有的吧?落到娄敬嘴里就连大母鸡都不是了,大母鸡还能下个蛋,咯咯哒地叫几声。   感受到自个儿被贬到没有人生价值的杨轶凡眼神不住地戳着娄敬的后背,恨不能让皇帝杀过来拿着剑扎他几下,娄敬你接着嘚瑟啊,真龙天子都来给小鸡崽子撑腰了尔还不快跪下求饶?   自觉自己越来越凶残,内心越来越阴暗,杨轶凡默默抬头,这真的不是个好现象。   地点是在天极公司的职工餐厅,娄敬和杨轶凡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隔着一张桌子,两人目光交汇,厮杀半晌,杨轶凡还是率先没再看他,“你就请我吃这个?”   在宫里还算是山珍海味地养着,面对娄敬给她端来的套餐,端妃娘娘表示,嫌弃。   “嫌弃什么,再嫌弃喝西北风去吧。”娄敬语气不善。   杨轶凡默然断定,娄敬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是诚心的。   其实杨轶凡倒真是错怪娄敬了,他这次倒是真心来道歉的。娄敬默默地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三秒钟,认定杨轶凡大概真不是来找事的。因此打算好好跟杨轶凡说,然后就把这事翻篇,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结果见杨轶凡这副样子,娄敬深深觉得要好好道歉实在困难。   杨轶凡下了几筷子,吃得慢条斯理。娄敬低头吃着自己盘里的,出声说道:“平时我自己都吃十块的,今天给你吃十五的你还嫌弃?知足吧,不然给你换五块的。”   杨轶凡的下筷速度果然增加了一倍。   娄敬别过头,憋着笑,他平时吃二十五一盘的。   “不公平。”杨轶凡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看娄敬的盘子。   “又怎么了?”事情这么多,有完没了?   杨轶凡声音大了起来,愤愤道:“为什么你有蛋!为什么我没有蛋!”   娄敬迅速地扫了一眼周遭,周围的人已经偷偷往这边看过来,捂着嘴笑了。   恨不能堵上杨轶凡的嘴,娄敬抽着嘴角,压低声音,“我有不是很正常么?你有了就不正常了。”   “为什么?又歧视本宫!”连吃个饭都会被歧视的杨轶凡心里很难过,不由得被将来这个地方给打击了。   方明花是怎么说来着?特权阶级。以前她有特权,现在处处不如人,心气儿自然不会顺。   “你又不是男的要那个做什么?有病啊?”说着,娄敬就意味不明地上下扫了杨轶凡一眼,稍稍凑近些,试探着问道:“你想去泰国吗?”   杨轶凡也压低了声音:“啊,什么?泰国很好吗?”   “好,尤其这方面。”娄敬意有所指。   杨轶凡果然高兴起来,泰国原来比这边这方面好,娄敬虽然行为浪荡了些,但似乎也还是个说得过去的人。因而杨轶凡看娄敬也顺眼许多,笑眯眯地打听:“那我怎么去啊?”   娄敬见她不像说笑,真心要去,也起了点嘀咕,这人该不会脑子有病吧。   “坐飞机可以到吗?”杨轶凡兴味盎然。   娄敬点头。   下一秒,就看见杨轶凡摸出手机,拨了个号,接通之后,笑得眉眼弯弯,“大人!下次我们能去泰国出差吗?”   不怪杨轶凡这么说。   当初她听傅添说要出差,就去问方明花,出差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方明花正脑门挂着黑线把杨轶凡丢到浴缸里的衣服捞出来塞到洗衣机里,不顾得搭理她。   杨轶凡不懂就问,锲而不舍,追在方明花身后问了一晚,方明花才敷衍她说:“就是出去做点事,顺便玩一下。”   某人触类旁通,懂了。   皇上从前爱出巡,左手钦差,右手武将,后面的精致马车里坐着几个小美人,羞羞答答。   出差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总经理虽然没有带钦差武将,可是带了她这个美人啊。端妃娘娘脸皮厚,自夸从来不脸红。这次来A市,下次磨着傅大人去泰国,为什么不可以?   傅添却是愣了愣,杨轶凡的声音充满活力,跟前些日子也没什么大差别,但傅添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便起了疑心,淡淡地问:“去泰国做什么?”   杨轶凡重重地点头,“泰国很好啊,去泰国,都不用我说,很公平的我也可以有蛋了啊。”   傅添:“……”   “大人,不好吗?不去吗?”杨轶凡紧张地问。   傅添跟那边人说了什么,过了小会儿,傅添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这回已经略略带了些许笑意,似乎是心情不错,“杨轶凡,除了泰国,准。”   杨轶凡试图拯救濒临死亡的泰国梦,小声问:“咱们去泰国出差吧,大人。”   “除了泰国。”傅添不理她。   杨轶凡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给您讲点宫廷秘辛?听好了您带我去?”   “除了泰国,没商量。”傅添皱了皱眉,这杨轶凡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想变成男人?傅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难道她受什么刺激,理智已经不清楚了?   傅添摊上这么个助理,自认倒霉。   傅总经理意志坚定,端妃娘娘束手无策,遂决定退而求其次,泰国不成,可以去别的。   “那,咱们去朝鲜吧!”杨轶凡被打击的心瞬间又活了起来。   娄敬正喝着鸡蛋汤,冷不丁呛了一下,咳了半天。   杨轶凡瞪了娄敬一眼,朝鲜很好,方明花给她看朝鲜的主子,长得十分可爱,杨轶凡十分喜欢,据说是个非常有爱的民族,杨轶凡对他们花花绿绿的大裙子十分感兴趣。   “我看你哪儿都别去,你就在N市呆着吧。”娄敬说完又咳了一会儿,才慢慢觉得舒爽起来。   杨轶凡没说话,抿着嘴看着他,笑容有些扭曲了。   娄敬摸摸鼻子,“你继续,继续。”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傅添问了句。   杨轶凡脸色黑了,当即就想脱口:你才不是一个人。   可惜有贼心没贼胆,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傅添说的。   “我是啊。”杨轶凡好脾气地回答。   傅添沉声问:“旁边没有别人?”   杨轶凡恍然大悟,抬起眼皮看了看开始喝可乐的娄敬,“还有娄敬哪。”   回答得很老实。   傅添却没接她的话,忽然说:“可以。”   “什么?”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杨轶凡惊喜地提高了音量,“真的吗?可以去朝鲜吗?”   “嗯。”傅添淡淡地应了。   杨轶凡趁机向傅添摇着尾巴,表表忠心,“大人,我对您的忠心您感觉到了吗?我以后一定刻苦,不给大人丢脸!”   “想不给我丢脸很简单,杨轶凡,你二十六个字母会背了吗?”傅添的声音陡然低几度,让杨轶凡听起来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杨轶凡磕磕绊绊地快咬了舌头似的回:“会背前边的。”   “还是前边五个是不是?”傅添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也不打算拿这位端妃跟以前的杨轶凡比,根本没得比,都不在一个层面。停顿几秒钟,傅添有了决定,“周末时候,我给你请位老师,来我家学拼音,记住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某些羞羞的事。   端妃娘娘捂脸:本宫如此纯情,傅添你不要教坏我。   傅总经理冷哼:咱们谁主动的?   端妃娘娘脸红:……本宫要离家出走,你自己独守空房吧!哼!   傅总经理微笑:是我主动的,我今天继续。   ☆、端妃娘娘的回程   “喂?喂?大人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我先挂了啊。”杨轶凡把手机拿得越来越远,不敢仔细听傅添说什么,就连忙收线。   傅添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冷着脸收回手机。   一旁的客户经理刚刚上车就敏锐地察觉到傅添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忍不住说:“博亚这么大一个公司,信誉一向好,可这快板上钉钉的事居然也说变卦就变卦。”   傅添淡淡地说:“你说的也是‘快’,不是已经。先回去。”   杨轶凡,敢耍滑头了。   “你跟你老板,不太寻常。”   天极员工餐厅里,娄敬倾身向前,探究地盯着杨轶凡。   杨轶凡有些茫然,“没觉得。”难道别人家的助理不是这样的?   不觉得就不觉得吧,娄敬想,反正他马上要去启越,到时候有时间一探究竟。原本还没玩够,不想去启越工作,可娄敬怎么也顶不住秦颂芝的压力,作为一个优秀美女强人的表弟,他对于秦颂芝的凶残程度是再了解不过的。也就打算去了,也没想到倒是蹦出来一个杨轶凡。   根据杨轶凡的表现,秦颂芝说其跟传闻可谓是天差地别。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个人大转变?而经历这样的转变之后,傅添为什么并不辞退她呢?娄敬想着就跃跃欲试起来,他似乎可以预见,在启越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无聊。   杨轶凡这时候脑袋又突然灵光一下,反将一军:“本宫还觉得你跟天极不寻常,居然还在天极研发部里头捣鼓。”   看来杨轶凡还剩了一点智商可以用,娄敬啧啧赞叹,却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往椅背上一靠,舒舒服服地哼着曲看向窗外了。   这几天唯一的一件好事,跟傅添有关。   杨轶凡从包里发现傅添留下的卡,那天杨轶凡喜极而泣。原来她以为傅添当真冷面无私把卡带走了,可当那笔她后悔了的钱失而复得时候,杨轶凡恨不能冲到傅添身边好好歌功颂德。   她不由得想,如果她身为男儿,做臣子一定是个溜须拍马的。   天极的人发现最近娄酱油总喜欢往策划部跑,接连三四天,每过中午十一点半,娄敬准时看看表,然后不紧不慢地溜达到策划部,提溜出来协助策划宫廷版块的启越广告公司的杨助理,去员工餐厅吃饭。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要知道,娄敬凭借着美貌以及纯良笑容荣登天极花美男前三甲之一,在娄敬打酱油的这几个月间,娄敬的女友及绯闻女友每周三中午十二点更新一次,准时程度堪比新闻联播。天极研发部的人会根据娄敬电脑的桌面壁纸上女朋友照片的更换来推断推算星期几。   这不算什么。   但最值得提示的一点是,女友众多的娄敬从来都是被表白。   因此,在夜观天象后,某消息灵通人士推断称,杨助理将是娄部长主动出击的第一个女人。   众人心怀不轨,纷纷翘首期待娄敬追女人的首战铩羽。   对于阳盛阴几乎忽略的研发部,扩大一点,对整个公司而言,娄酱油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每天残忍践踏部员们没有女朋友的玻璃心,无数个抠脚大汉曾捂着心向秦颂芝谏言,要求把娄敬这个酱油调走。但秦颂芝表示,既然是酱油,总有打完的一天。众人飙泪作罢。   习惯被践踏的部员们每天都会由衷关心娄酱油的感情生活——   周三,“又换女朋友了?”   周四,“下周三要分吗?”   周五,“下周三要分吗?”   次周一,“周三要分吗?”   次周二,“周三要分吗?”   次周三,“终于又换了!”   被给予厚望的娄敬这个时候正皱着眉站在杨轶凡身后,盯着杨轶凡的后脑勺,想一巴掌给她脑壳按到桌子上,声音稍稍高了一些:“你这是在逗我?用鼠标左键双击啊!”   杨轶凡回过头,看向娄敬近乎抓狂地脸,面无表情地说:“本宫就是按你说的来的。”   看到了已经打开的应用界面,娄敬尴尬地轻咳一声,拉开椅子坐到杨轶凡旁边,指了指浏览器上的搜索框,“左键单击搜索框,很好,现在你想搜什么,输入就行。”   杨轶凡一句话不说看着娄敬,娄敬回瞪过去,“怎么?别告诉我你不会啊啊!”   “本宫不会,但会学的。”杨轶凡表情认真。   娄敬没什么话要跟杨轶凡说了,现如今,用电脑,不说是技术流,还能再算作一项技能么?杨轶凡作为叱咤N市的女助理,如今落得连搜索都不会,说出去,谁会信呢?可杨轶凡的神色告诉他,她也并没有戏弄他。   杨轶凡是认真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想必娄敬已经察觉到,所以她也不得不向娄敬作解释,一个坦然的解释,“我先前头部受过伤,忘了很多事。”   这是傅添教给她的说辞。   也是实话。   娄敬面上的表情果然柔软下来,颇具有感情色彩地叹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两个人正聊着,门口冷不丁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杨轶凡,该走了。”   此刻傅添正站在策划部门口,静静地看着脑袋凑到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杨轶凡和娄敬。   “大人!您怎么来啦?”杨轶凡惊讶地抬头,只见傅添眉宇间还残留些许的疲倦,正向她弯了弯嘴角。   傅添的目光随即落到娄敬身上,走过去站定,微微一笑,伸出了手,从容说道:“你好。”   “你好。”娄敬也起身过来。   傅添收回手,偏头看了看低着头自觉挪到自己身后的杨轶凡,然后对娄敬客气说道:“不好意思,轶凡给你添麻烦了。”   话听着可不是太对味儿,娄敬不由得多看了傅添一眼,笑着回答:“傅总经理,不麻烦。”   “不麻烦才怪。”杨轶凡在一边小声嘀咕。   “轶凡,你好好跟娄先生道过谢了吗?”傅添语气淡淡,却有些许不容置疑。   跟他道谢?这些天被他奴役得还算少?可碍于傅添的话,杨轶凡只好郑重地跟娄敬说:“娄先生,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帮助。以及,欢迎你能来启越。”   娄敬笑:“成,欢迎就行,到N市请我吃饭。”   杨轶凡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勉勉强强同意了。   无奈傅添和杨轶凡的时间比较赶,娄敬憋着一口气也没有撒出去,只能任由傅添带走杨轶凡。   回到这几天住的另一家酒店,杨轶凡收拾完东西退房,吭吭哧哧地拖着自己的箱子,一路小跑在傅添身后,傅添稍稍放慢脚步,杨轶凡才渐渐跟上。   “我这几天在他们公司看到大游戏了,可我都不知道怎么玩,只会拖着武器来回跑,他们都不笑话我,还教我怎么玩,虽然我还是不懂。”杨轶凡说起这几天的见闻就眉开眼笑。   “你去泰国是娄敬提的?”傅添冷不丁问一句。   杨轶凡点点头,撇嘴,任由傅添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出租车后备箱里,打开门坐到了后座上,才接着问:“大人怎么知道?”   傅添轻轻哼一声,揉揉眉心,没回答。   这还用问?明显教坏杨轶凡的人可不就是娄敬么?杨轶凡自个儿哪里懂那么多,连阿拉伯数字也是刚学会没多久,什么都没摸清的情况下,这就提着要去泰国进行地下活动了,肯定是有鬼。   “大人,我觉得你可以算命去了。”杨轶凡端详着傅添的侧面,越看越崇拜,“大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呢?那我偷偷夸您的事您肯定也知道了?”   傅添嘴角弧度小小地扬了扬,知道夸人了?   “嗯。”   “骗人!”杨轶凡哼一声,“我才没有夸你!你从哪儿知道的?”   杨轶凡变狡猾了,有了这个发现的傅添轻轻闭起眼睛,“我要睡了。”   杨轶凡有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闷闷地看着外面。   回程,傅添选择了高铁。   杨轶凡的性子很像个小孩,有时候很好哄,但有时候会较真。所幸,现在处于她还很好哄的状态,当留意到高铁不用像坐飞机一样去办什么手续,杨轶凡不出傅添意料地,又好奇地发问了。   傅添就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   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时,杨轶凡丰富多变的表情很有喜剧效果,两根小眉毛居然也可以变换多种形态,傅添观察得仔细,忽然觉得十分好笑。   “对了。”杨轶凡想起什么,小眉毛就皱成了八字,声音就没有先前那么欢快了,“以后大人也就不会再带我出差了吧?”   傅添淡淡地扫她一眼,“想多了。”   是什么想多了?杨轶凡隐隐地高兴起来,小声问:“您还会带我吗?”   傅添还没说话,就被忽然响起的播音打断。   “女士们先生们,由Z市开往I市的G10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接收到检票示意的杨轶凡拉着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添身后,一步也不敢远离,她谨记方明花的教诲,出了门少跟人搭讪说话,别人搭讪也少理,万一聊熟了,人家把她拐走了,看她好看,把她卖到青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时候就糟糕了。   杨轶凡实在很自恋。   她这次又坐到靠窗的位置,感觉十分新鲜。杨轶凡到处张望着看。傅添把行李箱放置好,才坐下来,杨轶凡可怜巴巴地小声说:“大人,我好饿,我们可以吃饭吗?”   我记得你刚刚吃了两个鸡腿,一个猪蹄。”傅添语气平静地补刀。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尴尬   杨轶凡大概是看出傅添并没有真的指责她吃得多的意思,就狗腿地凑过去,笑容谄媚地压低声音:“您看您都没吃多少,饿着对身体多不好,您要是嫌一个人吃太难过,只要您开口,我也可以为了您再陪您吃点嘛,我撑到了没有关系,只要您觉得舒坦。您说您要是伤了身子,我这做助理的可不就是不尽责嘛,您说呢。”   亏得杨轶凡能说出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傅添偏头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睛,暗忖,这几天不见,杨轶凡功力见长。傅添随即点点头,杨轶凡的神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傅添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挺舒坦,你也不用撑着,放心。”   杨轶凡的肩膀垮下去,默默坐正了位置,低着头捏着自个儿的手玩,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听说你有次晚上进医院了。”傅添忽然说了一句。   杨轶凡耳朵动了动,没搭理,这是要走情感攻略路线了?敌人狡猾非常,杨轶凡危机感甚重。   “听说是吃多了,胀气。”傅添补充,“还吃么?”   杨轶凡耳朵根子都红透了,他连这个都知道?难不成方明花已经偷偷地投靠敌人出卖了她?这方明花也忒不道义了,居然这么坦然地坑自个儿?   紧接着,傅添略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打算下了车犒劳你一下,看来是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杨轶凡就低呼一声凑过来,爪子忍不住搭在傅添的胳膊上,眼神晶亮,小声说:“别算啊,快犒劳我啊。”   傅添看了看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白爪子,静默片刻,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这次傅添没有叫人来接,杨轶凡迷迷瞪瞪地跟着傅添下了车,出站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傅添的车停在这里差不多一周了,杨轶凡打开车门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对于车,她每坐一次都有新发现。   就比如说现在,傅添打开了音乐,在听见声音的那一瞬,杨轶凡就定住了,眼睛滴溜溜地来回转着看,最终注意力落在了车内的音响上,随后小心地把耳朵凑过去,正好对上傅添看过来的目光,粲然一笑,立马变成一副惊悚的神情。   “大人!这些人是被装在了匣子里吗!”杨轶凡对着音响,轻轻地敲了敲,“这么小怎么进去!”   傅添略略笑了,“你看过电视的吧,是差不多的。”   “哦,好像是那样子的。”杨轶凡有些了然。   傅添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随口问道:“你跟方明花关系很好?”好到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要同居?   “对啊,明花对我最好。”杨轶凡笑起来眼睛像两弯小月牙。   傅添颔首,沉声说:“如果方明花要换个职位,你会恭喜她吧。”   杨轶凡连连点头,扭头看着傅添的侧脸,认真地说道:“我最希望她过得更好。”   “她换了职位,也就不能和你在总经理办公室外面隔间了。”傅添淡淡地说,没有看她。   “那是好事,谢谢大人告诉我。”杨轶凡想到方明花不用每天费心帮她收拾烂摊子,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方明花的职位是早先商议好的。方明花眼光十分独到,对广告的分析解读设计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这样的人原本就应该去她合适的位置上。今天不过就是提前给杨轶凡打一针预防针,以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了。   没有方明花帮忙的杨轶凡,又能走多远?   一个现在连声母韵母都不会的助理,究竟能多快地成长?   “大人!”   旁边自家的不着调助理又惊诧地叫唤了一声。   傅添偏偏头,低声应了应:“怎么?”   “我……我好像……”杨轶凡脸色通红,局促得像被丢进热水里的螃蟹,吞吞吐吐地说着话,不安地在座位上挪来挪去。   “怎么了?”傅添把车停在路边,等着杨轶凡开口,可这个杨轶凡就是低着头嗫嚅半天憋不出一句。   傅添声音淡淡:“杨轶凡,说,我记得你还没还钱,不说再翻倍。”   “别啊……”杨轶凡哭丧着脸,眼眸中水光盈盈,声音已经哽咽,“大人别逼我啊啊……再逼我就得抵押了啊啊……大人你先出去成吗?”   “说。”   衡量再三,杨轶凡讨价还价:“那您捂上耳朵,我打个电话。”   直接打不就完了?傅添起了疑心,难不成是给哪个不能见光的打?或者,难不成要给娄敬打?这方明花还没走呢,杨轶凡就这么快移情别恋,这样不专一的助理是真的合适吗?傅添暗暗摇头。   没听到拨电话的声音,傅添蹙了蹙眉,扭扭头,正对上一张泫然欲涕神色悲戚的小肉脸,僵持片刻,傅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杨轶凡这才放心地拨电话给方明花。   傅添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听见杨轶凡敲玻璃的声音,回头看过去,只见杨轶凡两眼红通通地看着他,傅添顺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垂眼静静地看着她,沉声问:“好了?”   “没好……”杨轶凡咧着嘴,就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明花手机怎么打不通……”   “翻倍。”傅添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杨轶凡脖子一横,紧闭上眼睛,小声咕哝:“我来……我……”   后面几个字傅添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你说什么?”傅添盯着她。   杨轶凡心中难为情,就哭了起来,扯着自己的袖子开始抹泪,含含糊糊地说:“大人,您问那么仔细要我怎么说……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您就别问了,能不能给明花打个电话……”   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傅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弯身注视着她清亮的双眼,淡淡问道:“说。”   “本宫来葵水了啊!”杨轶凡吼完之后,睁眼就看到了傅添面无表情的脸,感觉最后一点脸面都被撕扯下来,心中悲痛,捂着脸嘤嘤地抽泣。   傅添站直身子,看了看周围,没有超市,于是坐进驾驶室。   杨轶凡还难过得不行,自觉没脸再见傅添了,别着脸哭,傅添跟她说话,她也没好意思张嘴搭理。这种话居然能跟其他男人说,以后皇上肯定不会再要她了,杨轶凡以后将会面临的皇帝的冷眼与制裁,杨轶凡哭得越来越绝望。   “别哭了。”傅添轻咳一声。   “本宫不想说,你非得让本宫说!这下好了,本宫的清誉也毁了……”说到这儿,杨轶凡更加难过,她的清誉可不是早就被娄敬给毁了?“这下皇上肯定不要本宫了,那个宜淑妃这辈子都要压在本宫头上了,你说怎么办?傅添!”   一不小心,傅总经理的名字就被恶狠狠地念了出来。   眼看着傅添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意味不明,杨轶凡瑟缩,咕哝着嘴躲在旁边不敢多说话了,就这么一动,杨轶凡又感觉到一波异样的感觉。   “傅添大人……”   杨轶凡可怜兮兮地看过去。   傅添已经发动了车子,问:“你认得超市吗?”   “认得,明花带我买过东西……”杨轶凡低声承认。   “留意路边的超市,有了吱声。”傅添吩咐,打了方向。   大约是开了十五分钟的路程,在路过街角一家小店的时候,杨轶凡忽然弱弱地出声了。   “吱——”   傅添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车。   他十分确信,这位端妃娘娘的脑子被丢在古代没带过来,这样的性格居然还能在后宫安然无恙待够三年,还能怀上龙种?傅总经理表示十分怀疑,运气简直不能再好。   傅添让杨轶凡在车上待着,自己去超市里,一脸淡定地走向装满卫生棉的货架,上下看了一个遍。   “先生,您想要什么样的?”店员走了过来,热心地介绍,“有棉面的有网面的,有超薄的有加厚的,有超长的有迷你的,有带侧翼的有不带侧翼的,先生,您喜欢哪一种?”   “这几样。”傅添再次想把杨轶凡揪出来打一顿,抿嘴来回看了几个,拿在手里,黑着脸,面色十分不善地跟着店员到收银台结账。   傅添付过帐,提着黑色袋子要走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身,问:“请问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公共卫生间?”   店员指了指,“前面直走右拐,不远的。”   傅添回到车边,把袋子扔给杨轶凡,“前面直走右拐有卫生间。”   杨轶凡捏着袋子,扒拉着里面的卫生棉,沉默了半晌,起了起身子,下车的时候连忙挡住了傅添,趁着路灯光芒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给傅添弄到车座上,见暂时没有什么特殊痕迹,杨轶凡长舒了一口气。   杨轶凡走得很慢,挪到卫生间里,拆开包装,对着那一叠没见过的东西犯了愁,拿出来研究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小八字眉皱得更紧巴了,随即再次拨打方明花的电话,无奈的是,依然无人接听。   可自个儿认识的人,除了方明花就是傅添,难道这也要问傅添?傅总经理会不会太屈就了?他大概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五分钟后,杨轶凡战战兢兢地拨通了傅添的电话,脸烫得几乎能烙饼。   “大人,这个怎么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福小学班上——   语文老师:谁不会就吱一声。   某位同学:吱!   ☆、端妃娘娘的老师   于是当傅添脸色沉沉地走到卫生间外时,杨轶凡就没有存在感地蹲在外面的台阶上,抱着黑色袋子,一脸希冀地看着他的方向,当看到是他的时候,这杨助理居然还很有神采?傅添站在她面前,伸手,“拿来。”   杨轶凡忙不迭地双手恭敬地奉了上去。   傅添翻开看了看,清清嗓子,冷着脸指给杨轶凡看,沉声说道:“这种,是你白天用的,这种是晚上睡觉用的,这种,是你流量少的时候用的。”   “流量?”杨轶凡没听懂。   傅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自己想。”   杨轶凡连连点头,再不敢多问一句。   “剩下的你先拿着。”傅添抽出一片,把袋子又扔回给她,拿着那片卫生棉在杨轶凡眼前晃了晃,脸色又黑下去,却继续说:“杨轶凡,我只给你讲一次,再有下次……”   “本金翻倍还你嘛,本宫知道。”杨轶凡偏着头小声嘟哝。   傅添被抢了白,也不多理她,把手里的白色小天使展开,脸色难看,语气镇定地讲解:“先撕开,这个你会吧,这上面的纸条撕下来,这个面朝上,粘到……就粘住,侧翼上的纸条也撕掉,粘上固定住,这么简单你能想象到吧?”   如果杨轶凡直觉还算对的话,她觉得傅添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瓜。   “大人,您好有经验。”杨轶凡由衷赞叹。   她是真心夸赞的。   看看南朝那位皇帝,即使后宫都是他的女人,这件事在南朝是怎么解决,恐怕他也是不晓得的。而傅总经理同样手握大权,居然也可以把女子的事情了解清楚,杨轶凡不由得十分佩服。   “杨轶凡。”傅添压低的声音已如骤降的暴风,杨轶凡敏感地察觉到不对,连忙拎起袋子跑了进去。   自打杨轶凡收拾好出来,她脸上的红晕就没有褪下去过,也十分难得地安静一会儿。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傅添的车已经开到杨轶凡家楼下,鉴于自己的薄脸皮,杨轶凡决定就干巴巴地道个谢,再也不邀请傅添去坐坐,然后准备提着行李上楼,愉快地跟傅总说再见。   话还没说出口,傅添却也出来,顺手关上了车门。   “大人,舟车劳顿,您不回去休息一下?”杨轶凡惊讶地问了一句,忍不住捏着自己的拉杆,默默地往楼门处撤了几步。   “嗯。”傅添随口应了一声,然后目光乌沉地看着她。   “嗯?那大人,再见吧?”杨轶凡暗道傅总经理以前不屑于跟她多言,怎么现在连她的逐客令也看不在眼里了呢?难不成自个儿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   傅添微微颔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杨轶凡冲傅添笑眯眯地挥手,目送着傅添的车绝尘而去,才垮下脸,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里。出差归来,确实是有些累,但杨轶凡反倒十分喜欢现在的感觉。以前在后宫时候,整天见儿地请安遛鸟逗明花,不累,但也没有意思。回想那三年,她很惊讶自己竟然那么枯燥地过来了。   如果,再回去过那样的生活呢?杨轶凡不由得想。   很快地,杨轶凡放弃了思考,回不回得去都是另说。   她还不会用洗衣机,只好把脏衣服收拾出来,一件一件手洗,洗得非常仔细。洗好就拧干,晾在阳台上。随后揉了揉有些饥饿的肚子,杨轶凡才惊觉自己还没吃晚饭,默默地吐槽自己运气不太好,明明傅添都要犒劳她!结果自己搞出一堆事。   心情不美丽,杨轶凡自己煮了一碗面,面上还卧了个鸡蛋。   洗衣服是方明花训练出来的技能,但做饭并不是。以前在闺中时候,母亲都会教女儿学做几道菜,到时候到婆家也可以拿得出手。除此之外,就是杨轶凡以前在祥霖宫常爱弄些吃食的缘故,会吃也就顺带会做一些了。   吃得差不多饱了,杨轶凡把锅碗放到水池里,戴上橡胶手套慢吞吞地洗好,把碗放进了碗橱,简单收拾了厨房,她才扑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她适应了生活,好像适应得还很不错。端妃娘娘表示十分满意。   休息片刻,杨轶凡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摊开自己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地默写出差前方明花教会的简体字,写对了,但同她好不容易学会这样握笔习字时候写的繁体相比,在美观程度上,还是有一定差别。   一步一步来。   杨轶凡翻开方明花给她的教材,默背了笔画,又认认真真写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杨轶凡惊讶之余连忙喝光杯里的水,随后往椅背上一靠,长舒气,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就对着镜头自拍。方明花说用功的女人最美丽,杨轶凡今天努力学习这么久,决定姑且试一下这说法的真假。   拍完杨轶凡看效果,当即怒摔手机,“骗人!丑哭了!”   正是生理期,又熬夜,第二天杨轶凡眼底就冒出两个黑眼圈,例会时候,坐在傅添右手边的座位上哈欠连天。   “杨助理工作这么努力,可给我们留条活路啊。”说话的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杨轶凡觉得有些眼熟,但确实不认识,也就准备冷处理掉,毕竟,她在启越里还得兜着。启越里的人不出意外基本都是人精,那个意外,或许也只有杨轶凡了。当初方明花劝她,在公司里尽量和从前的杨轶凡一样,冷着脸就成,至少没有那么快被人看出来。   可这些人不说,可不代表眼神不好使。如今当着傅添的面说话,杨轶凡想,大概是她好捏一些?   “上行下效,看来总经理也得先给我留条活路了。”杨轶凡垂眼翻开文件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傅添自然不会多在小插曲上费时间,但这件事却给傅添一个信号,一个,杨轶凡终于要走进人探究眼中的信号。   他本以为杨轶凡不明白,可意外的是,杨轶凡跟他的想法相同。   这天正是周末,杨轶凡按照傅添的指示再次摸到傅添家中,蹲在门口等着傅添开门。路上的时候,杨轶凡一直在想,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基本适应现代生活,但这并不够。尽管傅添许诺她要给她半年的时间,可傅添能看在杨轶凡本尊的面上宽容一次,别人可以么?   先前她学东西,偶尔会打酱油,但现在看来,以后,至少打消别人疑虑前,就得更加努力才是。   她承认,是她心虚。   “来得不晚。”傅添打开门,难得夸赞一句。   杨轶凡得便宜卖乖,起身揉揉腿,慢吞吞地蹭进去,眼瞧着餐桌上摆好的早饭,眉开眼笑:“大人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吃,得现做。”傅添坐下,神清气爽地拿起筷子,似乎很好心情。   摆了两副碗筷,一副给傅添,另一副不给她难道给鬼啊?杨轶凡刚要再为自己的肚子争取一下,就听见楼上其中一间屋门一响,杨轶凡支着耳朵走过楼梯拐角处一猫,吓了一跳。   “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是什么!”杨轶凡低喊出声,惊恐万状地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她想起南朝明花给她讲的鬼故事。   当然,如果杨轶凡知道,她将面临怎样魔鬼的磋磨,那么她一定会再努力一把,再艰难也要把嘴缝上。   那团移动的花色物体忽然撩开了头顶的被单,露出一张稚嫩明媚的笑脸,嘴边笑涡深深,“你好,我叫傅锦,你就是那个二十多岁还要学拼音的,我的学生?”   杨轶凡迅速跑回餐厅,不顾跟傅添保持距离,伸手扯住他就把他拽到厨房里,往外瞅瞅,才压低声音:“总经理,你不是说请老师吗!这谁啊?”   傅添面无表情地抽回胳膊,还是回答了杨轶凡的问题,“我侄子。”   杨轶凡心中一阵抑郁,她知道,她是被嫌弃了,而且根据傅添的表现,大概都没有转寰的余地。可她还试图垂死挣扎:“大人,您教我都成啊。”   什么叫都成?傅添睨她一眼,残酷驳回:“傅锦教你够了。”   杨轶凡转身挠墙,不情不愿:“您这是坑我吗?”   “坑?杨同学,你是在说我吗?”傅锦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厨房门口,一口小白牙看起来十分惹人爱,“我保证会让杨同学,天天向上的,叔叔,这单我接了。”   杨轶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不太好的感觉,事实上,杨轶凡的小动物直觉还是相当敏锐,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退路。   “杨同学大概是上了二十几年的幼儿园还没升到小学吗?”傅锦喝着酸奶,悠悠哉哉地坐在沙发上,瞧着趴在茶几上默写字母的杨轶凡,颇有些兴致。   小学?本宫当年不是才女,也好歹是个大家的书香闺秀,居然被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小瞧了!杨轶凡想着,下笔就更加用力,好不容易默写完,杨轶凡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本宫就是长得着急,其实本宫才五岁,你看得出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债务   “没有天赋就不要骗人了。”傅锦很是不屑一顾,随便瞧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摸出自己的红笔,也趴到茶几上,在杨轶凡默写的纸上圈圈画画,不出片刻就递还给杨轶凡。   总共二十六个字母,杨轶凡就红红火火地错了半壁江山,顿感面上无光。比不上傅添就算了,连个小孩也比不过?杨轶凡泪流满面,正琢磨着怎么扳回一局时,傅锦忽然开口说话。   “我说,你真的五岁?”傅锦憋了一会,慢吞吞地问。   上钩了!杨轶凡立刻来了精神,“我会骗你吗?”   “我还是不信。”傅锦摇头,随即满意地看杨轶凡颓丧的神色,才拖长音调说:“除非……”   “什么?”   杨轶凡的追问并没有持续很久。傅锦低头露出白牙明媚地一笑,然后在杨轶凡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伸手袭上杨轶凡的前胸。动作连贯,表情真挚,感情到位,一气呵成。   这是何等奇耻大辱。杨轶凡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个手还不肯挪开的傅锦,脸上登时烧到血液沸腾。明明看起来只是个笑容纯良的小孩!   “傅锦。”一个低沉下去且语气不善的声音从傅锦身后响起。   傅锦一哆嗦,收回手,扭头冲傅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灿烂无比,“叔叔,您工作做完啦?我给您倒杯水吧?”   傅添脸色黑下去,忽略傅锦的示好,单手把他拎起,上下来回扫了杨轶凡几遍,随后阴测测地抛下一句“杨轶凡你给我好好反省”,就提溜着傅锦上楼去书房谈话了。   怎么办怎么办?不然就开溜?可是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欠债之人!   就在杨轶凡纠结的时候,书房里傅锦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前,低头盯着地毯,偶尔抬眼偷瞄傅添的神色,见傅添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又笑眯眯地凑过去,“叔叔,我给您扇扇风吧?”   傅添眯眼,旁边这小子很自觉,风扇得不错。傅添享受着来自亲侄子的清凉的风,却没有打算到此为止,“怎么回事。”   傅锦嘟起嘴,却老老实实地交代:“ 她说自己才五岁,五岁哪里会长胸啊?骗人。”   “你是男子汉了,就算她真是五岁,你还能欺负她?”傅添扶额。   傅锦不乐意,撂挑子不干了,“叔叔偏心!您都没有问过她,怎么就说我欺负人呢?”说了一半,傅锦恍然大悟,笑得眯起眼睛,活脱像一只小狐狸,“难怪呢,自家侄子当然比不上老婆咯,我爸也真是的,叫我来当个电灯泡,多不招人待见。”   傅添瞪他一眼,就他话多?“待会儿跟人家道个歉。”   “您先去跟人谈谈吧,万一她跑了呢?我跟谁道歉?”傅添刚起身往外走,站在椅子旁边的傅锦就乐呵呵地坐到傅添的椅子上,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好好呆着。”傅添凶巴巴地撂了一句。   傅锦却并不以为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忘了告诉您了,她看着平,摸着还真不错。”   傅添不由得呛了一声,连连咳嗽起来,回头盯着傅锦,直到盯到傅锦后背发毛,傅添才慢悠悠地关上门往楼下去了。   临下到一楼,傅添面无表情地理了一下衣领,就大步走到客厅里去。   杨轶凡还在,背对着他一个人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杨轶凡。”傅添站在她身后,淡淡出声。   “有!”杨轶凡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面红耳赤地躲到五步以外,不敢跟傅添对视,犯了错似地小声说:“大,大人来了,我,我正在反省。”   “态度不错。”傅添随口一夸,就坐到旁边,前一句还风和日丽,下一句就忽然冷下声音,“杨轶凡你是不是傻?”   此言差矣!杨轶凡本想反驳,可看傅添的脸色,简直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为了小命着想,杨轶凡决定韬光养晦,打死不反抗,因而连连低头应着:“大人说得对,我就是傻。”   傅添没成想就这么被噎回来,神情更加难看起来,“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嗯?”   “大人说得对。”杨轶凡听也没听就直接回答。   作死有很多种方式,也有多种对象,但作死的动作发出者通常是自己,且作死的下场总归不是太好。   当杨轶凡意识到这个自带低气压的男人站到自己跟前后,她已经要面临生死考验。   “我刚说的什么你就对?”傅添压低声音。   “傅总经理的话就是圣旨,自然是对的。”杨轶凡很得意,这种马屁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拍的。   傅添回想了一下从开始到现在,杨轶凡这个不着调的平均每三天挑衅他一小次,五天一大次。总唱反调的助理说这种话,能信?“既然是圣旨,那你周末就来我家打扫卫生。”眼瞧着杨轶凡按耐不住想说话,傅添没理她,接着说:“先前的阿姨家里有事,你就暂代一段时间,到时候钱就不用还了。”   愚蠢的现代人啊,她一个身份高贵的端妃娘娘怎么可能因此就屈服?杨轶凡神色高冷,“本宫考虑考虑。”   “你想抗旨?”傅添蹙起眉头,冷下颜色。   “本宫知错了。”杨轶凡带着哭音连连点头,同意了。   末了,傅添去倒水,连喝了几口,才漫不经心地提醒:“今天上午跟傅锦的事,下不为例。”   这是她愿意的么!杨轶凡恨得牙痒痒。   什么都没准备好,今天就得上岗,还没有试用期。   所幸,从午饭到下午学拼音都有傅添在场,傅锦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其它举动,也就相安无事地到了傍晚。   杨轶凡蹲在书房的地上,在纸上划拉着,试图把那几个元音字母组合起来,形成韵母,然后慢慢组成拼音,正起劲儿,就见傅添推门进来。杨轶凡下意识地往后看看,“傅锦呢?”   “把他送家里了。”傅添垂眼瞧杨轶凡的纸,难得夸了一句,“o写得越来越圆了。”   携带着深深怨念的杨轶凡起身去了厨房,丝毫没有忘记自己拥有了一个新身份,蹲到地上择菜。   “我来。”傅添也进了厨房,居然蹲下身去接杨轶凡手中的菜。   “不用了,您快出去吧。”杨轶凡下意识地用手背推了推他的肩膀,立刻就愣了一下,刚刚那一声,居然柔软得不像她自个儿的声音。   杨轶凡偏偏头,脸已是热了。   傅添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她右边的头发挂在耳后,垂下几缕,还隐约看得到白皙精巧的耳朵略微红了起来。   “您出去吧?”这一句,杨轶凡已然带上了商量的口吻,却低着头没敢看他。   傅添垂下眼眸,淡淡地催促道:“分工更快,去熬粥。”   杨轶凡默默腹诽,还是顺从了傅添的安排。   厨房不小,本来也觉得地方宽敞,多了一个傅添,就不知道怎么的感觉空间顿时狭小许多,杨轶凡忍不住想把傅添踹出去。   来帮忙,帮什么帮,这么小的地盘不容二厨。   如果端妃娘娘明白自己这种心态的话,那她一定会骂自己一句,活该单身。   “好了,您洗好菜了,你就出去吧?”杨轶凡炖上锅,暗搓搓地留意了一下傅添的进度,佯作不经意地建议。   “也好。”傅添擦了擦手。   居然这样就完了?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这么没诚意?她忽然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软趴趴的,一点也不爽。   可不是自个儿说的么,怪谁?杨轶凡低着头,解恨似地切土豆丝。杨轶凡刀工还算不错,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傅添靠在厨房门口看得有些心惊胆战,但当她把粗细均匀的细土豆丝推到一边的时候,傅添才黑着脸走过去扯起杨轶凡的后衣领,揪到一边,拿过杨轶凡的刀,开口往外撵人:“出去。”   杨轶凡委委屈屈地从墙上摘下围裙,猛地扔到傅添身上。   傅添被砸个正着,挑挑眉,捏着围裙要找她算账,某个得逞的人却先脚底抹油溜走了。   溜也溜不到哪里去,从杨轶凡挑战傅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悲剧的结局。不仅没有潜伏好,还遭受了来自敌人严酷的惩罚。   杨轶凡眼巴巴地看着傅添吃饭,她倒好,饿着肚子在一旁干等着,什么事嘛。杨轶凡企图跟傅添打商量:“大人,您说凉我三分钟的,时间到了,我能吃了吧?”   “坐吧。”傅添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眼见着对面这个总跟没吃过饭似的人,忽然感觉真真切切摸到了她的命脉。   饭和钱,致胜的两大法宝。   不过一说起钱,杨轶凡总算有了盼头。转眼就又到月末,两个月的工资一起拿,那感觉简直不要再爽,一大早,杨轶凡就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公司,居然还比傅添早到了几分钟。   “总经理早,十点钟的例会会议室已经安排好,下午一点半博亚陈部长的飞机到N市,我安排小林去接,到时候是直接接公司还是酒店?”杨轶凡今天穿着黑色套裙,齐肩卷发,还画了淡妆,眼睛漆黑明亮,显得神采奕奕。手里拿着他的日程本,语气干净利落。   一瞬间,傅添以为曾经的杨轶凡回来了。   “不用安排接他。”傅添扔下一句,进门就把外套挂到衣架上,站在落地窗前,沉默良久,忽然摸出烟点了一支。   以为是本尊回来,他,却忽然感觉到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方明花的脑洞已大开,可能会特别一些。大福要顺手开个硬盘坑。   话说端妃娘娘脑门上还贴着符咒。   傅总经理戳着端妃娘娘的脑门,淡定道:符咒这么宽,还盖不住你的脸啊。   端妃娘娘镇定回答:禁不住本宫下巴尖,戳死你。   ☆、端妃娘娘的任务   下午刚上班没出一会儿,杨轶凡就接到来自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人找。杨轶凡心想着是博亚的人,不敢耽误事,起身就去往前台。   刚绕过一个弯,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侧身靠在前台说着什么。根据前台姑娘算是收敛的欢声笑语,杨轶凡大概可以推断出他们是聊得很开心。杨轶凡兜起一个微笑,迈开步子。   这个男人略略偏偏头,刚刚只能看到耳朵,这会儿侧脸就出现在杨轶凡的视线里。   杨轶凡依然微笑着,顺道扭过身。   “欸,杨助理!”   身后的男人忽然拖长了音调喊了声。   喊什么喊?杨轶凡绕过刚刚那个弯,不由得加快脚步。   男人似乎提着东西就跑了过来,对着杨轶凡的背影朗声叫道:“杨轶凡,我知道你听见了,别装了。”   行迹已败露,杨轶凡终于站定,生无可恋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来就来,安安静静地去做娄部长不好么?   “你是不健忘?”娄敬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杨轶凡怀里。   杨轶凡笑眯眯地塞了回去,“本宫脑震荡。”   娄敬出其不意地拉过杨轶凡的手腕,啧啧叹道:“这有段时间没见,都圆了一圈。”   杨轶凡不自在地往回抽抽手,没挣脱开,眼看着已经有人渐渐注意到这边,杨轶凡急中生智,转身拖着娄敬躲到一个没人的旮旯犄角,小心探了探,确定实在没人,才抬眼,皮笑肉不笑地威胁道:“松手,本宫的手也是你能碰的?”   “杨助理,你把我拉这,是要非礼我吗?”娄敬听了这话也没松手,笑吟吟地往前凑了凑,垂眼瞧着杨轶凡通红的脸,压低声音暧昧地说道:“欢迎啊。”   “杨轶凡,你就把人接到这儿?”   杨轶凡僵住了身子,提心吊胆地一点一点顺着声音看过去,等和面无表情的傅添遥遥深情对视时,当即就想一巴掌拍死娄敬。   居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不关我事啊大人。”杨轶凡解释着,脚底下就想溜。   “你先回办公室。”傅添冷哼一声,等到杨轶凡磨磨蹭蹭地离开,傅添才将方明花叫来,吩咐道:“这是你们创作部娄部长,今天报道,明天正式上班,麻烦你先带娄部长熟悉环境。”   娄敬似笑非笑地揉揉鼻子,抬眼瞧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方明花身上,绅士般地微笑起来,“有劳。”   傅添回到自个儿办公室时吓了一跳。   杨轶凡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双手高举着飞镖,目光坚毅,一见傅添进门来,杨轶凡明显抖了一下。   有这么怕?傅添不动声色地绕过她,坐回椅子,打量她许久,才开口说道:“拿飞镖做什么?”   “负荆请罪。”杨轶凡连忙补充,“就冲我这份自觉,大人您也得从轻发落我。”   傅添低头在本上写了一行字,撕下来递给杨轶凡,沉声说:“先去广境机场接一个叫李神光的人,飞机大概十二点到,直接接到我这个住处,地址在纸上。”   杨轶凡重重点头,刚挪了下脚,身后的傅添就忽然出了声:“杨轶凡。”   杨轶凡连忙定住扭开的身体,“怎么?”   “祝你好运。”傅添顿了顿,还是提醒道。   杨轶凡郑重地抿抿嘴,握握拳,低声发誓:“大人放心。”   “对了。”傅添刚带着点同情的神色目送杨轶凡走出去,下一秒就见杨轶凡从门口探回一颗脑袋,目光炯炯,狡黠地打着商量:“大人,我看您松了口气,想来这个差事不好做,您这么算计我,我也多少得来点利息吧?不然显得您多刻薄啊。”   “有讨价还价这功夫,拼音是都会了?”   杨轶凡憋着一口气,伸着爪子挠墙怒道:“奸商!”   “快去。”傅添有了些哄骗的意味,“回来犒劳你。”   杨轶凡走路就是一个踉跄。   大概是傅添太了解她的小心思。   司机叔叔笑容十分友好地载着杨轶凡到了广境机场,有了上次的经验,杨轶凡摸索着找到了出机口,看到别人接机都举着小牌子,心道是个好方法,也效仿过来,从包里抽出一张白纸,用黑色记号笔大大地写上横不平竖不直的三个字“李神光”。   据说李神光以前去过启越。   根据傅总经理的说法,李神光衣着奇特,气质出众。   但换做方明花的解读,李神光狂拽酷炫非主流,上身皮草领带下身短裤拖鞋,头顶自带圣光光环,步步生莲,艳光四射,闪瞎狗眼。   对于这等奇人,杨轶凡很期待,忍不住吟《方明花选集》诗一首——   哦,在春天种下一粒奇葩的种子,   就可在秋天可以收获成百上千的成熟奇葩。   一分耕耘,十分收获,   你值得拥有。   “你就是那个冰块?”   顺着这个悦耳的声音找过去,杨轶凡嗅到阵阵香气,鼻子痒了痒,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杨轶凡揉了揉鼻子,皱巴着的脸在看到李神光的那刻一下子舒展开来,就是他!没跑儿!   大夏天的,李神光上面套了毛衣衬衣,下面套了个大裤衩,脚蹬棕色小皮鞋,肩膀上的包长得几乎能拖到脚踝,手上还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香味再度扑鼻而来。   “你就是……”李神光特征太明显,杨轶凡很快辨认出来,但话没说完。   “李神光。”来者高冷地盯着杨轶凡手中那张写着狗爬字的白纸,不悦地说,“我还没死呢,白纸黑字你是咒我是吗?”   杨轶凡上来就被喂了一个下马威,忍着不捂鼻子,小声转移话题:“您好,我是傅总的助理杨轶凡,叫我杨助理就好。”   其实看着李神光这副拽样,杨轶凡分分钟想打死他。不要叫杨助理,要叫端妃娘娘啊!   “喏。”   还没轮到杨轶凡摆谱,巨大行李箱拉杆已经被塞到她手里,而李神光早已经走远,留下了阵阵的幽香。   杨轶凡只好伸着小细胳膊拖着这个码数凶残的箱子小跑着喊:“李先生!走错了!那是女卫生间!别进啊……”   因为盥洗室里几个女人一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当即尖叫不已,吓得把感觉都憋了回去。造成这种严重后果,李先生就理所应当地被保安叔叔带到保卫处去。杨轶凡抹了一把泪,哭丧着脸跟着进保卫处。   “请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坏人。”虽然也不怎么好。   “不,他没病。”才怪,没病会出来乱跑?   “李先生,快解释啊,你不是看错标志了吗?”真心是故意的吧?   李神光清清嗓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惊艳的脸上浮上一个真诚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好好解释,好让她早点把他扔到傅添那儿早解脱。杨轶凡忍不住祈祷。   “我没看错。”李神光终于发话,“另外,滚。”   杨轶凡心灰意冷,一巴掌呼到自己脑门上,她指望李神光?她才是有病。   “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本宫宰了你?!”杨轶凡终于大怒。   她总算知道傅添对她的同情来源于哪儿了。对于李神光这么个闲不住的主儿,杨轶凡真心觉得,只有彻底了结了他,才能一解千愁。   杨轶凡在回程的车上怒给傅添刷语音消息:“接李神光这种程度的,本宫要求福利要求加薪!要求利息全免!要求多加报酬!”   傅添正听财务部例行汇报财务状况,感觉到手机震了好几震,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划开手机,把语音消息转换成文字看。   往下翻了翻,最后一条是:杨助理戾气太重,先给我拿来调|教调|教。   傅添食指敲了敲手机。   “手机还我。”杨轶凡揪着自个儿身后的衣服,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私以为笑得喜庆,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掐死李神光的冲动。   “嗯,杨轶凡,我有印象。”李神光翘着二郎腿,大爷范十足,就恨不得把这后座当龙椅坐了,“我记得年纪挺大了啊,现在看着不显,你去做拉皮了吗?”   杨轶凡终于翻了个白眼,“李先生,我只负责把你送到地方,其余的,不在我的职责范围,把手机给我,好吗。”我保证不打死你行吗?   李神光倒没有看杨轶凡的手机,只是在手上把玩,眼神十分嫌弃地来回扫了杨轶凡好几圈,语气有些好奇,“你性格不是这样的,我记得,现在好玩多了哪。”   杨轶凡心头一跳。   “李先生,别开玩笑了。”杨轶凡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   手机被李神光轻轻放在手上,伴随而来的,还有李神光揣测的问句:“难道,是换了魂?”   杨轶凡的心几近跳出了嗓子眼,这李神光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捏紧了手机,小心地探寻着李神光身上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垂眼笑了,说:“李先生,难不成是个神算子?”   “好眼力。”李神光不住地晃着脚。   “承蒙您夸奖,大夫说我的视力鲜有的好。”杨轶凡默默地岔开了话题,扫了一眼李神光的眼镜,补了一刀:“不像您的。”   李神光还想说什么,杨轶凡已经先一步打开傅添发来的消息,当即脸色黑了黑,傅添在上面写:不要欺负李神光。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耐心   “杨助理!我渴了,我要喝水!”李神算摇头晃脑。   “杨助理!我饿了,我要吃肉!”李神算目光凶残。   “杨助理!好无聊,给我唱歌!”李神算笑容猥琐。   本宫会理你!五分钟功夫这么多要求,杨轶凡低着头玩着自个儿的游戏,愤愤腹诽,坚决抵制这种明显不正当的要求。   “哎呀呀,知道杨助理人很不错,不然,我跟你们总经理提一提,给你涨涨接待我的福利?”李神光头抵在车窗上,晃着脑袋试探着问。   杨轶凡没说话,却划拉着把游戏默默存好档。   李神光掰着手指头算,嘴里小声说道:“谁来接我,我是准备了大红包的。”   “李先生,您想做什么呢?”杨轶凡放下手机,向李神光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李神光也和善地笑:“不着急,一件一件来。”   当杨轶凡提着李神光五个纸袋站在另一座商场门前的时候,她总算深刻体会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后悔不迭。天真的端妃娘娘以为这些不过就是一个发了疯的男人一次疯狂的购物,而已。当李神光的热情已经燃烧在整个男装区域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拎不动了。   “这点路都不行了?”李神光正扯着一件薄款墨绿色开衫对着镜子比,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那个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神色憔悴的女人,叹了叹气,“你是女人么?你逛过街么?”   这可真的冤枉她,作为一个都怀过龙胎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不是女子?   但逛街这种事,跟是不是女子有关系?尽管不明白这种联系,杨轶凡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后宫里,谁还逛街?全南朝的东西都要进贡到宫里去,给后妃的赏赐是不少的,坐在宫里都有人给,用得着自己出手?不得不说,皇帝以前这点做的还是很不错的,皇帝很大方。   “我不逛街。”杨轶凡中规中矩地回答。   然后杨轶凡感觉自己被李神光鄙视了。   “难怪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小心嫁不出去。”李神光大概向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也难怪方明花在杨轶凡出发前再三叮嘱,能不招惹这个神经病,就不要多招惹,李神经病说什么都要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轶凡谨记教诲,于是生生咽下这口气,掐了掐手里的袋子,生生挤出一个笑:“那李先生肯定会嫁很好。”   “那你猜是谁?”李神光毫不避讳。   在杨轶凡还迷惑的时候,李神光留下一个“你明白”的眼神,就兴冲冲地试衣服去了。   她当然不明白。   于是杨轶凡抱着一堆袋子坐在小沙发上开始慢慢揣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随即想到方明花当时讳莫如深的那句话,“傅总,对李神光很好的。”   她瞬间在头顶亮了一个闪闪的灯泡。   天哪,原来李神光想嫁的可能是傅总经理!居然还可以这样的吗?   待到某人试了衣服出来让她评价的时候,杨轶凡已经忍不住用十分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他了。   原来李神光的腰还是不粗的,皮肤似乎还不错,身上的墨绿色开衫衬得他肤色更白一些,好看倒是好看,杨轶凡就觉得心塞塞的,天|朝跟南朝如此不同,男子也可以嫁给男子的吗。   杨轶凡默默脑补,两个男子在一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想想傅添和李神光,她就忍不住一哆嗦,急忙晃晃自个儿脑袋。这是个怎样混乱的世界啊。   收了那件开衫,李神光毫不留情地把袋子扔给杨轶凡,杨轶凡两只手拎满袋子,耷拉着脑袋跟在神清气爽的李神光身后,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神光轻咳一声,转身盯着杨轶凡的头顶,提议道:“走吧,给你挑点衣服吧?”   紧接着,杨轶凡就热泪盈眶了。   “这么感动?”   很久没穿过新衣服的杨轶凡狗腿地连连点头。    “不错,记哥哥账上,让你们傅总报销。”李神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杨轶凡手里东西很多,伸手都拎到自个儿手里,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杨轶凡,“走啊。”   杨轶凡虎躯一震,原来傅总经理已经开始支持李神光买衣服花他的钱了,这就好比是皇帝让他的女人们花他的钱一样。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进展到了这般地步,杨轶凡感觉简直不能直视傅总经理了。   逛了一下午的街,她的脚已经有些不太舒服,但一进店看到满目的女装,杨轶凡又立刻振奋起来。   这个时候的杨轶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女人几乎天生的逛街潜力已经慢慢被激发出来。   连着换了几件,李神光都嫌弃地摇头,还不住吐槽说“这已经是最小号的你前胸那块居然还撑不起来”“这件需要S身材,你还不行”。   见杨轶凡还揪着这件短裙不放,李神光幽幽补充:“要不赶紧换掉这件我就把你福利取消掉。”   杨轶凡果断把衣服还给店员。   连续战斗几家店,杨轶凡已经失去耐性,本来想说要走,当看到李神光拿给她的前后裙摆长度不一的海蓝色长裙时,杨轶凡很爽快地接了过来,蹭蹭蹭地冲进试衣间。   好不容易穿好,杨轶凡拍拍脸,深吸一口气拉开帘子走出去,有些期待地望向李神光。李神光却没看她,反而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向右边方向招招手,喊道:“傅添,这边。”   傅添来了?杨轶凡第一反应是抬眼看看墙上的表,原来已经六点半了。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杨轶凡当即提溜起裙子。   “这件很不错。”   杨轶凡听到身后的傅添这样说。   她动作僵直,慢慢转身,下意识地冲傅添福了福身子,“大人谬赞了。”   偷偷观察傅添和李神光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杨轶凡还是控制不住地猜测到底是哪里跟别的朋友不太一样。   李神光距离傅添,有点近?   再看傅添的神情,不介意?   但明显是李神光一直在跟傅添找话说,傅总经理也不是很乐意嘛。杨轶凡撇撇嘴,也不由得回忆起民间对傅总经理的喜爱和关注,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总经理被人诟病,一定要在傅总经理意动之前把李神光弄走,刻不容缓。   杨轶凡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傅添旁边,小声说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傅添没回答这句话,反而跟她淡淡地说:“就穿着吧。”   直到坐在餐厅卡座上,杨轶凡依然不太敢相信,傅总经理给她报销了裙子!等于傅总经理给她买了裙子!等于傅总经理包养了她!杨轶凡感激的话就在嘴边,顺便就说出来:   “谢谢总经理包养我,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回报您的。”   傅添端起瓷杯的手动作一滞,随即面上隐隐浮起笑意:“不客气。”   菜上好已经有一会儿功夫,可为什么傅总经理和李神光在说话,热切得都没有下筷子的意思?杨轶凡忍得很辛苦,她现在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又作为在南朝接受良好教育的端妃娘娘,她当然不会在上司之前下筷子。   “一会儿把杨助理送走,咱们好好聊聊。”李神光压低的声音把杨轶凡拉回现实。   送走她,他们两个好好聊?杨轶凡捕捉到关键意思,她是多余的。   而且,李神光的语气居然还让人听得心痒痒的?   杨轶凡决定发动对抗战争。   计划实施第一步:不能放任居心叵测的李神光和不明真相的傅添单独相处。   “很久没见,喝一杯?”李神光提议。   杨轶凡想拦也不能拦,怎么,还不让人朋友叙旧了不成?敌人太过狡诈,杨轶凡决定伺机而动,现在暂且先观察敌情。   对她来说,现在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傅添要娶一个女人,而是傅添要娶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李神光。   看在傅添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份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傅总经理跳进民间抨击的火坑中。    “先吃点东西。”傅添终于一声令下。   杨轶凡前后思索了很久,终于灵光闪过,在《杨氏阴谋论》里多添了一笔。   李神光的算计是这样的,杨轶凡作为一个助理,势必经常跟着傅添,在李神光看来可不就是碍眼的钉子?要拔掉这颗钉子,得先消磨她杨轶凡的意志,让她知难而退。消耗她的精力,让她无暇分身,不能忠心护主,李神光便有了可趁之机。   太阴险了。   杨轶凡文雅但快速地夹菜,脑子里却飞速地转,这个时候的首要目标就要临时变成:抓紧吃,吃多吃好,补充体力,和敌人作长期斗争。   她忍不住在内心默然叹息:大人,本宫真的很忠心啊。   傅添忽然淡淡地问道:“你打算住到哪里?”   “你家啊。”李神光毫不避讳地回答。   杨轶凡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筷子间刚夹的牛肉啪嗒一下掉到了盘子里。她立刻伸出尔康手,连忙出声:“大人!三思后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傅添:哼,感情戏在这种时候,差评。   大福:不要是吧。来,编编,我想商量一下,我这个改成无CP怎么样?   傅添一脚把大福踹飞。   ps:如果大福没回来,那一定是傅总经理把大福踹太远了。   鞠躬感谢,爱泥萌哟~   西瓜爱恐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05 18:12:51   小正〃骑着白兰来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05 13:41:07   ——————————   啊啊啊啊,我要在三月初完结这本!!!fighting!!如果最后她怂掉了,鞭笞她!!!往死里打!!!不用客气!!!   ☆、端妃娘娘的符咒   另外两个人的目光顿时落在她身上,傅添看不出喜怒,倒是李神光把杨轶凡的可乐拿起来晃了晃,晃没气了才递过去,笑容满满:“杨助理,有异议?”   没有证据,那么直接戳穿李神光的阴暗心思就是不现实的。   杨轶凡别过头,轻咳一声:“大,大人,汤还烫,您慢点喝。”   “那就多谢杨助理关心。”傅添扫了眼杨轶凡面前的空汤碗,意味深长地说道:“杨助理感觉很敏锐。”   杨轶凡又纠结了,傅添那话似乎意有所指,到底是说汤的事还是关于李神光的事?杨轶凡神色灰暗地咽下李神光给自个儿的没气可乐,讪笑着说:“哪里哪里。”   首战告败。   杨轶凡又夹几块肉送到嘴里,嚼着嚼着就立刻调整好心态。要完成宏伟目标,怎能轻易言败?   “吃好了吗?”   出声的当然是不待见她的李神光。   杨轶凡夹着菜,暗搓搓地瞄一眼已经停下筷子的傅添和李神光,大惊,这么快就吃好了?顺带瞪了瞪李神光,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想把她轰走?   尽管她这么会儿吃得已经很饱,但在还没有有效对策之前,只能拖下去。   “没。”杨轶凡抿了一小口汤。   三分钟后,不停筷子的杨轶凡在李神光持续的注视下,吃撑了。   “好了吗?”李神光托着下巴看着她。   “没,嗝——”话音刚落,她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嗝。   简直就是殿前失仪,杨轶凡脸腾地一下弥漫上红云。   李神光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一脸惊讶:“你要吃盘子吗?都打嗝了还没吃好?”   你才吃盘子!能不说打嗝不?杨轶凡愤愤,偷偷看了看傅添,小声回:“那是饿嗝。”   “……”    吃太多的后果就是,得遛食。   杨轶凡捂着肚子慢吞吞地走在马路牙子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不管过程如何曲折,结果是好的,至少目前为止,李神光妄想的两人独处时光都有她的横插一刚。   很好。   “李先生这次来N市玩多久呢?”杨轶凡挤在傅添旁边,隔开李神光。   李神光对着手机拨拉头发,撅撅嘴,顺手捏了捏自己的挺直鼻子,漫不经心地说:“可能长期吧。”   杨轶凡心中警铃再次疯狂作响,李神光难不成是要在这回就要达成目标?   丧心病狂!   杨轶凡思索再三,决定放大招。   “傅总每天很忙,顾及李先生可能力不从心,但我可以为傅总分担的。”忠诚的杨助理笑容真诚灿烂。   傅添抬手看看表,“也就是说,你每天很闲?我知道了。”   “别啊。”杨轶凡泪目。   第二战,杨轶凡再次落败,还是被自个儿队友给坑了的。   眼看着傅添已经开着车要把她送到自家去,杨轶凡急中生智,头一歪,使劲磕到旁边车窗上,“哎呀好疼,旧伤复发,能送我去医院吗。”   傅添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她不走心的苦肉计,没想搭理她,坐在傅添旁边的李神光忽而扭过头,两眼一眨不眨紧盯着杨轶凡,幽幽开口:“你不是旧伤复发,你是沾上看不见的脏东西了。”   或许是被李神光的话吓住了,杨轶凡在黑暗的车厢里除了听得见李神光说不出诡异感觉的声音,就剩下她突突的心跳声,她甚至接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僵着脖子不敢稍有动作。她一向是信奉鬼神的,否则,有机缘继续在未来活下去这事又怎么解释呢?   “那……怎么破?”杨轶凡声音压低,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李神光的神情,忍不住揪紧手里的包带。   “破不了。”李神光轻轻摇头,目光又在杨轶凡身上打转,盯得杨轶凡一阵发毛,随即扭回身子,不知道做什么事。片刻后,李神光方才倏地伸手,啪叽一下往杨轶凡脑门上贴了张什么纸条。     杨轶凡觉得不舒服,抬手就要揭开,却被李神光眼疾手快地按住手。   “切记,回到家就不能再出门,一定要贴满七天,切记。”李神光声音严肃地吩咐,“这七天里,不能照镜子,手机屏幕也不可以,以免招惹怨气,想洗脸就用湿巾擦擦。。”   “那我上班怎么办?”杨轶凡感觉额头上多了张东西说话都不方便,呼吸间纸条就轻轻飘起来。   傅添刚要说话,李神光就咳了一声,截在傅添前头,摊摊手解释:“你的任务就是我,但为了你生命安全考虑,你在家就是最好的完成任务的方法。至于其它,我可以找方明花。”   这话实在戳到杨轶凡心坎了。   不过说到底,为了避邪,为了平安,这七天呆在家也不算什么。倒是杨轶凡感觉这李神光似乎是有点本事,说不定真的有大作用。又想着趁着这机会在家里好好补习提高,杨轶凡便渐渐被李神光彻底说服,并且再三询问注意事项。   杨轶凡说到做到,顾不得跟傅添多说话,拿起东西就跑上楼,连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电梯也没敢进。   好不容易爬上九层,扶着邻居家的门弯着腰喘了半晌气,休息过来之后,才直起身子,伸手按响了邻居家的门铃。   杨轶凡听见里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往后稍稍站了站。   她的邻居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杨轶凡第一次从符咒旁边的空隙打量着这个邻居,小心肝就是颤了颤。她目光落在汉子手上,只见他手中提溜着粉红色的兔宝宝,还揉了揉眼睛,像是睡迷糊刚醒过来,这身材个高大胡子蓬松的男子居然十分可爱,说话语气沙哑温柔:“这么晚,怎么了?”   杨轶凡回神,伸手撩开符咒,轻声细语地问:“能帮我个忙吗?”   听闻杨轶凡的话,汉子安抚地把兔宝宝塞在她怀里,撩了撩睡衣袖,一句都没多问,就进屋拿着杨轶凡找出的花布把屋内所有的镜子都给蒙上,还心思细致地顺手帮她拉上窗帘。杨轶凡撩着符咒再三道谢,意欲把家里几个榴莲送出去,奈何邻居高风亮节,杨轶凡一番心意到底没表达出去。   杨轶凡闭关第一天,方明花电话不期而至。   “娘娘啊,你这是闹哪样啊,不上班你是打算喝西北风是吗?”方明花说得又急又快,听起来十分慌张的样子,那边似乎有人叫她,她应了一声,才又转而对杨轶凡咬牙切齿:“端妃娘娘,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想弄死你?”   杨轶凡打了个呵欠,闭着眼睛摸到了闹钟,迷糊着睁眼看看时间,也才九点多钟,当即又疲惫地丢掉闹钟。   方明花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大堆,后知后觉地发现杨轶凡没再回应,心肝都要被伤透了。   不能奢求杨轶凡那个没良心的救自己,那就只能自救了。方明花从竖起的书后悄悄探出鸡窝头,小心翼翼地观察敌情,直觉正前方高能,刚准备把头再低回去,就听见那一声华丽丽的“明花”。   方明花立刻把书放平,抚了抚书上不小心折上的褶子,垂眼,面无表情地回答:“怎么。”   李神光冲方明花邻桌的妹子眯眼笑笑,温柔地打着商量:“能让我坐下你的位子吗?”   “您随意,您随意。”妹子笑呵呵地站了起来,端起杯子慢吞吞挪到别处去了。   方明花拍了拍脑门,这个看脸的世界。妹子就这么被笑容晃瞎了眼,居然看不出李神光不怀好意的那肚子坏水。   李神光把转椅拖了过来,见方明花没有理他的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了方明花桌上的文件夹,像发现什么似地赞叹:“明花啊,你这个文件夹太好看了,跟我去买个吧。”   “满大街都是,五块钱一个,有事说事,你没事我还有事。”方明花别着脸,没看他。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李神光小声说了句。   方明花目光不善地瞥了过来,李神光才不情愿地改了口:“有事,行吧?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傅添忙,杨助理也不太舒服在家休息,认识的就只有你了,你真的这么残忍让我一个人在N市吗?”   方明花低头捏紧了手机,语气平淡无波:“凭你的本事,认识个人不是很简单?我很忙,别来找我。”   恍然间,李神光感觉像看到了一滩掀不起风浪的死水。   他抿了抿嘴,还想说什么,方明花已经摊开资料翻看起来,佯作没有他这个人了。   “那你先忙。”李神光说完,看着方明花的侧面。            见方明花依然没有做出其余反应的迹象,李神光只好站了起来。   就在方明花感觉李神光要走,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却看见一只修长的手飞快地拿走了自己桌上的手机。   方明花抬眼瞪着身边这个衣着永远跟别人不一样的男人,忍着怒气说:“李神光,把手机还给我。”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得浅淡温柔,她听见他说,“明花,现在就好了,你又有我的联系方式了,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的。”   谁要知道你是谁?方明花在心中忍不住回答,嗓子却像是哑了,说不出。   她捏着还残留着李神光温度的手机,不由得握紧,再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怒气   出神中,手机陡然响起。   方明花垂眼看去,随即手像触碰到灼烧得难以承受的东西一样,迅速地关了机。   是李神光的短信。   明明,都叫自己离开了,怎么变卦的也是他呢。   方明花把手机扔进包里,摊开资料研究以前的文案,眼神却发了飘似的想往包上看。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方明花咬咬牙。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下班,方明花立马拎起包,来来回回观察几遍敌情,确认李神光没在,才匆匆地离开公司。却是没有回自家,反而一路向着杨轶凡家里去了。   方明花敲开杨轶凡家门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只见门里那个披头散发脑门上还贴了一张黄色符咒的女人正裹着白色被单幽幽地撩开头发和符咒,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凉风,方明花后脊发凉。这情景恰似方明花小时候看过的《山村老尸》里的楚人美出现场景。方明花一阵发毛,当即尖叫着把手里的包抡了过去。   “大胆明花,本宫也是你能欺负的吗!”   端妃牌楚人美被方明花打得在屋子里乱跑,边扯着被单边高声呼救。待到方明花不再追她,杨轶凡这才扶着沙发靠背,惊魂未定地盯着方明花。   方明花双手掐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了那个已经露出脸的杨轶凡,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冲着她喊:“你在家弄成这副样子做什么啊,你蛇精病啊。”   杨轶凡撩着符咒,认真地问:“明花,什么是蛇精病。”   还没等方明花再开口,杨轶凡就松开符咒翻到沙发上,盘着腿坐下,顺手裹好身上的被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方明花坐过来。   “前几天的新词我还记得不太清楚呢,你再跟我说说呗。”杨轶凡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符咒,笑得狗腿。   说着,她就一拍脑门,打着赤脚跑到书房里,拿出一个字体歪歪扭扭的小本子,献宝似地呈给方明花。   “你那天跟我说的装13我记住了。”端妃娘娘面带希冀,摇着尾巴等待方明花的夸赞,想起什么似的又打了个响指,“对,要造句。李神光真的装13,对不?”   “对。“方明花终于笑了起来。   其实方明花来找杨轶凡真的不指望能听到什么,但看着她在一旁撩着符咒,抑或奋笔疾书抑或苦思冥想,方明花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你头上这是怎么回事?”   杨轶凡咬着笔杆,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回:“李神光说我身上沾上看不见的脏东西了,给我贴了个符。”   怎么哪儿都有李神光。   方明花蹲到地上,细细地观察杨轶凡,直到杨轶凡惊恐地捂紧自己的被单往旁边撤了撤,方明花才稍稍收敛下炽热的目光。   “有话直说。”杨轶凡拿笔尖对着方明花,满是戒备。   “你,在做端妃的时候,和皇帝是怎么样的呢?”   方明花忽然很想知道。   杨轶凡面上不禁悄然浮起一丝怅惘,“那会儿没什么好说,值得一提的是,入宫前是见过一次的。那时候本宫不过十四,被母亲带去镇国公府赴刘老太君七十大寿寿宴,席间本宫偶感不适,便同母亲禀告,带着明花……别瞪本宫,本宫哪里知道你也叫明花嘛。返回宴席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本宫,本宫那时候胆子还是不小,便走近了几步,同那个蓝衣男子说了几句话。”   她顿了顿,不自觉换了一种称谓。   “哪里晓得那便是天子?平日不见外男,也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男子,眼眸同星子一般亮。他冲我笑了,问我镇国公府上的太石在哪里。我便同他指了路。”   “一朝入选,倒也是出了我的意料,可我分明瞧他并不心喜。皇上第一次来我寝宫,却是坐了不到三刻钟,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然后拂袖而去。”   “第二日,我才知道,原来他随后去了宜淑妃,当时还是宜贵人那儿,我就明白,他来这儿不过是走个过场。纵然这般,他也一级一级给我提了位份,直至我坐上端妃的位置,可和我做美人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呢?”杨轶凡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手里的笔,看着方明花,轻轻问道,“你说,他既不喜,又为何要对我笑呢?”   方明花红了眼眶,握住了杨轶凡的手,带着哭音:“意如,别笑了,难看死了。”   杨轶凡惊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是笑着,却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对于她来说,方明花那一声“意如”恍如隔世,仿佛都不是她了。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真的。”杨轶凡长呼一口气,指了指周围,面上却不可避免地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暗,“不然我哪能见到这么多东西呢?我还是挺庆幸的。”   唯有一个小遗憾,在她死后,不知道皇上,究竟有没有想过她一次?抑或,就只是某个刹那?   不过,好在杨轶凡心宽体胖,这种纠结的情绪又怎么会持续太久?   方明花或许受到波及,又或许由于其它,当她依然心情低落伤春悲秋的时候,杨轶凡早已经看准时间,打开电视,调好频道,扯了一包薯条滋滋有味地边吃边看了起来。   最近杨轶凡每天下班必追一部古装电视剧,叫《皇帝的女人》,背景也是个现实中不存在的朝代,目前一天两集。但是,两集的更新根本满足不了杨轶凡凶残的需求,况且每集卡的地方都很有爆点,让她每天想得几近茶饭不思,可继续看下去发现,全都是误会,这是在逗她?即使如此,她还是割舍不下。   “这里头的泰郡王实在秀色可餐,看得本宫心神荡漾。”杨轶凡扯着被单满脸通红,“以前本宫果然见识短些,皇上哪里有那么好看,瞎了本宫的狗眼啊。”   此刻电视剧里,泰郡王身着铠甲,深情款款地抚着女主的脸,不舍地说:“大丈夫顶天立地,此番带兵,本就是皇兄信任,我不可辜负。你且待我凯旋。若是,我战死于沙场,你万莫相守,定要寻个可予你幸福之人,安稳一生。”   镜头转换,女主面无表情地踏上了一顶小轿,眼神无波。小轿缓缓抬进皇城侧门。   分镜头,泰郡王带兵西去,直到大漠孤烟。   杨轶凡愤而关了电视,把遥控摔到地毯上,“这女人脑子有病!本宫瞧这泰郡王就是个顶好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这女人蛇精病啊!”   怒火熊熊燃烧中的杨轶凡一气之下揭开了额头上的符咒,扔掉身上的被单,内穿吊带热裤,单脚踩到茶几上,面色凶残,竟然一副要跟编剧干架的姿势。   “写话本子的你出来!本宫要跟你谈谈!”   尽管杨轶凡抒发自己的愤怒,却眼尖地看见方明花的小动作,立刻低喝一声:“明花,你藏了神马!”   方明花苦兮兮地交出手里的纸条。   “啊!本宫的符咒!要死要死!”杨轶凡惊慌失措地拿过符咒,抖开就要往自己额上贴。   咦,不对。   杨轶凡黑着脸展开,上下看了三遍确认,指着符咒上的字问方明花:“明花,我识字少,你不要糊弄,这到底写的什么?”   方明花心虚地别过脸没敢吭声。   “嗯?”   杨轶凡揣起纸条,悠哉哉地坐到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敢直视自个儿的方明花,语气越来越温柔,“本宫向来好说话,要是实实在在地说了,本宫不会为难自己人。”   如果不是杨轶凡现在身着吊带短裤,方明花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背叛了端妃的一个小宫女。   “娘娘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方明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杨轶凡哼了一声,看了几回方明花飘忽的眼神,抚抚心口,长叹一声,“呜呼哀哉!明花,本宫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你居然为了帮李神光跟本宫扯谎,你当本宫眼瞎啊。”   “您就当您眼瞎呗。”方明花抬手挡着脸,嘟哝着自言自语。   “本宫明白了。”杨轶凡冷笑,从小兜里摸出符咒,在方明花眼前晃了三晃,朗声念道:“逗你玩,傻子才会信。”   杨轶凡痛心疾首,“本宫信你是刚来才知道这么回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企图蒙骗本宫,事情败落之后,居然还敢暗自帮李神光掩盖事实。咱们的情分也就这点儿?你跟李神光到底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他这么蒙我,是来找你?”   方明花默默地听着数落,手里捏着杨轶凡最喜欢的玩偶,耳朵却渐渐热了起来。   “居心叵测,本宫就知道!”杨轶凡想到自个儿还怕傅添羊入虎口,拼命相救,却没成想,李神光的目标却是方明花?   换句话说,傅添或许就是知情的,他们串通好了的。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杨轶凡正在气头上,勒令方明花不许动,自个儿蹭蹭蹭地开了门,看也没看就恶声恶气地问:“找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祝妹子们各个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群么么~~   ☆、端妃娘娘的啥啥   “杨姐姐。”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傅锦。   只见傅锦仰着脸看她,眼睛红红,泫然欲涕,还没等杨轶凡说什么,傅锦就抽抽搭搭地撇嘴哭诉:“我,我无家可归了。”   杨轶凡默然回想了一下傅锦先前的画风,顿感凌乱,自个儿摇着头就请傅锦进门来了。   傅锦书包还在肩膀上挂着,似乎是刚放学不久,杨轶凡琢摸着这孩子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管她叫姐姐,也没顾得上嘲讽她。   客厅里方明花和傅锦大眼瞪小眼,两个人老僧入定似的,方明花连脑门上那只蚊子都没拍,任由那只蚊子摩拳擦掌留在脑门上一个包。   “娘娘,这位是?”方明花终于耐不住,开口问。   杨轶凡给傅锦倒白开水,杯子里的水垢还漂浮在其中的时候,杨轶凡已经忽略傅锦嫌弃的眼神把杯子塞到傅锦手里了,听闻方明花的疑问,她顺嘴回:“傅锦,傅总经理的亲侄子。”   方明花来回打量跟前这个小男孩,他身量跟同龄人比起来也不算很高,但颜值高啊,面目隐约同傅添有相似之处,那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狡黠。方明花不由得噎住话头,按耐住骚动的好奇心,没敢再问。这傅总经理的侄子居然跟杨轶凡很要好?看看,不是明摆着么?下了学直奔杨轶凡这儿来,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差脸上写:快收留我快收留我你怎么还不收留我。   方明花忽然感觉,傅总经理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但这只是设想。   “你不回自己家,那为什么也不去你叔叔那儿?”杨轶凡明摆着一副“赶紧喝水喝完麻溜走”的撵人表情。   傅锦似乎却并不那么想,他把书包撂下,窝到沙发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又撅起嘴委屈着说:“我爸妈不在家,叫我去叔叔家住,可是叔叔家来了一个讨厌的年轻男人。”   “所以你就跑出来?”杨轶凡不走心地问过,忽然一拍脑门,蹭地坐直身子,“你说的那个年轻男人,什么样?是不是穿衣风格很奇怪?”   傅锦摇头,“没有,他没穿衣服。”   这事情大了,十有八|九是李神光。杨轶凡确定,绝不是自己多想。都怪自个儿一时不察,叫李神光那用心不良的贼子钻了空子,这下可好,李神光登堂入室,居然还把傅总经理亲侄子给撵出来了。   自家亲侄居然还比不上李神光这个男人!见色忘亲。   可怜萌萌的方明花居然不知道李神光喜欢男人,还巴巴地想着李神光。杨轶凡越想越纠结,告诉方明花真相虽然残忍,但是,却是必要的,短痛一次,快刀斩乱麻,否则拖久了,方明花得更难过。杨轶凡凑到方明花跟前,清清嗓子,迟疑着说道:“明花啊,你……了解李神光多少?”   “很多,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怎么了。”方明花顺手把李神光写的假符咒揣到自个儿兜里,说话时就颇为漫不经心。   杨轶凡顶起锅盖:“那他喜欢傅总经理你知道么?”   傅锦随即被赶到门外。   他很苦恼,怎么自己在班上经常有小姑娘表白送那些个甜腻腻的巧克力,到了外头,就总不受人待见呢?爹妈溜出去耍不带他,美其名曰出差,谁不知道是度地下蜜月去了?约莫着是几十次来着?叔叔一直还算靠谱,可总没有女朋友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他,堂堂亲侄子,也是帅哥,聪明可爱,居然就被他叔叔的男朋友给扫地出门了。好不容易摸到杨轶凡家里头,可也没曾想,那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方明花没过问杨轶凡的意见就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出了门。   傅锦疑心自己投胎技术还不大好,有些郁闷。   不过当他听到屋里杨轶凡哭爹喊娘的讨饶声时,他不是不感激方明花的。作为一个乖小孩,怎么能看暴力血腥的场景?嗯,不能。   被揍完,杨轶凡还得。   杨轶凡一瘸一拐地跟在傅锦后头,心中滴血不止,这个方明花,下手也忒重了。她被方明花用汤勺追着打,没留心,一脚崴到地上,光荣负伤。看看旁边带着负疚神情搀扶她的方明花,不由得哼声:“若是在南朝,本宫非叫小撑子那话痨好好说你。”再看着前头那个陪着她的小小身影,杨轶凡心头一暖,“好孩子,你去打头阵,本宫善后。”   傅锦翻个白眼,这会儿又怂了?刚刚谁还气势汹汹的,还没多久,就缩头是怎么的?   不料,门铃没按,门却从里头开了。   是李神光。   “我叔叔呢?”傅锦问。   李神光抬眼瞧傅锦后头那两个头快耷拉到地上的人,笑了,“帮手?”   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其实杨轶凡早就有些后悔,就算是傅添的助理,周末也被威胁过来做家务还债,那毕竟不能是贴身婢女,什么都管。况且,这种私密的事被她知晓,还不是被杀人灭口的么!她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   “你怎么了?”方明花本低着头,却忽然抬头出声。   李神光没说话。   方明花上前一步,紧盯着李神光的目光,“难道说,你出了什么状况?”   李神光静静地看着方明花,笑的刹那,如玉山上行,眉目就此璀璨非常,“你担心我。”   方明花脸又热了,却,没再否认。   “明花,我,很开心。”   盼他这么些年,终于等他回归,她,怎能轻易放手。   就说吧,说她的爱情就是配合着李神光,连一毫拒绝都不曾有。卑微么?却不是的。即使她一直在等,再无他心,可最终也是值得的,谁也不能看轻一分。她从来都如此相信。   杨轶凡感动得抹泪,一边的傅锦很是嫌弃,还是抽出纸巾递过去。   “所以说,你们在我门口悲欢离合。”傅添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李神光笑眯眯地扯过方明花,“不讨你嫌弃,明花,咱们撤。”   “我爸爸好像回来了呢。”傅锦也识相地溜走。   傅添的目光落在后知后觉发现自个儿落单的杨轶凡身上,甚至和善地微笑,“别告诉我你的榴莲没吃快坏掉要回去解决。”   似乎,把杨轶凡刚想好的借口堵死。   生死关头,她认识的人都丢下她跑掉了,杨轶凡泪目,看来自己人缘也不怎么样。   “不是。”杨轶凡咬牙,视死如归,“是本宫的奶快坏了。”   杨轶凡,你可以圆润地滚开了。   “作为我的助理,我的工作生活你都得用心,正好,我的奶也要坏了。”傅添面不改色,一字一句。   傅总经理脸皮也太厚了!杨轶凡愤愤地走向傅添的厨房,“大人!你的奶呢!”   怎么的?虽说总经理职位高,听起来是比助理要地位高许多,可不代表总经理的奶就比助理的奶尊贵。大家都是奶,何必奶奶相轻呢?杨轶凡咕咚咕咚喝完两杯,满足地打了个充满奶味的嗝,暗叹,奶是个好东西。   对于这点,杨轶凡作为南朝后宫资深吃货简直深有体会。她喝过不同动物的奶,甚至……连给不爱吃饭的荣王世子准备的人奶糕也没放过,现在想想果真是段黑历史。那会儿听说有宫妃暗忖她皮肤好得很,大概是喝奶的缘故,便也效仿起来,结果腹泻不止,虚弱了十几天。   仔细琢磨下来,这样吃什么都百毒不侵的体质大概就是她的天赋所在。   喝过傅添的奶,杨轶凡就平静下来。可她平静,傅添就要兴师问罪了。   “这么斗志昂扬地跑来找我,蔫了?”   杨轶凡狗腿地笑,“这不是喝您的奶来了么?作为助理,您的工作生活我都得用心,对吧。”   知道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傅添总算发现杨轶凡的脑瓜子也不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说这杨轶凡一古代人,脑子能歪到这种程度也是十分罕见,以前还什么都不清楚,现在就能YY他跟李神光,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才能。   “杨轶凡,真要留你坐阵启越,你又怎么办?”傅添沉默许久,忽然问。   杨轶凡有些承受不住傅添的目光,离开傅添独自坐阵,她从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有几人愿意庇护她,实在也是上苍眷顾。如果傅添不得已将她独自留在启越,面对众人蠢蠢欲动的探究,除了全力以赴,她还能有其它什么办法成全当初傅添给予她的宽容?   “我虽不理宫中之事,但后妃宴请,从不忘记请我。”杨轶凡此刻却露出了如往常不太一般的笑容,“或许,因为这样,大人姑且愿意信我一回呢?”   傅添莞尔。   他眼前的杨轶凡,灵动鲜活,胆小,可又撑着不说拒绝,硬要勇敢一把。   好像,此刻她的眼睛,太明亮了些。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地把你留下。”傅添好整以暇地坐得更舒服了。   杨轶凡:“大人,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大福实在想不出这章题目了。   谢谢这几天style妹纸勤奋地留评,么么哒,谢谢坚持到现在的众位妹纸们,群么么。   小剧场:   端妃娘娘:为毛今天又要本宫洗碗?   傅总经理:洗碗和洗我,你选一样。   端妃娘娘:本宫洗碗!      ☆、端妃娘娘的黑底   杨轶凡在那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低调,作为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总经理撂下的危险女助理,减弱自身的存在感是极为有必要的。   不过还好,相安无事。   在对工作越来越上手的时候,杨轶凡也有烦心事,比如说,那个娄敬。   娄敬最近也不知道脑袋被谁踢了,每天中午准点到杨轶凡这里报道,蹭吃蹭喝,还把杨轶凡心爱的乌龟抱枕给霸占到他自个儿臀下。   杨轶凡被缠得不爽,又因此挨了傅添一顿骂。   她还记得傅添批评自己时候的模样,面容冷峻,嘴微抿,出口的话叫她直打寒颤,“杨轶凡,我记得告诉过你办公室不准恋爱,你耳朵被你自己吃了?为了一顿饭闹得东京这么大,放假你是想加班吗?”   那绝不能够。过几天就要中秋,她早有打算去曾经做过七个朝代京都的G市好好游玩一圈,万一要加班岂不是很惨?   她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娄敬跑来,躲也躲不过,干脆就每天给娄敬顺便带一份饭,好好堵娄敬的嘴。这样,她再也不是因为一顿饭闹了动静。   娄敬心满意足地捧着饭盒,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凑到杨轶凡跟前,心情大好。   “做得不错,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去鬼城里看看。”杨轶凡老老实实地回答。   压根也不能算作是礼物,充其量是杨轶凡的一个小心愿。这他娄敬要是完不成,传出去得叫人笑掉牙。   娄敬把手轻轻搭到杨轶凡肩头,“你的愿望,只要我办得到,我肯定帮你。”   杨轶凡有些惊喜,没想到这娄敬还是挺上道。不过,娄敬说这句话,也并不是没有交换条件,“我最近也遇上个难事,你能帮我一把么?”   “什么事?”杨轶凡警惕起来,方明花说得好,这天下果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中秋跟我回趟家吧。”娄敬抬手点点杨轶凡的额头,笑眯眯地征求意见。   杨轶凡摇摇头,这个不能答应,“你还是找别人吧,鬼城我自己去也成。”   虽说杨轶凡不清楚现今家族里头的长辈是什么样子,但杨轶凡作为一个从大家族里长大的贵女,十分明白那时家族长辈的意思。中秋,团聚的日子,娄敬叫她回去,男未婚女未嫁,长辈定会误会,到时候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这样的麻烦事还是能躲则躲。   杨轶凡不由感慨,自己作为皇帝的端妃,已经很守本分了。   “娄部长,总经理助理办公室不是你的餐厅。”   说来也巧,傅添在办公室有点事耽搁,没顾得上吃饭,结果一出门,顺眼往旁边瞧,当即怒了。   前几天刚说过她,这就又故态重萌了?这杨轶凡到底涨没涨记性?   “杨轶凡,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傅总经理冷哼,径直走出去了。   杨轶凡心知不好,一个没注意就触了傅总经理的逆鳞,但又不能忤逆傅添的意思,否则,下场更惨。先前有一次就是,她顾着睡觉,没想起来是周末,得去傅添那儿做家务。结果傅添丝毫不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直接开车过来,敲开杨轶凡的门,专车接到他那里。然后傅添吃着水果看着书,偶尔抬眼给她指指哪里没弄干净。那天,她比以往多做了两个小时。回家还是自己步行走到地铁站。胳膊酸得跟废了没两样。   她就知道了傅添的厉害。   对付自己,挺厉害。   下午上班没多久,杨轶凡就自觉挪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而傅添已经低头翻看文件当她不存在十分钟了。   杨轶凡像个小学生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研究地毯上的花纹,一句也不敢吭。   本以为是狂风骤雨,杨轶凡都暗暗把自个儿的防御级别升到最高档次,随时恭候傅添的冰渣子,可等着没见傅添发火。傅添也就让她站在办公室反省,只不过这一撂就是十分钟。   杨轶凡站得不太舒服,悄悄地挪了挪脚,偷偷抬眼观察傅添,正迎上傅添冷冷的目光。   “大人,我就是稍微动一下,您继续。”杨轶凡小声辩解。   傅添把笔放好,冷声问:“你很闲?”    不是要训话么?杨轶凡打起精神,连连摇头,“那大人,我告辞了。”   “我让你走了?”傅添语气不善。   敌人要发动攻势了,我方目测要跪。杨轶凡胆战心惊,稍往后退退,轻声试探着问:“不让走啊?”   “整理办公室。”傅添没再看她,拿起钢笔,在文件上批着什么。随即座机响起来,傅添抬手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捂住话筒,抬眼望向还愣着不动的杨轶凡,语气平淡地说:“还愣着。”   杨轶凡委委屈屈地从储物间的小柜子里找出了傅总经理地位显赫特立独行的鸡毛掸子,摸了摸,手感似乎跟自个儿在南朝的高级鸡毛差不多,不禁暗暗摇头,这傅总经理太奢侈了!自己以前地位算是挺高了,才用上这样柔软且没有杂毛的鸡毛掸子,傅总经理就这么大刺刺摆到自个儿柜里了,浪费。   捏着鸡毛掸子,杨轶凡在沙发上扫来扫去,也没扫出个什么结果。   以傅添的方向来说,想留意到沙发这边,除非扭过身子,否则是看不到滴。杨轶凡看看表,嗯,掸了三分钟,好累,坐下休息一会儿。   跟傅添打电话的人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老板,讲话声音洪亮,隔着老远,杨轶凡还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老板讲话有特点,喜欢说“这个”,杨轶凡无聊,就靠在一边搂着鸡毛掸子,数他一分钟能说多少个。   正数得带劲,通话结束,紧接着杨轶凡就听到傅添淡淡地问:“数够了?”   “二十八个。”杨轶凡脱口而出。   暗暗心惊,傅添怎么知道她在数数!   “不错,还打扫了三分钟。”傅添不咸不淡地补充,转过身子看向被发现不做正事的杨轶凡,抬手,指了指沙发对面的镜子,“你坐下我就看见了。”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杨轶凡垂头丧气地放下鸡毛掸子,忽觉手感又好了一些,趁机多摸了一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似乎是要豁出去了。   傅添抿嘴,静静地说:“你觉得呢?”   “您要是为了这个开除我,就太……”杨轶凡没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傅添那儿一道杀气,连忙改口:“不值当了,您这么累,不值当再为我一个小助理操心了,是吧?”自觉情感深刻,表达到位,杨轶凡自我感觉越来越好。   “确实。”傅添点点头表示赞同。   杨轶凡正暗暗窃喜,却听傅添忽然继续说道:“所以,你要为我操心。”   杨轶凡陡然诧异地看向总经理大人清俊的眉眼,随即羞答答地别开脸,低下头不安地捏着自个儿的手指头,脸上一阵阵发烫,嗫嚅道:“什么心?”   傅添略略一笑,反问:“你觉得呢?”   “明,明花说,上司问这种问题的行为都叫办公室骚扰。”杨轶凡似乎恍然大悟,“您是要骚扰我,早说,我还以为……”   傅添脸色沉了沉,盯着局促不安的杨轶凡不由想,这方明花怎么教的,教的都没好话,本来这端妃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叫方明花这么一带,不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么。傅添往后稍稍靠了靠,一副不慌不忙要跟杨轶凡死磕到底的样子,“以为什么?”    当然会以为傅添对她有好感!可杨轶凡看看自个儿现在的怂样,再仰望站在众人白骨上的总经理,他肆无忌惮地剥削着她可怜的血肉。有好感这样给她准备死路的事,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她又哪里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好歹生命攸关的时刻,她憋住了。   “以为……您就是骚扰我。”杨轶凡蠢哭了,低头偷偷打了自个儿的嘴一下,怎么就闭不上呢?   “很好。”傅添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顺手捏起了桌上的飞镖在手上翻看。   杨轶凡下意识地蹲下捂住头,大喊:“大人,镖下留人!”   “你跟娄部长很熟悉。”傅添换了一只飞镖。   杨轶凡闻言,连连摆手,乖乖地摇头否认:“谁跟他熟?要不是看了他腹肌,谁跟他熟!”   话出口,杨轶凡悔之晚矣,咬掉舌头红烧了都不能解她的心头恨,多那一句嘴做什么!这下好了,自个儿的黑底也被自己的碎嘴捅出去,自己清白不再的事情,傅添也要晓得了。   傅添没说话,顺手把飞镖放到桌上。   明明声音很轻,可就在如此安静的办公室里,那一声轻轻的“啪嗒”还是重击了杨轶凡最后的防线。   “大人,您……”杨轶凡自觉自己在傅添这儿是里子面子全丢尽了,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跟我出去一趟。”傅添站起身,淡淡地说道,绕过办公桌,杨轶凡还低着头没反应,傅添站定,看她又红起来的眼眶,终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声音还是稍放轻些,“还是说,你想看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大人,帮本宫把衣服拿一下。   傅总经理:哦?内衣?我喜欢黑色蕾丝的。   端妃娘娘:滚!   ☆、端妃娘娘的机遇   “看……腹肌?”杨轶凡忍不住低头瞄向了傅添,感觉嗓子干干的,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佯作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傅添定定地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淡淡地应了一声。   杨轶凡忽然想起那天误打误撞看见娄敬的情景,记忆清晰得就像在昨天,当即鼻子里热流一涌。   傅添眼疾手快地从纸盒里抽了一沓纸巾捂住她的鼻子,点了点杨轶凡的左胳膊,沉声吩咐:“把左胳膊举起来。”   杨轶凡老老实实地举了起来,两只眼睛紧闭着,有了上次见血晕倒的教训,杨轶凡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看了。   傅添扯着她的右手腕,引着她去往办公室里的洗漱间,拧开水龙头沾点水拍了拍杨轶凡的脑门,略略蹙着眉,边拍边冷声说道:“杨轶凡,你可真出息,让我怎么说你。”   杨轶凡闭着眼睛,任由傅添在她脑门上拍来拍去,嘴硬着反驳:“不就是流个鼻血么?”   “把鼻子上的纸拿开,洗鼻子。”傅添冷哼一声,见差不多止住了,才放下了手。   杨轶凡依然紧闭双眼,摸索着探到水龙头的位置,打开接水清洗鼻子里的血迹。   “你怕血?”傅添忽然问。   杨轶凡洗了一半就抬头,循着傅添的声音,闭眼仰起脸,连连点头:“这您都知道。”   半天没听见傅添动静,杨轶凡以为傅添已经走了,心底就有点失望,说不出的别扭感觉,杨轶凡几次长呼吸,正要转身接着清洗,却忽然感觉到有只大手轻轻地抚在自己的额上,许是刚沾了水的缘故,还有些冰凉。   她一下子安定下来。   紧接着,就感觉到他用一方柔软的手帕帮她轻轻擦了擦,他声音依然有些不耐烦的清冷,“弄好了。”   杨轶凡才脸热热地睁开眼睛,眼神飘忽胡乱道谢道:“多谢总经理大人……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傅添却忽然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大人?怎么了?”杨轶凡不老实地眨巴着眼睛,睫毛就轻轻地刷着傅添的手心。   痒。   傅添沉默半晌,撤回了手,可也就在杨轶凡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傅添似乎忽然反悔,抬手重新轻轻遮住了她的目光。   杨轶凡下意识要往后躲,身后却只是一面冰冷的墙壁,背触及冰冷的同时,傅添的唇轻轻印在了杨轶凡的额头。   “杨轶凡。”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低低地唤了一声。   又像是一声溢出唇间的叹息。   杨轶凡愣在那儿,没回过神。傅添已经把手移开,目光乌沉地紧盯着她,像极了一个压抑的侵略者。   “今天天极有人过来,小陈这会儿估计已经接到了,没什么事我先去了。”杨轶凡精神恍惚地说完这番话,还不忘记向傅添福福身子,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出洗漱间门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杨轶凡声音都有些发飘。   一步一步都不踏实,杨轶凡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梦里,她一定是早上还没有睡醒,这个时候还幻想。可居然能想到傅总经理吻了自己的额头,杨轶凡觉得自己可耻地脸红了,低头使劲拧了胳膊一把,嘶——   真疼。   再抬头,依然在总经理办公室外面,杨轶凡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了。   杨轶凡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脸上又是一阵阵地发烫,她……似乎还有些欢喜。   根据天极公司人的描述,当天杨助理是面色潮红,呈现出十分不正常的状态飘进小会议室的,一进门似乎还对着所有人微笑致意,露八颗牙齿的那种。   娄敬伸手在杨轶凡眼前晃了晃,杨轶凡呆愣愣的没有反应,娄敬忽然在杨轶凡旁边咳了一声,杨轶凡才真正清醒过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连忙问:“娄部长叫我来是……”   “杨助理你好,我是宣传部的江镇。是这样的,上次杨助理来天极的时候,我就有了个想法,也正好和娄部长的想法一拍即合,所以这次前来是想问问杨助理,有兴趣做我们新游戏的代言吗?”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很是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杨轶凡愣了愣,代言?   江镇看她一脸疑惑又憋着不问的纠结样子,轻咳一声解释道:“杨助理可能不清楚,我们觉得你的形象很适合我们的新游戏,想用你的形象为我们的游戏做宣传。”   “也是广告是吧。”杨轶凡明白了些,可她记得方明花说广告一般都是找名人的,她现在这样,可行么?   娄敬点点头,江镇扶了扶镜框,也继续说道:“虽然以往都是请来大牌明星来做,但新游戏中有个角色跟杨助理的感觉很相似,所以我们想尝试一下新想法,也希望杨助理能理解我们的急切。”   话都说到这份上,杨轶凡就有些意动,左右也是个新鲜事,不如就尝试一把也好。   “各位,抱歉来晚了。”   杨轶凡一动不敢动,傅添又来这里做什么?   “傅添。”傅添向江镇伸出手,语气温和。   “傅总,我是天极宣传部的江镇。”江镇回握。   待到重新入座,傅添淡淡地问道:“天极希望由杨助理担任代言人,我个人也是十分赞成的。”   十分出乎杨轶凡的意料,她以为傅添会反对。杨轶凡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旁边似乎成竹在胸的傅添。   “既然几位亲自来到N市,应该是做好准备的了。”傅添语气不紧不慢。   江镇从文件夹里把合同取出来,推到杨轶凡面前。杨轶凡旁边稳坐的傅添却自觉地伸手把合同拿在了手里。   杨轶凡的合同要傅添来看?几个意思?娄敬哼了哼。   这,似乎可以理解为挑衅?娄敬挑挑眉,灵活转着手里的笔,看杨轶凡的脑袋快低到桌上,问:“看完了?”   杨轶凡正努力揣摩合同里的意思,没空理他,随便摆摆手就敷衍过去了。   态度不错,傅添暗暗赞同,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合同的某一项条款,语气十分耐心,“这个不懂?”   杨轶凡忙不迭地点头,但顾及有天极的人。杨轶凡只低低地说了句“您做主就好”。   在决策这件事上,如果拿傅添和她自个儿比较,那么她一定相信傅添的选择。   “贵公司很有诚意。”傅添挑剔地看完之后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无论是给杨轶凡的报酬还是其它,站在一个公司角度来说,已经十分照顾杨轶凡了。   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杨轶凡怀里抱着合同,心满意足地跟在傅添后头,想想不久后就有一笔大钱打到自己账上,还是自己挣来的,她逐渐眉笑颜开。   她笑得这么喜庆,傅添这个居心叵测的上司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傅添在没人的过道率先停下脚步,转身垂眼瞧着杨轶凡神采飞扬的面庞,只觉她整个人都十分欢快,像一杯加了蜜的清水,小嘬一口都觉丝丝甜。   傅添不由得微微笑了,“下了班,去庆祝一下。”   杨轶凡从怀抱着粉红色钞票的美好梦境中清醒,听到傅添的声音,忍不住想起刚刚在洗漱间的羞羞事,忽然觉得不能再好好工作了,这还了得?   “不劳大人费心了。”杨轶凡姿态放低,恭顺地开口拒绝,声音比平日还要婉转。   这么快就不认人?这个习惯不好。傅添决定好好把杨轶凡引导回正途。   “嗯?”   “好的呀,多谢总经理大人。”   早就知道杨轶凡是根墙头草,他还抱什么期望呢?   杨轶凡随即想了想,一拍脑门,“对,我要去叫上明花。”   傅添忽然开口:“要给方明花惊喜,你还是不要出面了。”   杨轶凡狐疑地来回观察了几圈,见傅添面色不改,于是小声说:“那多谢大人。”   下午下班,杨轶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早就扒拉着手机不停地看时间,每一次看时间都只过去一分钟,杨轶凡心里也是塞塞的。   时间一到,杨轶凡立刻抓起包,兴冲冲地去往创作部,找到了方明花,笑起来:“明花,我们走吧。”   傅添没有食言,也确实告诉了方明花一起吃饭,因而方明花也就笑吟吟地应了。   两个人脸对着脸不住傻笑,笑点却完全不是一个。   餐厅隔了公司三条街,是傅添选定的,中餐餐馆。傅添预约了一个三人用的小圆桌,桌上中间玻璃花瓶里还插着一枝花瓣上还沾着水滴的玫瑰,十分养眼。这里菜品也精致非常,待到上满一桌,杨轶凡已经捏着筷子蠢蠢欲动了。   以前说是皇宫好,谁料自个儿死得早,挥别南朝大酱肘,再来品尝现代肴,妙妙妙。杨轶凡在心底默默为自己点赞,吟得一首好诗。   不过陶醉归陶醉,还是正事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迁徙   杨轶凡艰难地从菜香味中挣扎而出,伸手晃了晃方明花的胳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明花,我今天赚钱了!”   “你不是一直挣工资么。”方明花有些诧异。   “那不一样。”杨轶凡面露喜色,故作玄虚跟方明花扯,“你猜为啥?”   方明花十分配合,连忙问:“娘娘就告诉我吧。”   “本宫要当代言啦。”杨轶凡满眼期待地紧紧观察方明花的反应,当看得出明花的欣喜和自己的处在一个频道之后,杨轶凡笑得更加欢快,“天极公司新游戏的代言,本宫就挣了这个钱,怎么样?”   “天哪,娘娘,万一你要是火了怎么办!啊,会有星探发现的吧,很有可能会让你演电视或者电影什么的,嗯,我觉得还是电影好一些,容易出精品吧,林城导演就很不错,作品都很经典。你要是红了,档期都安排不过来了吧?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经纪人一定要牛一些才好……”方明花立刻欢喜地赞叹。   傅添就坐在杨轶凡对面,这番言论穿耳过,傅总经理情绪波澜不惊。   早先看由方明花引导出的不甚靠谱的杨轶凡,傅添就已经猜得十之八|九,方明花脑回路也是不同寻常的,傅添就看着两个人就在跑偏的路上携手,越跑越偏。   “明花,我没懂。”杨轶凡听得一头雾水。   方明花坚定地按了按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不懂没关系,知道钱好么?”   杨轶凡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等你到我讲的那些的程度,你就发大财了。”方明花激动之余不忘记对面的傅添,连忙给杨轶凡倒了一杯饮料,提醒杨轶凡:“敬总经理啊。”   才不敬。杨轶凡傲娇地别过头,下午傅添还那么亲了自己的额头,现在倒跟没事人似的,那哪成啊,得让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是很矜持的,不能让他这么随便。   杨轶凡过河拆桥,完全忘记傅添帮自个儿看合同的事了。   知道杨轶凡没那个心肝眼儿,傅添也就不强求,反正就当她是个白眼狼。   “吃吧。”傅添淡淡开口。   正吃着,也没几口,方明花就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说自己不舒服,当即就要先离开一下。杨轶凡本打算跟着方明花看看,却被方明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也就只剩下她和傅添两个人。   此时阳光正好,温暖却并不热切,杨轶凡就坐在阳光里,耳朵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染成了灿烂的金色,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满足地笑了笑,这一霎那,像是隔在另一个时空,随时都要从这儿消失似的。   傅添再回过神,手已经轻轻按住了杨轶凡的手腕。   “快吃。”傅添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杨轶凡气儿不顺了,这是几个意思?敌人居然屡屡侵犯,而她没有招架还手的余地,这是完全被傅添武力碾压么?虽说傅添是总经理大人,自己是个小助理,为了死皮赖脸留在启越,平时被欺压也就算了。可到如今,她是要做代言人的人,用方明花的说法就是要火了要发大财了,还被傅添碾压,简直孰不可忍。   “您坏我清白。”杨轶凡思索再三,决定单刀直入。   傅添放下筷子,用纸巾轻轻按按嘴,眉眼淡淡地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不急不躁地说:“再说一遍。”   “您英明神武。”杨轶凡被傅添那么一看,顿时怂了,果然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这样看来,傅添积威甚重。杨轶凡立刻感觉到了危机,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以后自己都没得活路了。杨轶凡顺手刚端起饮料喝一口,来压压自己的火气,就听见傅添情绪莫测的话:“我坏你清白,英明神武。”   多说多错,杨轶凡识相地闭嘴打住。   十几分钟过去,方明花还是没有回来,杨轶凡暗道方明花这时机也太不对,况且还这么久不来,难不成掉里面了?   “我去看看明花。”杨轶凡轻咳一声。   “不用了,方明花刚发短信来,她有事先走了。”傅添抬眼,黑眸幽深。   杨轶凡此刻头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恍惚。   这就意味着,只剩下她和傅添面对面,然后微笑和谐地探讨人生。   杨轶凡内心迅速过了一遍,然后低头乖乖地夹菜吃,既然无法改变既定事实,那么就多吃点补壮实些,有了万一好干架。   结果,杨轶凡发现,她最想揍的人并不是傅添,而是李神光。   李神光何许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麻烦不断的人。杨轶凡实在不能想象,这样一个李神光,拐跑自家方明花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如今,她看到了。   一推门进去,杨轶凡几乎立刻就疯了,烛火幢幢之中,满屋子的黄色符咒飘动,看起来甚是恐怖,杨轶凡往旁边躲了躲,想报警来着,可人也不管鬼神的事吧?正当儿,李神光幽幽地从一块吊顶的大黄布后面出现了,“姑娘,您这屋阴气太重。”   能不阴气重么?自个儿可不就是从南朝死过来的鬼?   “你怎么进的我屋?”杨轶凡扯着自己的头发,满面纠结。   李神光笑而不答。   答案不难猜,除了方明花有她家门卡,还会有谁?杨轶凡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朋友不地道,该当如何?   杨轶凡在这个时候却只能相信傅添可以把李神光弄走,“大人,您堂堂总经理日理万机,为公司呕心沥血,对下属关怀备至,就是对我这个小助理,您也多有宽怀,施以恩泽。我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能做您的助理,我深感荣幸,但我不能白担傅添助理这个名头,我得实至名归,所以,我恳请总经理,准许我今天在家睡个好觉,明天精神抖擞地回去,继续为公司肝脑涂地。为您两肋插刀,我拼了。”   “说人话。”傅添听了一大串,直击要害。   杨轶凡言简意赅:“把李神光弄走。”   傅添抿嘴,斟酌片刻,沉声说:“你把他弄走,可是只有坏处没好处的,如果你执意,我也可以带走他。只不过造成的一切后果,或许你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就你得承受了吧。”   什么叫看见不该看见的?杨轶凡将信将疑。   “听说以前这片是个坟场,阴气挺重。”傅添适时地加了一把柴。   她后背发凉,小声问:“真的?”   “阴气重是真。”   这回回答的就不是傅添了,李神光露出了自见面以来第一次严肃的神情,那双说不明白是潋滟着怎样色彩的眼眸里隐隐悲悯。   “李神光,要是真有用倒也无所谓,你要是还跟上次一样逗本宫玩,本宫就晚上趴到你床头,吓哭你。”哆嗦着思索一会儿,杨轶凡就强作恶狠狠的模样放话了。   “呵呵。”李神光点了一只香炉,往杨轶凡周围熏了熏,“吓哭我?你知道你这屋里游荡了几只么?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有什么吸你的精魄么?你,知道有多少……想占了你的身子么?”   李神光的表情瞬间魔化,杨轶凡避之不及,就结结实实地吓哭了。   曾经提过,杨轶凡向来信奉鬼神,不是嘴上说说,是打心眼儿里怕得很。尤其在自身经历过来到未来这样奇幻的事情后,杨轶凡尤为笃信。自己还是古代的魂魄,有什么不干净的想招惹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吧?   “大……大人?”杨轶凡伸手想扯扯傅添的衣袖,却发现在她跟李神光说话的时候,傅添早已经离开。   杨轶凡吓得腿软,后果就是,杨轶凡一句囫囵话说不清楚,跌跌撞撞跑下楼,向着浅淡夜色中还没开走车的傅添大喊一声:“大人请留步!”   “怎么?”傅添放下车窗玻璃,看起来面容平静,向她说话时,甚至微微笑了笑。   于是当杨轶凡抱着自己让李神光帮忙拿出来的的东西坐上傅添的车时候,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是不太对劲的,是哪里呢?杨轶凡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   算了,今天就暂且住到傅总经理废弃的小房间里,就这一天。杨轶凡默默地捏了捏拳头,明天一早就开始联系有名的僧人来念念经烧烧香,她就不信了,自己巴掌大的地儿还能整翻了天?   “你今天先睡这间。”傅添带她上了小二层,随手推开一间房门。   杨轶凡呛了一口。   这所谓废弃的小房间,明明比她自个儿的卧室精致许多。杨轶凡又意识到,原来自己平时被嫌弃也是有道理的。   “那总经理大人安歇吧。”杨轶凡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物,恭恭敬敬地福身。   傅添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顺手打开杨轶凡旁边的卧室门。   杨轶凡的眉毛瞬间挑高了。   满心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再次席卷而来,给杨轶凡一个措手不及。她这是猪油蒙了心,一只鸡居然胆子大得住到黄鼠狼家里来了!杨轶凡头有些发晕,单手扶住了门框,没有皇帝约束的日子,她居然就这么放|荡不羁。   杨轶凡脚下虚浮,冷静下来就满心懊悔,晃晃悠悠地扑到了床上,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不起皇帝大人了。   她连忙摸出随身带着的纸笔,匆匆地画了一个小人,小人脑袋上写了“皇上”两个字,随即把纸放到枕头上,脸按着纸条,搂住枕头——   “皇桑!您再没有存在感,妾森就把持不住了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粗小剧场,大福只能打滚卖个萌惹   ☆、端妃娘娘的同事   可惜老天爷从来都不是杨轶凡的亲爹,似乎相比起皇帝,老天爷更乐意看到杨轶凡被傅添磋磨。   笃笃笃——   杨轶凡立刻浑身一个激灵,前脚她住了嘴,后脚傅添就来敲门了。   “睡了?”   傅添的声音在平日,尤其工作时候,听起来冷冽干脆,但或许是她自己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居然听傅总经理这样温和下来的声音很……勾人。杨轶凡朝着床上的“皇上”连连鞠躬,默默在心里念道:请鞭笞我吧,皇桑。   “我睡了。” 怕傅添推门进来,她连忙回答。   杨轶凡听门口没有动静,心道傅添是走了,正要开门探探情况,傅添的声音却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家的榴莲,也快坏了。”   傅添如今似乎深谙引杨轶凡出来的方法,果不其然,话一出口,杨轶凡就轻轻打开门,弯弯眼睛,笑着蹭出来。杨轶凡坐在傅添的客厅里,对着电视消灭了两盘榴莲,心满意足,甚至还给予坐在对面看着她吃的傅添一个真诚的笑。   “大人怎么不吃?”杨轶凡顺口问。   傅添冷哼:“吃腻了。”   杨轶凡:“那您怎么捂着鼻子躲那么远?”   傅添脸黑了,“吃你的。”   杨轶凡眼睛一转,心中有了计较,捏起一块走到傅添跟前,咧起嘴笑:“大人这样,我多过意不去,您请。”   傅添冷眼瞧着杨轶凡手上的榴莲,只觉那个怪异的味道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嗅觉,他别过头,不能理解这种味道的东西居然有人喜欢吃。杨轶凡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尝一口吧?”   可算让她逮着了!杨轶凡在心里仰天大笑。傅添一直装得油盐不进,没想到,居然怕榴莲。   “你是想假期加班吗?”傅添被榴莲味道熏得头晕,冷下颜色。   看,每一次傅添理亏了都是这样威胁她,可次数一多,杨轶凡也不怕他了。不过不怕归不怕,对待自己的上司,还是要有春天般的温暖。   傅添见杨轶凡讪讪地收回榴莲并塞到自个儿嘴里,看样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傅添轻咳一声,心道自己语气重了,放缓声音说:“吃完早点休息。”   说完就先杨轶凡一步回到房间里去了。   即使傅添态度冷淡,杨轶凡依然感觉,傅总经理有副好心肠。   愿意收留自己,也愿意把榴莲给自己吃。   楼上,傅添就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垂眼翻开李神光发来的消息——   说个准话,我还得在杨轶凡这个小破屋呆多久?帮你够意思了吧,劳资也很忙的好么?   傅添默默地把这条当垃圾短信删掉,一夜好眠。   杨轶凡自觉自个儿的警觉程度还是不够,在傅姓黄鼠狼家睡得居然十分安逸,七点钟起床都神清气爽,对着卫生间镜子三百六十度欣赏自己的美貌,感觉棒棒的。   待她收拾整齐,就欢快地跑到傅添卧室门口,轻轻敲敲门,笑得眼睛也弯起来,“大人,起来了吗?”   没有回应。   杨轶凡得意地笑了,原来傅总经理也是个赖床的懒虫。   “大人啊,别睡了,说好的您是榜样呢。”杨轶凡又敲敲门,侧耳听了一下,里面还是没回应,她的心当即突突起来,难不成傅总经理晚上睡着突然就……杨轶凡拼命摇摇头否定不着调的想法,但依然深感事情大条,不顾其他,她连忙打开傅添房门,“大人!您还活着吗!”   “大人!您还健在吗!”   “杨轶凡,你带点脑子。”   傅添的声音陡然出现在杨轶凡身后,她听闻立刻转身,看见鼻梁上架着眼镜衣着舒适居家的傅添正略略不耐地扶扶镜框,顿时历经大悲大喜,喜极而泣,头脑发昏扑了过去,“您还活着!”   他没有动作,定定地看着她。   杨轶凡扑过去就扯住了傅添手里的毛巾,忍不住拿来按按眼角那点点的泪,欢欣鼓舞,“太好了!您这儿的家务我做了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可以销账了?”   “你就说这个?”傅添问,语气毫无波澜。   杨轶凡狗腿地点点头。   于是在某助理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地把自个儿的上司给得罪了。   至于么?杨轶凡在隔公司一条街的地方默默地踢了踢地上偶尔出现的落叶,伸手从袋子里摸出只小笼包,满足地咬了一口,唇齿留香。不懂傅总经理的态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心,海底针。   进公司没一会儿,杨轶凡就听见公司职员频繁地提到一个人名——杜菲菲。   “杜菲菲?”杨轶凡出声问。   被听到的女职员脸色一僵,打了个哈哈就借口有事离开了。杨轶凡正疑惑着,倒是方明花匆匆发来一条信息——   “娘娘,大危机!公司空降来一位总经理助理,报道过了,这会儿应该在总经理办公室。”   杨轶凡一愣,难怪女职员见到自己就赶紧溜,难怪。新助理,就是杜菲菲吧。   “对了,她叫杜菲菲。”   杨轶凡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步伐也不似以往轻松,她以为,她做得已经越来越好,没成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迎来当头一棒。杨轶凡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外几步远,忽然走不动了,远远地望着那块铭牌,感觉距离仿佛越来越远。   不知道,傅添在里面,又是如何跟杜菲菲说话。   杨轶凡最终钻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来这,你好像很不爽。”杜菲菲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眯起眼睛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空无一物的茶几面,“看,连杯水也不舍得倒。”   傅添头也没抬,“你有手有脚,想喝自己倒。”   杜菲菲媚眼如丝,托起自己的下巴,紧盯着懒得理她的傅添,调笑道:“怎么,就因为事先没跟你打招呼就来,你就是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如你哥哥可爱。”   “那你去他公司。”傅添终于放下笔,黑眸乌沉。   “生气啦?”杜菲菲起身,摇曳生姿地坐到傅添办公桌上,高跟鞋不时地点点地,她忽然伸手扯住傅添的领带,往自己跟前一带,随即弯下身,凑到傅添耳边,压低的声音魅惑动人:“傅迪那儿不是有于慧子嘛。”   傅添这时候微微笑了,“你也知道你很招人烦?”   杜菲菲也不恼,“就说你不可爱了。”   “总经理。”门外杨轶凡轻轻敲门。   傅添伸手把杜菲菲的手扯下来,整理了整理衣领。   杜菲菲也站到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笑,没再有所动作。   “进来。”   杨轶凡一推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傅添,而是站在傅添旁边的高挑美艳的女人,理应就是杜菲菲。杜菲菲拥有一张看过就让人很难忘记的面庞,美得张扬而凌厉,似乎天生就不是用来埋没的。   “有份文件……”杨轶凡话说一半,就不由得停顿住了。   她眼前的杜菲菲,毫无征兆地弯腰在傅添脸上吻了一下,看到傅添面上的红唇印,杜菲菲笑得得意,“我去上班。”   “……需要您签一下。”杨轶凡迟疑着把后半句话补完,听着身后杜菲菲关门的声音,杨轶凡不敢直视傅添。他,会生气的吧?一定会的吧?这个杜菲菲,好放肆。可话说回来,杜菲菲既然敢,是不是说,她跟傅添的关系本来就是亲密的呢?似乎,也说得通。   原本在预料中会生气的傅添,抽纸擦干净杜菲菲留下的唇印,若无其事地抬眼,“拿来我看看。”   这,这就完了?杨轶凡说不清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原来,杜菲菲在傅添这里是享有特权的。   杨轶凡垂眼,慢慢将文件递过去,等待傅添签字的空档,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快要盯出个窟窿出来。她本以为,傅添签完字会多说两句话,可她失算了,傅添递回去只说了一句话——“出去把门带上。”   这就是看不上自己了。杨轶凡鼻头一酸,抱起文件低声告辞,连忙转身走出办公室,长吸一口气。刚刚方明花带给她的消息是,新助理杜菲菲,常青藤院校研究生毕业,还未毕业就收到了SUM公司的offer,只不过杜菲菲婉拒,坚持回国发展了。也难怪傅添看不上,她跟杜菲菲比起来,是差得远了。   可是,知道是知道,当承认这样一个不舒服的事实时,她还是觉得心头像是有根针扎了一下。   隔着助理办公室的玻璃门,杨轶凡看着杜菲菲背对着门在里面收拾桌子,隐约还听得到她在哼歌,心情不错的样子。   杨轶凡从未自卑过,就算是曾经面对极为受宠的宜淑妃,她也未曾觉得矮过半头,可如今,她也不知道为何,面对杜菲菲时,她心中的平衡,就像失控的机器,猛然被打破。   她刚推开门,杜菲菲就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身来,上前一步,笑着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杜菲菲,久闻杨助理大名,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杜菲菲:傅添,撒浪嘿哟。   傅添:滚。   端妃娘娘:大人,萨瓦迪卡。   傅添:乖。   ☆、端妃娘娘的假期   “杜助理过奖了。”杨轶凡也伸出手。   杜菲菲看着杨轶凡自己回到座位上,也笑眯眯地拉着转椅坐过去,“杨助理在总经理手下时间不短,怎么样,总经理是不是很难伺候?”   确实很难伺候。杨轶凡在心里默默赞同,但这话还不能跟杜菲菲说,看杜菲菲同傅添的关系,万一傅添知道,自己一准没好果子吃。斟酌片刻,杨轶凡轻声说道:“总经理人很好,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清楚吗?也不一定。”杜菲菲垂眼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叹气,“我们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说起来也是我想他,他可不知道跟哪个女孩一起,早把我给忘了。”   杨轶凡心里头微微震撼,她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忽略掉说话时候内心若有似无的酸涩感,她当真是无心。可也没想到杜菲菲张嘴直接说了明白,这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几乎都没法接话了。   幸亏这时来了一通电话,杨轶凡连忙接了,心中不由得暗暗长舒一口气。   当助理难,当傅添的助理,更难。   中秋三天假,杨轶凡早早地收拾好东西跑去东站。刚取好票打算去候车厅等着,杨轶凡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有什么事情比单独出门更惊悚的,那一定是现在。   这个人,居然是傅添。   杨轶凡连忙用手里的小扇子挡住脸,这好不容易休个假,还能偶遇上司,这几率简直都可以去买彩票了好么。她低着头往人多的地方凑过去,还没走个五步,她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给扯住了。   “你去哪?”傅添的声音就像是带着冰碴子的寒风,毫不怜香惜玉地刮到杨轶凡耳边。   杨轶凡讪笑,把手中的的小扇子一收,“好巧哦,呵呵呵呵。”   “巧么?”傅添睨她一眼,“帮我买票。”   偶遇就算,还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杨轶凡一口气都快背过去,“我去。”   傅添眯眯眼睛,语气淡淡,“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杨轶凡皱巴着脸,委委屈屈地重新买票去了。   一路沉默无言,杨轶凡默默腹诽,偷偷看着身边奸诈的傅添。就是这个人,刚刚跟别人换了座位,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其余的一句没说。她就纳了闷了,她去G市玩个几天,傅添为什么也要去?说是去那边有事,有事不会自己买票吗!杨轶凡低头翻看自己的钱包,看又瘦了一圈,杨轶凡心疼不已。   “给我买票很亏么?”傅添冷不丁问上一句。   杨轶凡哪里敢反驳?努力做出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可那双皱起的小八字眉还是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没有没有,给傅总经理买票是小的的荣幸。”   傅添好心情地笑了,“到G市带你吃最出名的小吃。”   求您快走吧!不是说有事要忙?跪求不要管她啊。杨轶凡强忍着想吃的欲望,挣扎着说:“不劳烦总经理。”   杨轶凡虽然在自己的话语上拥有一部分权利,但这并不代表着她的话就是生效的。当傅添拉起她的拉杆箱时候,杨轶凡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又一次落了下风。   “先找酒店。”不容置疑的语气。   G市如今还保留着完整的古城墙,夕阳西下,杨轶凡单手扶着城墙,迎着夕阳踩着石板路彳亍,当她的手触及到城墙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她甚至感觉到了这个古老城市稳健的心跳。城墙缝隙里,野草野花蓬勃生长,她不由得想,自己也如同这样的野草,不过就是到哪里落下,就在哪里生根。杨轶凡怔愣之中,耳边却像是传来一声苍老的吟唱。   傅添就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见她停下脚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口之前,他看见,杨轶凡眼眶里早就盈满了泪,泪水似乎承受不了太重,倏地直直落下,狠狠地砸到石板路上洇开来了。   傅添缓缓伸手,轻轻拍了拍杨轶凡的背,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他这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因为这是杨轶凡独一无二的世界,任谁都无法介入。尽管她不说,但她定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土,那个,叫做南朝的,杨轶凡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我从未想过,G市老城墙这里同南朝的京都,竟也有六七分相似。”杨轶凡倒是主动开口,她远远地望向在温和的阳光中舒展着身躯的老城墙,尽头就是宫门,不过宫廷似乎损坏较为严重,早已经不对外开放了。   仅此,也就足够了。   杨轶凡恨不能把这里的一砖一土都放在自己心上,然后在心里建造一座完整的京都。她在头脑的幻想中坐上一辆马车,车驶进京都,她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着,那就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京都,出来的次数虽然寥寥,但每一条去过的街道都在心中再也不能磨灭掉。   她记得福寿街拐角的那家凤爪,东巷里小摊上的馄饨,以及偶尔会遇到的叮叮糖。   这些是她关于京都的记忆。   而沿着这些记忆的脉络探寻,终点就在裴府。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如织的游人。   再也,不是先前的京都了。   夜幕已完全降下,像是为华丽的表演准备了最好的背景。当千年的古城墙上的彩灯伴随着古老的钟鸣亮起,古今交错,像是为其注入了最新鲜的血液。杨轶凡就站在城墙之上眺望远方,刹那间,整个城市都被点亮,再也不是那个古朴的G市,它已经披上华衣霓裳,预备去赴盛大的晚宴。   “大人,真的很美。”杨轶凡笑起来,扭过头看向旁边的傅添。   傅添此时正望着她,那双漆黑如同子夜的眼眸里映出了杨轶凡的面孔,他微微笑,声音清冷却轻柔,“杨轶凡,中秋快乐。”   杨轶凡捏紧了手,心跳似乎就伴随着这良辰美景一并静止。   傅添,到底拥有一副怎样的眼眸呢?怎么,只一眼,就让她眩晕不已呢?   “走吧,吃点东西。”傅添看杨轶凡忽然往后撤了一步,才继续道。   杨轶凡路上捂着脸懊悔不已,怎的就这样失态?   G市的夜市还算近,夜市街道也并不窄,但或许是游客太多,在其中行走,就有些寸步难行。杨轶凡身量不高,充其量到傅添的肩膀上。对于她来说,挪动就更艰难,还没走一小段路就几欲淹没在人海。   傅添时常要回过头找她,两次下来,傅添就不再迟疑,伸手拽住杨轶凡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跟前。   杨轶凡没留神,一头栽到傅添怀里,刚想退出来,却禁不住人群拥挤,又把她挤了回去。   “这地方,还是挺不错。”傅添忽然说。   杨轶凡猛地抬头,当她看到傅添嘴角那个小小弧度时候,她的脸登时红成一个大灯笼,就差摘下来挂到房檐上去。傅添说这个话,是无心的吧?杨轶凡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终于等到摊位上一对小情侣离开座位,杨轶凡就怕谁跟她抢似的,扑通一下就坐过去,得意地冲傅添比比手势,“本宫威武霸气!本宫为了吃的也是蛮拼的。”   横扫了一半的小吃摊,杨轶凡终于鼓着肚子餍足地挤出夜市。   尽管是九月份的天,北方的夜晚也依旧沾染几分清凉,敢于穿短袖短裤的端妃杨轶凡很快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傅添也只穿了一件衬衣,他抬眼四处看看,先扯着杨轶凡沿着没风的地方走了约莫五六分钟的路,终于在店铺角落发现一个卖披巾的店面。傅添站定,低头问:“喜欢什么颜色?”   杨轶凡对颜色从来不挑,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自己长得白,什么颜色都衬。她厚脸皮地想着,随手就挑了一条披在身上,“就这条吧。”   两个人沿着小路回酒店,路上杨轶凡猛地想起来,就问:“大人不是有事么?怎么还陪我一起?”   傅添轻咳一声,他也是白天从方明花那套来的消息,说是杨轶凡要来G市。他就过来了,说实在的,他在G市能有什么事?   “好像快到了。”有些话是不能跟杨轶凡说的,傅添转移了话题。   杨轶凡疑心傅添有什么瞒着自己,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只好带着满腹疑问回到自己房间里头。杨轶凡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多想,反正又不能把傅添以正常人论之。   隔壁的傅添刚洗完澡出来就打了个喷嚏,看来他也是有点感冒。   手机响了两声。傅添走到床边弯身拿起一块,屏幕上赫然是杜菲菲的短信——   “亲爱的小傅添,你扔下急需你关爱的我,跑去杨助理那里,可真叫我寒心啊,难道你就忘记了我们的情谊了吗?”   傅添甚至都能想到杜菲菲发这条短信时的神情。   无聊。傅添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已经有了一个不着调的杨轶凡,那么从小更加不靠谱的杜菲菲,他得想办法撵走。   扔完手机,傅添就重新捡起来,拨了一个号码,那边一接通,傅添就开口道:“成寅,杜菲菲现在在我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打滚卖萌:喵~傅大大你真棒~   傅总经理意味不明:哪方面?   ☆、端妃娘娘的鬼城   第二天一大早,杨轶凡就被傅添持续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明白自己的懒觉是到此结束了,接连打好几个呵欠才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门外的傅添看模样神清气爽。   “大人好早。”尽管不能多做反抗,杨轶凡还是得表明下自己的态度,表示抗议。   傅添好心情地弯弯嘴角。   杨轶凡已经不再纠结傅添到底来G市是为什么,现在倒是有几分庆幸,第一次独自在外,未免不有些害怕,有傅添在左右,她觉得心头踏实许多。或许是因为傅添时常给她冷眼的缘故?她习惯以后,一天不看就浑身不舒爽?   杨轶凡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爱被虐。   但当杨轶凡回想从刚开始到现在跟傅添的相处模式,随即不甘心地皱巴着小八字眉愤愤挠墙。   好像,也的确是的。   G市欢乐谷,这里拥有国内最大也最复杂的鬼城,傅添买完票就看见杨轶凡脚步不住地往外挪,像是又反悔想离开的样子。   “杨轶凡。”傅添大步走到杨轶凡跟前,晃了晃手里的票,不过他还没等她应,傅添就继续说:“怕了?”   “呵呵哒,谁说的?本宫素来厉害得很!这点东西怎么会吓到本宫?”杨轶凡嗤之以鼻,这回说话舌头可一下都没打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杨轶凡视死如归,捏紧了双拳,雄赳赳地挺进鬼城。   刚进去,几乎就看不到亮光,斑驳的老墙壁上绿灯幽幽,时不时闪一下,迎面还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一阵阴风。杨轶凡立刻背后发毛,后悔不已。她刚刚装什么大头?老老实实认个怂不就完了?反正先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   可看看若无其事的傅添,杨轶凡又觉得,既已无路可退,那便背水一战。   杨轶凡跟在傅添身后,偷偷低下头,光看路总也没那么怕的,何况还有傅添这个肉盾挡在前面。   没事的,这都是假的,嗯。杨轶凡此刻的精神像极一支拉满的弓箭,任何动静,哪怕再细微,也会让这弓箭因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   她的脚下忽然窜过几只假老鼠,甚至有一只撞到她裸露的脚面。这一刻的触感,杨轶凡终生难忘。   “大人救命!”杨轶凡大惊失色,紧闭起双眼就嗷嗷地叫着就扑向前面的男人,就在她要触及到前面男人时,她忽然感觉到被身后的人扯进宽厚的怀抱。   即使没有睁眼,杨轶凡也知道,这是傅添。   “不怕,都是假的。”傅添抬手揉着杨轶凡的头发,温声劝慰,目光却又停留在前面那个男人身上。方才他看杨轶凡低着头,心道她后头没人,这姑娘大概会怕,便绕到她后面去了。可他没想到杨轶凡急了就不看人,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杨轶凡早就骚扰到别人了。   作为上司,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员工这般?傅添低低头,莞尔。此刻杨轶凡就在怀里,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像一只小手,轻轻挠着他的嗅觉,痒,却无解。而她埋首在自己身前,似乎,也是信赖自己的。   “这些都是道具。”傅添刚说完这句,杨轶凡连忙就从他怀里弹出来,撤到几步以外,语气急切:“那咱们快走吧。”   傅添凝眉。   他,怎么有些后悔多了那句话呢。   要说杨轶凡胆小,确实小,要说胆子大,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在她被假老鼠吓哭以后,杨轶凡对突然出现的道具仿佛免疫了。就在刚刚,杨轶凡甚至还能跟傅添讨论两句从棺材里伸出的手形状好不好看。   可这也转变太快了。傅添走在后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前头哼着小曲的杨轶凡,略略蹙眉。   眼看着就到尽头,杨轶凡转过身,冲傅添招招手,“我们下次再去别的鬼城玩行不?”   竟然还觉得不够。不过,有下次,傅总经理摊手表示,那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就在杨轶凡掉以轻心之际,忽然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拍拍她的肩膀。杨轶凡下意识回头,登时看到红光映照下,那张恐怖的面孔,。那人伸出手,似乎要抓她,手干枯如同老树枝,指甲划上她的衣服。   傅添立刻迈步过去。   杨轶凡拿起手里的包,闭着眼睛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拼命朝跟前那人身上打去。那人赶忙躲到一旁,却没曾想杨轶凡壮着胆子睁开眼,满面杀气地冲了过来,“本宫杀了你!”   “救命!”这人忽然抱着头蹲到地上,也叫喊起来。   傅添急忙把怒火中烧的杨轶凡扯到自己身后,同这人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杨轶凡晃神,再看向被打那人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摘掉面具,一脸郁闷地挠头。   杨轶凡知道自己闯祸了。   刚出鬼城,他们就被请到经理办公室。   “这小李第一天来我们这儿上班就遇到这个事,我也很过意不去啊。”经理说得客套,看向杨轶凡的时候,经理就又笑了,“这位女士也是女中豪杰,身手了得啊。”   每多听一个字,杨轶凡就更加体会到自己办的事是有多糟心,她怀着歉意向小李那走了一步,想道歉,没料到小李撒丫子就跑,匆忙躲在经理后头不出来了。   这次,杨轶凡真的被伤害了。   “对,对不起,请问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吗?”杨轶凡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小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也有些过激,稍微往外挪一步,梗着脖子说:“我没事,您快走吧。”   杨轶凡:“……”   回酒店的路上,杨轶凡一直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看着也怪可怜的。   傅添没有犹疑,抬手就按住她的头,不让她挣扎,感觉到手下那颗毛茸茸的头终于安分,傅添才叹气,“第一次难免不清楚状况,不怪你。”   傅总经理居然在劝她,螃蟹都要正着走了!杨轶凡感动得热泪盈眶,“不是,那个感觉很好,本宫还想再来一次。”   转眼就到踏上回程的时刻,临行前,杨轶凡又一次抚摸仍然顽强存在的古城墙,这次,却并没有那天失落的情绪。她想,慢慢的,她在现代也有了所谓的归属感。适应之后,她觉得,现代挺好。   假期尚可,美中不足的是,回去还得先去傅添家。   那多尴尬!杨轶凡面上红晕弥漫起来,同皇帝之外的男人第一次这样有亲近举止,杨轶凡觉得,很羞耻。   还有点……要被浸猪笼的加速心跳。   不过这些都不能给傅添透露出去,他已经有杜菲菲了。杨轶凡对镜子咧着嘴笑,笑了一会觉得笑得真丑,揉揉脸,表情就垮下来。   先前搬到这有些慌张,这会她就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家算完。左右被鬼城吓了一回,她也看开了。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倘若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自己,那也没有办法,命运如此。想到这儿,杨轶凡就迅速拾掇好自己的物什,犹豫着敲开傅添的门。   “大人。”   傅添的居家服让他看起来眉目更柔和几分,打开门,傅添就又转回房间里,“怎么?”   杨轶凡眼尖地望见傅添在收拾行李箱,顺便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门外,才问:“您要出门?”   “明天开始出差。”傅添带的东西都不多,但十分有必要。他感觉到杨轶凡还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走,随即偏头看过去,“有什么事?”   “没,我也去收拾东西。”这个差出的好!   “不用。”傅添停下手头动作,忽然出声,看到杨轶凡有些疑问的神情时,他补充道:“这次,杜菲菲一起。”   杨轶凡的笑容有些崩坏。   要去谈合作的那个公司,同杜菲菲很有渊源,不仅有渊源,还有孽债。虽说林氏的林成寅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但有利于公事又有利于私事的事,他一定会做。比如,利用私情让傅添带杜菲菲过去认罪伏法。   杜菲菲是个刺头,不把她拔了,林成寅寝食难安。   正好傅添嫌弃杜菲菲在他公司里胡作非为,他和林成寅一拍即合。   “我给你带去,我有什么好处?”傅添那晚给林成寅打电话,厚颜无耻地提条件。当然,林成寅可以拒绝,但傅添知道,他不会。   果然。   “确认合作不是最大的好处吗?”那边林成寅语气懒散。   傅添不急,“合作,没有杜菲菲,不也是要确认的?你想空手套白狼?”   “哈哈,迟早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很有自信,不过你确定杜菲菲就那么老实?”傅添的话一出口,那边林成寅倒是沉默了。   静寂半晌,傅添听见林成寅说,“不确定,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表姐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她换那么多男朋友,怎么就始终没考虑过我呢?”   思绪陡然从那天回到现在,傅添看向门外,杨轶凡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给杜菲菲发过去的短信这时有了回信。   “亲爱的弟弟,总算开窍了,这回姐姐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女人间的试探。带我出差绝对是个好主意,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拍摄   一想到傅添要走,她可以欢天喜地地搬回自己的狗窝,杨轶凡就喜笑颜开。杨轶凡对自己的好运十分满意。   傅添走了。   杨轶凡支着耳朵听,大门一关,杨轶凡就麻溜抱住自个儿的东西,准备一会开跑。其实傅添给她留了一把钥匙。不过杨轶凡把钥匙放到傅添茶几上,直起身要走,又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毕竟傅添那样无私地让她过来住。于是杨轶凡摸出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两行字表达感谢,再次看看客厅,慢慢关上了门。   自己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看着这个份上,杨轶凡对李神光的怨气就小了些。简单吃点东西后,杨轶凡就盘着腿坐在地毯上,饶有兴致地嚼着薯片看《皇帝的女人》续集。   居然有了续集!   也不知道是头脑发昏还是怎么,杨轶凡总觉得电视里的皇帝顶着一张傅添的脸跟女主角说话,还说什么“招呼不打就要走?”,再揉揉眼睛,已经又恢复原样了。   杨轶凡心里不安起来,迅速琢磨着傅添可能会说的话,默默打着腹稿,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   感觉每个想象的问题都有了解决方案,杨轶凡心稍稍放了放,洗个苹果啃,顺便又看了会儿找相公节目。   这节目也有意思,杨轶凡很爱看,一二十个美女往那儿一站,然后预备相公就要挨个儿上台,介绍自己,跟美女们聊几句,不然牵手走人,不然遗憾离场。   每次看到最新期节目的时候,杨轶凡都忍不住再次赞叹现代人的聪明。   可遗憾傅添一直没打过来电话,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其它。她因为看节目而又欢快起来的情绪再次慢慢低沉。   杨轶凡长这么大第一次失眠了。   黑着灯盯着天花板看,翻来覆去地烙饼,不住地想,为什么傅添不来问罪呢?   随即就虎躯一震,杨轶凡自觉自己真出了毛病,哪里有人上赶着找骂的,可不是有病?杨轶凡捏住被子边,哗地一下蒙住了头,勉勉强强睡着了。   第二天是和天极约定好的游戏宣传图的拍摄时间,杨轶凡就大刺刺地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飘到娄敬跟前,没憋住打了个哈欠,“我来了。”   娄敬看鬼似地围着杨轶凡看了好几圈,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擦着眼角摆手说:“杨大助理,我们给你的定位可是这次游戏的特别人物,软萌侠女小清新,可不是村东头井边的女鬼。”   “那我能再补一觉么?”杨轶凡弱弱地问。   “不行。”娄敬脸色立马正经起来。   衣服也是天极提供的,这套衣服先前杨轶凡在天极新游戏人设上看到过,当时一眼就喜欢上了。侠女湖青色衣着简单大气,足蹬长靴,面容清甜,手执利剑时,隐含笑意的双眸也沾上了凛凛的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衣服喜欢这个角色,还是因为角色喜欢这套衣服。   造型师似乎先前研究过侠女的妆容,这次出手毫不生疏,花费时间并不算太长,杨轶凡再看向镜子里那个宛如从游戏中走下来的侠女时,心头阵阵隐隐的畅快。   江镇也吃了一惊。   原本谈到代言人人选问题,江镇对杨轶凡有些印象,就将杨轶凡也报上去。小组讨论过后,大多认为杨轶凡看起来确实更贴合人设,况且,同时可以省下一大笔经费,既得到了满意的效果,又节约了成本,何乐不为?   那时候,江镇也是要赌一把。   没想到竟然这么像。   杨轶凡换上梦想中的行头,顿时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侠女,对着镜子来回看。   拍这组照片的摄影师是个白净的美男子,儒雅文气,看得杨轶凡一阵脸红。   但是知面不知心啊,美男子拿起相机拍照就立刻换了一副凶残样子,冷眉冷眼,似乎杨轶凡身上满满都是槽点。   “我是拍人,不是拍树,身体能别那么僵么?”   “手,怎么放的?往下点,手别跟个鸡爪子似的。”   “叫你挺胸没让你撅屁股,屁股往回收收!嘿我说,怎么把胸也收回去了?”   杨轶凡头昏脑涨地听到最后那句批评,却没敢反驳,这件事怎么说得出口?她不是把胸收回去了,她是没有。   折腾了半晌,也就拍出三张暂且能看的。摄影师累得不行,正休息喝水调整心态,看见杨轶凡也坐着休息,当即拎着水杯走了过来,“来来,你接着练。”   娄敬慢悠悠地晃到杨轶凡的椅子后头,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口居然帮她:“摄影师太费心了,不过她这是榆木脑袋,你这么点休息时间还不够给她白搭的,不如我帮你练练?”   有人代劳自然是好的。   托娄敬的福,杨轶凡安心休息了二十分钟。   不过,看娄敬那样子似乎是要促膝长谈的节奏。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欸,别不理人,你平心而论,我对你怎么样?”   杨轶凡面无表情:“呵呵。”   “杨轶凡,你别过河拆桥。”娄敬不死心,稍稍凑近了些,“我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那我就先跟你说说,创作部部长,自己在A市有套房子,不大,九十平米,有车。个头一米八五,身材还算不错,长相吧,你也是了解的,怎么样?”   “不错。”杨轶凡赞同地点头,娄敬的腹肌看起来真心不错,啊,捂脸,她现在也如此掉节操,简直不能好好玩耍了。   “那你是答应了?”娄敬舒了一口气。   杨轶凡挑挑眉,“答应什么?”   “做我女朋友。”   “噗。”   娄敬颜色不改,依然等着杨轶凡的回复。   杨轶凡这才认识到,这厮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端妃娘娘痛心疾首,皇上!您看到了吧?不是妾身要红杏出墙,是总人勾引妾身啊!   “这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表白过的杨轶凡即使对娄敬没有特殊感觉,也感觉心跳快了些,说拒绝的话都觉有些可惜,“可是,本宫有主了啊。”   “傅添?”娄敬似乎很了解。   杨轶凡下意识地就摇摇头,高贵冷艳的傅总经理怎么会是她的主儿,嫌弃她还来不及。虽然,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点心神荡漾。   娄敬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索性摊开了讲:“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在躲我妈安排的结婚对象,因为这个咱俩还有了误会。中秋时候你没同意,我想你装成我女朋友,然后我带你回家给我妈看看,让我妈现在不要一直打这个主意,成不?”   原来是假的。杨轶凡松口气,倏地想起什么似的,认真地问:“那上次跟你一起作假的女子呢?”   “你说向彩?她最近可忙得很,哪有空。”娄敬提起向彩就一肚子气,摆摆手,“见了男朋友都走不动道,不说她。”   “那样不顾名誉的事都忙你了……这次也会的吧?”杨轶凡斟词酌句。   娄敬没好气地笑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我不能带回家的。”   “那……我还有相公呢!”说完,杨轶凡感觉脸烫得都可以烙饼了。   对不住了皇上!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让妾身拉您过来救救急吧。   这才是重磅消息,娄敬瞬间挑高眉头,瞪大眼睛,声音一下提了八度:“什么?你结婚了?”   “你小声点,我相公很凶的,会砍人头的。”杨轶凡一本正经,说的都是实话,“总之我要是帮你让他知道了,他不仅要砍你头,还要罚我的。”   “就一次。”娄敬比了一根食指,“我雇你,行么?”   杨轶凡低头抠着自己的手,迟疑着不敢答应,“本宫也是有原则的,这等弄虚作假的事……”   “就这么定了。”娄敬站了起来,迎向摄影师,笑意盈盈地问:“要开始了?”   杨轶凡默然感慨,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一种动物脸皮如此之厚,厚到刀枪不入,令人发指。   “下周末啊,说好了。”娄敬远远地喊了一声。   周末她还要给傅添打扫卫生的说!   “杨助理,走吧。”摄影师笑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杨轶凡摆POSE的时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提笔亲自写篇檄文讨伐娄敬,然后让方明花帮自己发到空间里,号召大家都来点赞。   杨轶凡向来是个行动派,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下班就冲到方明花办公桌前,留意到周围人注意自己,杨轶凡收了笑意做出以前一副冰冷样子,不等方明花从一堆文案文件中抬起头来,就压低声音说:“下班吧?能帮我发篇日志吗?我都想好怎么写了。”   “大家都在加班,我就先走,你是不想要我活了吗?”方明花声音细弱,充斥着无力感。   杨轶凡依然高冷着脸,小声说:“那我去楼下等你。”   一场雨洗去所有污垢,如今晴朗,天空更加清透,偶尔飘过的云朵被天边的夕阳染得色调温暖饱和。   虽说要在楼下等,可杨轶凡哪是闲得住的人?她在公司楼下坐了没一会儿就往附近晃悠着逛。路过一家露天咖啡馆,杨轶凡忍不住站定,随即退了三步,揉几次眼睛才真正确认,那……不是娄敬和向彩么?向彩也来N市的么?   或许正要端起咖啡的娄敬实在眼尖过人,也或许是杨轶凡目标太明显,这么大一片地儿就她傻站着看这边,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娄敬就一眼看见了绞着小眉毛努力思考前后关联的她,立刻大喝一声:“杨轶凡!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傅大大才不会骗我。   大福抠鼻:你又怎么知道。   端妃娘娘摊手:傅大大逼格高不稀罕不行?   大福:其实你想说的是智商压制?   ☆、端妃娘娘的农场   杨轶凡苦哈哈地挪过去,心道回去一定查万年老黄历,看今天是否诸事不宜。   再次见到向彩,杨轶凡只略略地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了。上次看见向彩白花花的大长腿,今天突然见她穿衣服,有些不太习惯。   “这就是我女朋友,怎么样。”待杨轶凡坐下,娄敬也为杨轶凡点了杯咖啡,留意到向彩正在大大方方观察杨轶凡,便出声说了这么句。   可不带这么坑自个儿的。杨轶凡在娄敬话音刚落时候就快速补充道:“假的,假的。”   “骗他妈么?”向彩饶有兴致地问,越看杨轶凡越眼熟,当即一拍桌子,圆桌上的咖啡杯都跟着颤动了几下。杯子一响,正埋头不知道跟谁发短信的娄敬连忙抬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杯子,冲着向彩就来了一句:“谁妈啊?奶奶,你下手轻点行不行?”   向彩瞟了一眼没理,“你是晕倒的那个,娄敬一堆臭毛病你受得了?别被骗了。”   “我跟他真没关系,我就是个被抓来的劳力,他雇我的。”杨轶凡连连摆手否认,“我……”   “谁臭毛病?”娄敬不乐意听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   两个人火气都很大,也是一点就着,把杨轶凡撇到一边,当着杨轶凡的面居然一言一句揭对方的老底。杨轶凡以为这不是个什么好现象,通过自身体会和现代宫廷肥皂剧的知识普及,知道的最多的往往就是翘辫子翘最快的。虽然现代是法治社会,但对于娄敬向彩这种不安排理出牌的,不能不换策略。   杨轶凡在心里默默祈求真龙天子以及傅总经理的庇佑,然后大吼一声:“别吵!”   两个人表情还保持着十分暴躁的状态,同时盯向她。杨轶凡心突突得厉害,随即软软地补充:“你们好好说啊,明花叫我回家吃饭。”   “我送你。”娄敬拿起外套就站起来。   “不要送!”杨轶凡急忙伸手制止,“我有私事!你坐下!”   确实是有私事的,要赶快回家写讨伐檄文。这么一会儿,方明花应该在公司楼下等着了,她还要抓紧一切时间拉着明花回去集赞。   “向小姐,娄先生,再会。”   生怕娄敬反悔似的,杨轶凡拎着包一路小跑离开咖啡店老远,才向他们招招手示意。   杨轶凡深感现代人奇怪且危险。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理解向彩和娄敬的关系,近乎坦诚相见过却又不担负责任,还以友人相称。这要是搁在南朝,倒不必浸猪笼,就是膈应得很。   其实光不负责这点,说起来傅添不也是的?   杨轶凡心里堵了堵,脸颊又似乎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傅总经理就那么带着他的新欢出差了?   新欢?刚刚自己怨念了什么!她胆子又肥了,居然敢想让傅总经理负责了,笑话,傅总经理看上去是会负责的吗?   杨轶凡吓一跳,加快了脚步。   途中方明花打来电话,说是有急事,不能去杨轶凡家里了。   收了线,杨轶凡感觉更加没劲,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忙,唯有她闲人一个。   自己回家煮了点面,看电视剧也没有兴趣了,杨轶凡盘着腿坐在安静的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已经十分钟,等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忙不迭把手机丢到了地毯上,惊讶之中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开电话簿里傅添那栏,只要再点一下,就可以拨出电话了。   “这个点,大概是带着杜菲菲吃饭吧。”杨轶凡留意到右上角的时间,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语气不明地自言自语,“工作就工作,还吃什么饭。”   她,分明是理解傅添选择的。   明明,似乎道理都是明白的。   可好像,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杨轶凡不甚了解,自己都不懂得自己胡思乱想了什么,摇摇头伸手去捡手机。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来,紧接着就是杨轶凡豪放的手机铃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傅总经理的电话向来如此及时。杨轶凡傲娇地哼了一声,稍加高冷还是接了。   “一个人在家?”听得出,傅添那边也是安静非常。   不知怎么的,她想得出傅添此刻微笑说话的模样,他可能是站在窗前,看着璀璨的夜景,带着这样安宁而灿烂的心情和她通话。   “嗯。”杨轶凡忽然就更加不平静了,忍不住问:“您吃了么?”   “吃过了。”傅添刚说完,就听见那边杨轶凡说不清楚画风的一句,“那……杜助理也吃了?”   傅添半晌没有说话了,杨轶凡就暗搓搓地把手机按到自己耳朵上,隐约听得到傅添的呼吸,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很难回答?   “我不知道杜助理吃没有。”傅添淡淡地说。   杨轶凡莫名感觉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于是起身扑向了自己卧室的大床,把电话撤离开,舒服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想起电话那边的傅添,连忙恭敬地把电话又贴回耳边,小小地喘气说道:“总经理都不关心下属的啊。”   “也好,那我去问问。”傅添从善如流。   还问什么问?杨轶凡贴心地阻止道:“这么晚了,杜助理应该早休息了。”   傅添垂眼看表,也不到九点钟。   笃笃笃——   杨轶凡耳朵瞬间支了起来,听声音大概是有人敲了傅添的房门。   傅添像是把手机放下去开的门,杨轶凡听不真切,把耳朵紧紧按在听筒上,恨不能顺着手机信号爬到那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添!”   是个女子的声音,可惜杨轶凡只听得到这句。   “你跟林成寅合起伙骗我!”   杜菲菲。   或许是稍微往屋子里走了走,杨轶凡听得到的声音稍稍清楚了一些,有些奇怪,杜菲菲说话本来也很温柔,怎么突然就如此狂躁。   “不错。”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杜菲菲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杨轶凡就忍不住隔着电话大吼:“我饿了!傅大大,我饿了!”   “杨助理,你们傅总衣冠禽兽,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他说的鬼话!”杨轶凡听杜菲菲说着,那声音就远去了。   傅添刚把杜菲菲拎出去,回来看自己的手机,界面依然显示正在通话。电话那头现在的杨轶凡不停地嘟哝着什么。他忽然想,如果她还在那个南朝,是否有现在快乐?   “喂?”   过了一小会儿,杨轶凡才低低说:“您早点休息吧。”   “杨轶凡,明天是周末。”傅添忽然说。   杨轶凡愣了愣,原来又到休沐日了,“所以?”   “没事。”傅添却没有回答了,鼠标翻动着网页,傅添看着一排排的时间,大致推算了一下,随即说道:“家里垃圾应该要倒了,冰箱里没吃的,你就去超市买回去补上。”   杨轶凡听着迷糊,猛地反应过来,说的不是杨轶凡的家,说的是傅添的家。   可她都把钥匙锁进去收拾东西走人了啊。   杨轶凡瞧着吊灯上的花,暗暗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和胆子,以及说实话将会带来的种种惨烈后果,不禁瑟缩,连连应着:“垃,垃圾倒过了……”   “很好。”傅添不疑有他,微笑夸奖。   杨轶凡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哪怕偷偷搬回来,不住傅添那儿,钥匙也暂时不用锁傅添家的啊。这下好了,傅添家还没打扫,等傅添一回来看见家里那副样子一定会兴师问罪,她的项上人头是不能要了。   “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去接您啊。”杨轶凡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不禁感叹,自己太狡诈了。   有这个自觉,就好。傅添关了网页,笑笑,“在家等就好,对了,你会开视频么。”   杨轶凡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连忙讪笑着岔开话题:“啊,大人,您玩过快乐农场吗?我的鸡圈要升级了欸,可我没找到,您能帮我升级吗?”   傅添好心情地批准了。   于是当傅总经理点进端妃娘娘的快乐农场仓库的时候,脸黑了黑,问:“杨轶凡,你跟我说说,你攒这一百多个便便是要做什么?”   “本宫就是这么任性。”杨轶凡笑得眼睛弯弯,忽然担心起来,随即惊恐地急忙说:“大人,您别给我卖了啊,我攒了半个多月呢,我从来没见过长着眼睛的便便。”   她说得好有道理,傅添竟然无言以对。   “大人!您别是卖了吧!”杨轶凡一阵肉痛,但鉴于面对的是顶头上司,也就敢怒不敢言。   傅添揉揉眉心,看着杨轶凡农场里几只可怜得快饿死的小鸡仔,终于无奈地说:“没有卖,顺便给你喂喂鸡。”   杨轶凡声音甜甜:“大人,您真好。”   傅添漆黑的眼眸里随即漾起轻轻浅浅的笑意,欣然接受杨轶凡难得对自己的赞美,微微一笑道:“嗯。”顺手点开电脑上存有的杨轶凡照片,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时候,那个呆愣的表情。   谁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计策   杨轶凡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连忙小声跟他说再见,就迫不及待地挂掉电话。   已经收线许久,傅添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再次看了看时间。   杨轶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砰砰地直跳,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想到傅添清俊的眉眼,她忍不住蹬开被子嚎一声,坐了起来,盘住了腿,手贴在脸上感受脸上的热度,摸出床头的小镜子照了照,如想象中的,红晕艳丽,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漾了两汪清水。   这是……   杨轶凡却不敢想下去了。   长期作为皇帝的女人,她的心几乎全拴在了皇帝身上,可是如今,她似乎,是对着除皇帝之外的男子,心动了。   那么,傅添呢?   他亲吻自己的额头,低低地唤自己的名字,然后呢?他同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她知道现在的时光就像是偷来的,似乎是窃取了杨轶凡的人生,那么,本尊还会回来吗?会不会,以后杨轶凡还是杨轶凡,裴意如真正消失在人世间,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像是要验证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拨通了傅添的电话,“大人,如果我离开了,您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傅添还没有休息,出口的话斩钉截铁。   急切的情绪忽而变成了一根卡住喉咙的刺,吞不下,吐不出,她怔怔地说:“那……我知道了。”   傅添却没有由得她挂断,语气淡淡地继续说道:“你不离开,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你要离开,你就永远不会知道。”   她心头的石头忽然卸下。   “杨轶凡,你想知道,就留下。”傅添眸光沉沉,不由捏紧了手机。   她忽然哼道:“我不是杨轶凡,我叫裴意如。”   傅添的手忽然松了松,低垂着眼眸,沉声说:“嗯,意如。”   杨轶凡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她在这里,有工作,有方明花,还有,傅添。   这样就很好。   早上七点出头,杨轶凡的电话忽然豪放地响起。她有起床气,闭着眼睛摸着电话,接通就恶声恶气地吼了声:“喂!谁!”   “我快到东站了。”   傅总经理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杨轶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起床气立刻散去,瞬间从头到脚都是清醒的,这是什么情况!傅添,回!来!了!   “那……”杨轶凡支吾着,慌了起来。   傅添静静地看向窗外,弯弯嘴角,“等我。”   怎么办怎么办?   杨轶凡失魂落魄地撂下电话,深感时间不太够用,立刻在睡衣外头套上一件厚大衣,迅速地洗漱完毕,拿起钥匙钱包,趿拉起自己的鞋关上门就跑了出去。   跑到小区外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一上车,杨轶凡就急急地说了傅添家地址,路上深觉司机开得慢,不由得连连催促起来。   等到傅添下了车,就看见自家门口,杨轶凡可怜兮兮地蹲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等着他。   “大人……”杨轶凡拉长了调子苦兮兮地叫唤。   傅添皱皱眉,走过去单手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杨轶凡一起来没站稳,傅添就顺手揽住她,沉声道:“怎么在门口。”   杨轶凡脸红透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退,低头小声说道:“不是买早饭了嘛。”   傅添松开手,这才看见台阶上的几个袋子里的饭盒,走过去弯身捡起,“没带钥匙?”   杨轶凡点点头。   “亏得我回来。”傅添提着早饭打开门,“进来。”   杨轶凡轻手轻脚地跟在傅添后面进了门,目送傅添提着饭盒进厨房里去,杨轶凡这才加速溜到客厅茶几上,把纸条给捡起来攥到手心里,一颗心顿时落在肚子里,随即长舒一口气。她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这原来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看来上天还是对她无比厚爱的,让她的小计划顺利进行。   “来吃饭吧。”傅添把豆浆盛到碗里端出来,见她还在客厅那儿傻站着,提醒说道。   “来了来了。”杨轶凡慢吞吞地挪过去,手不闲着,把那纸条塞到裤腰上。今天除了她发了蠢,穿着睡衣套的这件薄外套没有兜,其它一切都简直不能再顺利。   傅添递给她一根油条,淡淡地说:“先喝点热豆浆。”   杨轶凡感觉自己后腰上的纸条扎着自个儿,也不敢有多余动作。她僵直着坐下,接过油条,听话地点点头,连忙表示关心:“大人您也多吃点,您坐车辛苦了。”   傅添不置可否,这杨轶凡居然越来越上道了。   “杜助理也回来了吗?”杨轶凡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傅添喝了一口豆浆,“她要是连那个都搞定不了,也不用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杜菲菲还在那边,他自己就先要回来了。杨轶凡欲哭无泪,弱弱地说:“还是正事要紧啊。”   “我昨天说了,今天周末。”傅添放下筷子,抽纸擦擦手,淡淡地说道。   周末就要回来?杨轶凡作为一个古代土著人表示不能理解现代人的思维,于是低着头站起来主动收拾碗筷,端起碗慢悠悠地送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慢慢地洗碗。   傅添看着杨轶凡在厨房里低头洗碗,心中愈发柔软起来,疲倦之色渐渐扫空。   “一会儿你换下衣服,我们出去。”傅添忽然在她身后静静地说。   “好的呀。”杨轶凡反射弧长,笑眯眯地回答过后,才意识到问题来了,自个儿的衣服不是早就拿回自己家了么,傅添这儿什么都不剩了,这又该怎么圆?   她收好碗,擦擦手,走出厨房,行动间又是一计。杨轶凡随即面色羞赧地说道:“大人,我想回家里一趟。”   傅添带着淡淡的疑问看向她。   “家里衣服好看。”杨轶凡偏偏头,小声说。   傅添自然是同意了。   杨轶凡不得不自恋一把,谁再说她傻没心眼,她跟谁急,看看这么周密的计划,她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尽管杨轶凡不明白傅添回来再和她出去是什么原因,但是女子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作为一个现代女子,既然要出门,就要打扮得好看些,不然就又像是在南朝,整日整日不出门,打扮也没个意思。   显然傅总经理大概是懂女子的心思的。杨轶凡感慨,傅总经理这般这到底是天资呢还是经验呢?   不管过程如何,傅添是将她运回她自己家里。一开门,杨轶凡就忙不迭地冲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把床重新铺了一下,这才又放心地脱下薄外套,出去洗漱间重新洗脸,抹一种叫做保养品的圣品。   杨轶凡收拾齐整,这才要去挑衣服换上。途径客厅,见傅添正翻看着报纸,杨轶凡默默撇撇嘴,感觉后腰有点痒,就多抓了抓,当即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睡衣裤子往下掉,杨轶凡心头大惊,不就是自己的辞别纸条吗?   杨轶凡急中生智,立刻右腿往后一撤,挤住了左腿睡裤里的纸条。   但由于杨轶凡忽然停止行进,且姿势怪异非常,傅添不能注意不到。傅总经理放下报纸,“怎么了?”   “没事。”杨轶凡下意识地否定。   “换衣服。”傅添显然不会说太多。   杨轶凡简直要哭了,能不能换个地看报纸?她这么一走,纸条掉出来,可不就是要完蛋的节奏?她知道自己必须死守防线,一定要保护自己的这最后一线生机。   “五分钟够么。”傅添站起来,方向是来杨轶凡这边。   很好,杨轶凡默默给傅总经理加油打气,就这么直直地走出去吧,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万事都大吉了。   傅添站定,低头看着姿势扭曲的杨轶凡,“我先出去。”   傅总经理简直太有眼色,当真就往外走。   杨轶凡欣喜之中不忘记自己的使命,右腿松开,左裤腿理由的纸条顺腿滑落在地,杨轶凡登时喜色升上眉梢,连忙蹲下去捡,却见有一只修长的手将纸条轻轻捏起。   傅总经理说话不算话,说好的要走呢!   杨轶凡心如死灰地盯着傅添,眼睁睁看着傅添展开纸条,察觉他眉宇间渐渐异色渐起。杨轶凡知道自己的下场来了。   傅添把纸条递到杨轶凡面前,面带微笑,语气莫测:“杨轶凡,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轶凡忍不住抽一口气,委委屈屈低着头,不敢对上傅添的目光,她盯着自己的鞋,小声嗫嚅道:“我敢有什么意思?”   “很好,杨轶凡。”傅添语气不善,把纸条塞到杨轶凡手里,自己坐到沙发上,冷着脸冲杨轶凡招招手,“倒茶。”   傅总经理有需求,端妃娘娘岂敢不从?   杨轶凡也是巴不得傅添多奴役奴役她,念在她劳苦,让她罪不至死。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杨轶凡手脚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麻利过,冲好茶就恭恭敬敬地站在傅添旁边,一副从前偶尔见到的受气小宫女的模样。   “理亏了?”傅添只抿了一口就放下茶杯,抬眼淡淡地瞧着局促不安的杨轶凡,不咸不淡地说。   她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基于刚得罪过傅添,也不敢多说什么,自觉闭上了自个儿的嘴。   傅添面色不改,冷冷地哼一声:“念。”   “您虐待我。”杨轶凡心灰意冷,奋起反抗,“您在心灵上虐待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翻身   傅添反问:“难道你想让我在身体上也虐待你么?”   杨轶凡终于老老实实红着脸不吱声了,心道这傅总经理段数有点高,单靠自己这点儿薄弱的功力恐怕是拼不过的。不过她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是傅添脸皮太厚,心思太凶残,不然自个儿怎么着也能跟傅添一较高低吧。杨轶凡也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还是低估了傅添。   “念。”   “本宫知道了,别催本宫。”杨轶凡小八字眉皱着,不情不愿地摊开纸,就见纸上潦草的笔迹连自己都不忍直视,当即就浑身苏爽,小声低低地念道:“傅大人,您对我有再生之恩……”   傅总经理似乎还不满意,微微挑挑眉,清冷的音色让杨轶凡听起来略略心有擂鼓,“念给蚊子听?大点声。”   “虽然本宫头脑发昏答应了傅大人的条件,但本宫身为南朝庆嘉帝端妃,地位尊贵,此等伺候人的活,本宫即使心有余,但做得实在不符合傅大人的要求。因此,为保证傅大人的生活质量,本宫特此留下纸条拜别傅大人,并祝傅大人早日成亲……”杨轶凡念到后来就心虚地减弱了声音。   “后面那句,再念一遍。”傅添眼神中威胁之意明显得连后知后觉的杨轶凡都轻易感觉得到。   杨轶凡装死别过头,“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早日成亲,杨轶凡,别的我不问,我就问,这句你是什么意思?”傅添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杨轶凡后悔不迭,自个儿写纸条时候想起杜菲菲,干嘛就没忍住非得手抖写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出来,现在好了,傅添又把自个儿当做眼中钉了。   “傅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事已高……”   话还没说一半,杨轶凡立刻察觉到自己用词不慎,胆战心惊地偷瞟了傅添一眼。傅添不悦地看着她,似乎就是坐等看她怎么圆场。   可话一出口,还能怎么圆?杨轶凡憋屈许久,只能硬着头皮直话直说:“南朝男子成亲一般是在十五六岁,就像您的岁数,至少都是孩子都是快束发及笄了,当祖父的也不是没有。拿现在说,虽不在南朝,但您还不着急娶亲,您母亲知道么?”   “听起来倒是你跟我说过的最不掺假的话了。”傅添倒没恼。   闻言,杨轶凡倒是不爽了一把,怎么,平时说的真话还少?随即反驳:“平日里,本宫也是鞠躬尽瘁的。”   “鞠躬尽瘁是一件事,讲真话是另一件。”傅添语气无波,端起茶杯在手里转了三转,小嘬一口,淡淡道,“我量你不敢。”   杨轶凡最讨厌的事就是被激将。   “您请。”   讨厌激将的原因无他,因为她会上当。   再次没有例外。   “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傅添问题紧追不舍,抬眼紧盯着她的眼眸。   “您和我是……”杨轶凡像被咬掉了舌头一般,说到一半不敢说下去了。   傅添说得对,她不敢。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真正迈过自己那道坎,需要多久,若果迈过去,傅添还在不在。到了那个时候,在毫无依靠的现代,她是不是有那个好运气,成为唯一?就像宜淑妃那样。   可,傅添意思不明朗,她又怎么敢赌?若是到最后,是自己误会了呢?   沉思中,她也就没有留意到傅添已经站起来,停在了自己面前。   “是……总经理和助理。”半晌沉默,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傅添语气平静,似乎在谈论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很好。”   她不知道这个“很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傅添言语漫不经心。   像是非要等到一个合理的回答。   杨轶凡难得主动问道:“那您觉得呢?除了总经理和助理,您觉得还有什么?”   傅添忽然笑了,“想知道?换衣服吧。”   杨轶凡坐在傅添车里听音乐,回想刚才,深刻感觉到了不公平,傅添问问题,自己不管乐不乐意都得老老实实回答完,自己问他,那就呵呵了。杨轶凡傲娇地看着窗外,傅添再问问题,自己也不回答。   时间还早,傅添驱车已经离开N市,郊外甚是荒凉。杨轶惊恐万分,难不成傅添心思扭曲了一些,已经想把她那啥完杀干净然后抛尸了吗!   地点都选好了?   “大人啊,有话好好说好吧。”杨轶凡识时务,连忙谄笑着凑过去说。   回报端妃娘娘的是傅总经理鄙视的一声冷哼。   事实证明,傅添带她去的并不是蓄谋已久的抛尸地点。中午一点,心理阴暗地杨轶凡揉着有些发麻的腿下了车,眼看着这家不算太大的寺庙,有些不解,“大人,这是?”   “这家据说很灵验。”傅添引着她进了小寺庙。   相比起很多寺庙,这家寺庙确实小得很,还没有以前裴家半个大。正殿门前置一座大鼎,插满了香,烟雾缭绕,看得出香火很旺。   杨轶凡却忽然站定不走了,抬眼愣愣地看着走上台阶的傅添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慌乱逐渐弥漫开来,难不成,傅添这是要让寺庙镇压她?他回来的目的就是要送走她?这才多久,就已经受不了她了吗?   想到这儿,杨轶凡转身就走。   “杨轶凡,过来。”傅添在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地喊。   杨轶凡背对着傅添,提高了音量,“不用了,我在外面等您。”   她步履匆匆,急切得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万一……真的灵验了呢?在她忽然生出留恋不舍的心思时候,又怎要去尝试这样的可能?   不要。   忽然起了一阵风,不大,风中傅添的话听不真切,“杨轶凡,不要怕。”   杨轶凡眼圈陡然红了红。   她很怕。   “只是,求一张护身符,保你平安无虞。”   她几乎立刻就面对了傅添,观察几遍傅添的表情,看出来他是真的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杨轶凡才心中暗定,放心地走过去,催促道:“那本宫就得快点了。”   傅添不会骗她。   当慈眉善目的主持为虔诚跪在软垫上的杨轶凡戴上穿着红绳的护身符并且真心祝福的时候,傅添却看向了镀金佛像,抿紧了嘴。   或许是得了佛祖的庇佑,她心情很好,几乎有些忘形地蹦在傅添前面,待意识到正牌老板就在身后,自己还徘徊在得罪傅添的边缘,立刻站定,认认真真地福身,朗声道:“多谢大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您……”   “如果不知道,那就对我再好一点。”傅添好心给出建议。   平日里,难道很差么?   “能换个方式么?”某人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   “如果我说,我想换一种关系呢?”傅添幽深的眼眸淡淡望着她,眉如远山,他忽而开口。   杨轶凡头脑瞬间发了懵,傅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光明正大扯皇帝的红杏了吗?混乱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胡乱点点头,“傅总经理深谋远虑,想的定是好的,换种关系,能换个什么呢?”   阳光正好,温和舒适。   傅添略略笑了,忽的抬手抚住了杨轶凡的头。   她僵住身子,再也不敢动一下。   “你说。”傅添压低声音。   杨轶凡舌头快要捋不直,含糊不清地发昏:“我缩什么?”   “你看,我做你的男朋友,怎么样?”话虽是询问的,但傅总经理给人的压力是很大的,导致杨轶凡再次失去语言技能。   但杨轶凡立刻回过神,忽然泪奔,幸福来得太快,翻身做主人的时候终于到了!这就是她堂堂端妃掌握了主动权的时候了!可喜可贺,翻身之后,对待傅添,就要虐了再虐,虐了再虐,翻来覆去地虐啊,谁让她是有主动权的端妃娘娘啊!   小人得志,大概同此。   “大人,您还不行。”杨轶凡略略可惜外加嫌弃地瞧了瞧,啧啧说道。   傅添面色不善,手依然按着杨轶凡的脑壳,稍稍使了使劲,“哪里?”   有种脑壳要被捏爆的即视感,可刚正的杨轶凡决计不会被邪恶势力吓退。说实在话,杨轶凡是觉得过了这个时机,再跟傅添讨价还价就难了,片刻斟酌之后,她硬着头皮上:“您看您,对本宫这么凶,本宫会同意的吗?能不能好好谈恋爱嗯?您都没有追过本宫,没有表过白,没有带着本宫去大轮子上给本宫放烟花,本宫才不会被您给骗了,您个坏人。”   傅添皱皱眉,又都是从方明花那学来的,学技能学不会,学这些倒是一学一个准儿。   “明花说了,男子就得接受考验,本宫深以为然。”杨轶凡见傅添似乎有所松动,立马加把劲说。   主动权也确实在她手上,他还能逼着她低头不成?傅添收回手,淡淡地说:“陪我到处走走吧,这里风景不错。”   看看,一到这种时候,傅添就不回应她,还想通过考验?妄想。杨轶凡愤愤地瞪了傅添的背影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动心   傅添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走在前面忽然出声了:“你想待会儿你自己回去?”   闻言,杨轶凡立刻墙头草似的屁颠屁颠跟过去,十分有眼色地溜须拍马:“大人您真厉害,掐指一算就知道此处有好风景,棒棒的。”   傅添抬眼瞧了瞧周围叶子谢了一多半的荒凉小山,点点头,“你眼光在这方面是不错的。”   话里有话,听话知道听音的杨轶凡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添大概是夸她看人的眼光好,也就是,变相地夸他自己了。哼,自个儿还没答应呢,这就自己夸上了?   “偶尔马失前蹄,也是有的。”杨轶凡意有所指。   傅添略略扬了扬唇角,她也就是承认了。   杨轶凡今天穿了一双低跟鞋,跟虽然不高,但行走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还是十分吃力。尤其还是在傅添还打算去山上多转转的时候。杨轶凡声音小小地问:“大人,休息会吧?”   “马上到山顶了。”傅总经理不带感情,语意凶残。   杨轶凡腿就软了软,不知道踩住了什么,脚下就是一崴。   傅添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她,蹙眉,低声责备道:“小心点,不然还是先扶着我。”   杨轶凡看了看山路旁边略陡的山坡,还是默认了傅添的话,伸手揪住了傅添的衣袖,低低地说:“那您可得多看顾着我些啊。”   “放心。”傅添眼眸里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笑意。   山不高,但越往上走越累,杨轶凡平时疏于锻炼,也就累得几乎要瘫倒了,趁着还有力气说话,她面色潮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大人,还走吗?”   “累了?”现在杨轶凡几乎都挂在傅添身上,再也不跟傅添打嘴仗了。   傅添松开她,待她站稳才弯下身子,沉声说道:“我背你。”   杨轶凡累傻了,再也不说一句,麻溜就趴到傅添背上,歪着头长舒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儿才惊恐地直起身子,几乎就要跳下来了,脸却比方才更红了,“大,大人,我是不是太放肆了?”   “你说呢。”傅添又吩咐了一句,“趴好。”   明明是放肆的,傅总经理还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这种感觉……似乎还蛮好。   杨轶凡红着脸重新趴好。   反正傅添肯定是没背过杜菲菲的,杨轶凡默默思忖,也立刻意识到,她似乎对杜菲菲越来越小心眼了。   “傅……”她刚出口一个字,就哑了音,支支吾吾没说话了。   “说。”傅添呼吸已经稍稍粗重起来。   杨轶凡举起白爪子,搭到额头上挡偶尔透下的阳光,望向了马上到达的山顶,低低欢呼起来:“大人,马上就到山顶了!您马上就可以歇着了!上去我就给您……捏捏肩?”   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吸引,傅添忍不住想把背上这个货给扔了。   杨轶凡说到做到,傅添坐在凉亭里石凳上休息时候,她就跑着买了两瓶水回来,恭恭敬敬给傅添拧开递到眼前,待到傅添接过去,就老老实实挪到傅添身后。   “大人,您还舒服么?”   凉亭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细弱的声音。   “往下点。”   男人的声音此刻略略沉下。   “不要了,手好酸啊。”女人不情不愿地推脱。   “听话。”男人似乎轻声哄了哄。   杨轶凡揉了揉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颓丧地坐到一边,“大人,您等我歇一会儿。”   傅添已经不相信她的说辞了。刚刚说给他捏肩膀的人是她,伸着两根手指头捏的也是她,捏了三下就喊酸的更是她。傅添喝口水拧上盖子,瞧着杨轶凡发红的手指头,开口淡淡说道:“你摸我了。”   冷不丁听了一句话,杨轶凡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怯生生地反驳:“您不讲理。”   “就算吧,要对我负责。”傅添坚持。   杨轶凡哼一声:“这样本宫就得负责,那本宫要负责的人太多了。”   果然还是有段很长很复杂的历史。傅添随即漫不经心地说:“看来娘娘摸过很多人。”   “不多不多,也就七八十来个吧。”杨轶凡忍不住又吹牛皮,如今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在现代似乎没点感情经历还不算完整?不完整的杨轶凡终于找到了让自己脱离没人爱这样尴尬境地的蛛丝马迹。   或许是办公室各类八卦以及听明花念过的论坛情感帖多了些,杨轶凡关于感情的认知已经慢慢不像从前那样泾渭分明。   大概是件好事,但要是直接背叛了皇帝,她还是承受不了内心拷问的。   “很好。”   杨轶凡也不知道为何,傅添明明微笑起来,她却敏锐地感觉到后背发凉,于是连忙岔开话题,“咱们走吧?”   跟你在一起太危险了。这话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傅添低头看看表,六点钟出头,也就从善如流,“走吧,大概能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回去。”   下山时,为了避免和上山一样的尴尬,杨轶凡麻溜下去,再不敢跟傅添一起。傅添就在后面悠哉走着,望着她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   杨轶凡自认为是个好运气的人,可只要跟傅添站在一起,好像好运气都被傅添压制住了。她不由得疑心,难不成这傅添也有类似真龙天子的龙虎之气?就比如现在,杨轶凡坐在半路抛锚的车上,几欲哭了。   “大人,您的坐骑也太敷衍了!”杨轶凡坐在驾驶位,趴在方向盘上叫悔不迭。虽然她不知道傅添的车是什么牌子,但听方明花说还是很好的。她也就天真地相信了,可也没成想,关键时刻,这车就来脾气,撂挑子不干了。   傅添合上前盖,四处远眺,终于走过来,敲敲车窗。待到杨轶凡放下窗户,傅添摸出手机,随口道:“得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修车店。”   “您还没联网。”杨轶凡盯着屏幕皱皱鼻子,好意提醒。   查倒是查到了,不过距离这里也至少有七里路,现在车又一步也动不了,要去找人也只能步行过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来。”傅添收好手机,说着就要走。   杨轶凡登时就打开车门蹦下来,脚忍不住连连跺了几下,来回前后确认方向好几次,她眼眶就是一红,哭音都吓出来了,“天都要黑了,这大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您去了这儿就剩我一人了。”   傅添摊手,“那你去?”   杨轶凡噎声。   傅添还是大步流星地走了。   杨轶凡将目光投放到延伸远方的马路上,那路似乎都要扎进挂满晚霞的天空里了。她忽然真正意识到,目前的天地之中,除了路,旁边的田野,停滞不前的车,就只有她自己了。恐惧就像水中长发,轻柔而施施然地将她的咽喉扼紧。杨轶凡腿一软,扔下车,赶忙就往傅添离开的方向跑去。   前后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傅添似乎在等她那般,走得并不远。等到杨轶凡冲着傅添的背影急速奔跑一小段路,杨轶凡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大喊:“傅添!”   傅添站定,回过身去,正巧被夕阳的余晖柔和了轮廓,脸上似是呈现出了温柔非常的色彩。他向她伸出了手。   杨轶凡心才踏实下来,鼻头一酸,哇地一声哭着就仰起脸,边哭边挪着步子慢吞吞地走。   傅添比她更快。杨轶凡还没有抬眼看,就感觉到傅添的帕子擦自己的脸颊。杨轶凡哭得更凶了,连帕子也几乎浸湿。   可随后,她就惊讶地张开迷蒙的双眼。   唇上的触感,陌生却柔软,几乎可以用世上任何一个美好的形容。像是新生的蔷薇花瓣上第一次凝结了露珠,湖水感觉到小鱼在水里游动划开的细小涟漪,午后的阳光不打招呼就自顾自地投进窗,又譬如是,现在。   他吻了她。   杨轶凡清晰地看到傅添闭起的双眼上睫毛还微微颤动。   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躲开,可是,弥漫上来的情绪清楚地告诉她——   不舍得。   杨轶凡想,刚刚跑得太急,怎么,现在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呢?   不知为何,她想起皇帝最爱的宜淑妃,那个被皇帝放在心尖宠的女子,爱使小性子,脾气压不住。可宜淑妃说,这一年来,每一次见到皇上,她都像是第一次见他。他来到之前,她还要对着镜子梳妆一遍又一遍。   杨轶凡以往也挂念皇帝,见他时,却从未心中这样紧张。可现在呢,她的心,怎么就不似以往了呢?   这样,就是喜欢了么。   大概,是了。   黑夜几乎在须臾之间就侵蚀掉天际仅存的晚霞,自远方刮来的风扑上他们的发梢,杨轶凡轻轻闭上双眼。   这个吻,未曾深入纠缠,就停留在嘴唇触碰。   可即便如此,在杨轶凡心底掀起的,又何止是一场风暴。   片刻,杨轶凡后撤一步,抬手将吹乱的头发往后随意一拨,神色,却认真无比。   “大人,如果不能给我一生,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经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些,我想将我久违的怦然心动写出来,可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如果想给作者君撒花,请按1;   想给作者君香吻,请按2;   想鞭笞作者君,抱歉,您所选的选项不存在。   233333   ☆、端妃娘娘的陷阱   这就是杨轶凡心里最后的顾虑。杨轶凡笑,这也就是唯一能自我保护的屏障了。   傅添深深地望向她,她此刻正微微低头,在蒙蒙的夜晚里看起来,她的眉目不甚明晰。傅添沉默片刻,叹息着上前,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略弯下身,直到对上杨轶凡的眼眸,傅添才沉声说——   “你只需要看着。”   看着我是如何走到你面前,如何牵住你的手。   杨轶凡脸更热了,却不置可否。   自从那天车抛锚回来以后,杨轶凡就觉得跟傅添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清楚。不过奇怪的是,杜菲菲在那次出差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杨轶凡不得不承认,她偷偷地窃喜了几天。   很快,娄敬就打破她的喜悦。   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娄敬摇曳生姿地晃悠到杨轶凡办公室,进来一句话不说,幽怨地紧盯着她,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就是那杀千刀的负心女。   杨轶凡下意识往后撤撤身子,难掩警惕,“娄部长,你这是……”   “你忘记跟我有约了么?”娄敬说完就留意到杨轶凡茫然的神情,当下更加心塞,愤愤指责:“上上周跟你约的,你答应了,结果上周末打你电话你不接,这周上班好几天了,我以为你会来跟我道歉的。”   “那对不起啊。”杨轶凡爽快地承认了错误。   娄敬当即就是一个趔趄,这也忒没诚意。   杨轶凡上周末的确事出有因,当然,忘记娄敬也算是原因之一。   周六她正睡大头觉,门铃却响个不停,她本想着一会儿就过去了,没成想这人跟她杠上了似的,杨轶凡招架不住,打着哈欠一把将门打开,来回一看,也没人,正欲补觉,却听见下方有个不爽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慢。”   杨轶凡一看傅锦蹲在地上水眼汪汪的模样,乐了,靠到门框上笑眯眯地说:“抱歉,看了几回猫眼都没见着人,我还以为有鬼怪,准备打电话给李神光让他帮我驱驱。”   傅锦哼声,这杨轶凡明显就是嘲讽他长得矮,可怜他堂堂男子汉居然跑过来主动受她侮辱。   他刚站起来,就感觉没了知觉,短暂的麻木过后,他的脚底像是猛然撒了一把针,根根扎到脚里。傅锦这回眼眶真红了,“脚麻了。”   杨轶凡笑得灿烂,还是走过去弯身把傅锦抱了起来。   几近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不小的分量,作为一个没有搬过重物的人,杨轶凡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好。傅锦十分识相地没有挣扎,紧抿着嘴,看起来非常委屈。   杨轶凡爽到了。   这算不算报了当初一箭之仇?杨轶凡把傅锦放到沙发上,不怀好意地给傅锦揉脚丫子。当初跟着傅锦学拼音,可没少受了磋磨,当时她也想学,就忍了下来。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这个整天被傅锦喊“小心眼”的人还是小肚鸡肠一把,也算是成全傅锦对她的评价。   所幸傅锦蹲的时间也不算太长,缓过劲来就翻脸不认人,“阿姨,我饿了。”   啊咧,阿姨?杨轶凡登时没反应过来,上次喊姐姐,怎么这就又成阿姨了。   傅锦撅撅嘴,坚决不说原因,这个说出来也是很丢脸的。   他的叔叔傅添实在过分,仗着自己辈分大,欺负小孩子都不带眨眼的。以前听他叫杨轶凡姐姐,傅添就找他谈话。那次谈话,傅添很满意,可傅锦不满意。   在傅添的印象里,谈话中他语重心长,笑容如同春风扑面。   可根据傅锦的记忆,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傅锦战战兢兢地挪进傅添的书房,那时候傅添正面无表情地翻看一本书,见他进来,傅添头也不抬,“坐。”   他就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双手背在身后,乖乖地说:“叔叔。”   “以后叫杨轶凡阿姨。”傅添简单粗暴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傅锦屈服于傅添的淫威,明哲保身。   傅锦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杨轶凡在里头忙活,小脸一皱,有点犯难。   这次他来,是有使命的。第一个,把杨轶凡带出去;第二个,把杨轶凡手机扔到家里。   他觉得自己太过天真,听完傅添的话,居然真的张嘴问傅添为什么不自己约。傅添一瞬间不走心的微笑明摆着告诉他,知道的多了会被灭口的。事实上,他立刻猜到,定然是傅添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才不得不找一个助攻。   啧啧,太逊了。傅锦得意地笑,追女孩子是什么感觉?他不懂,他总是被追的。   傅添赋予的使命是一件,其实在傅锦私心里,也想瞻仰瞻仰这个不会拼音且把傅添拿下的巨婴。这样想来,难不成他叔叔是个抖M?   傅锦多瞅杨轶凡几眼,原来他叔叔好这口。   趁着杨轶凡做饭,傅锦跑去把杨轶凡的电话卡扣了出来,这也算是完成傅添交待的任务了吧?   直到傅锦对着出租车大叔报了地址,杨轶凡才觉察出不对劲,这地址听着好耳熟。她当即伸手揪住傅锦的后衣领,哼声:“你几个意思?要带本宫去哪?”   傅锦狗腿地在杨轶凡身前蹭来蹭去,可怜兮兮的模样,“学校明天安排有亲子户外活动,今天得出发,可是傅迪和于慧子又把我丢下度蜜月去了,没有人陪我去,对不起嘛……”   真心对不起,傅锦欲哭无泪,其实傅迪跟于慧子最近对他不错,还要补偿他受伤的心灵。可惜他运气不好,摊上个以公谋私的叔叔,为了叔叔的追婶婶大业,他就不得不把杨轶凡骗出来。   杨轶凡将信将疑,可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傅添,她感觉自己的唇上又热了起来。   一到门口,还没有按动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杨轶凡有些局促地抬眼,只见傅添身穿灰色运动服,比平时看起来柔和许多。这样子,他似乎正要出门。傅添的神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   “来了。”   亏得她小鹿乱撞。杨轶凡暗咬牙,也不咸不淡地回:“嗯。”   傅添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刚刚傅添早早地在阳台上看到慢吞吞挪过来的两个人,轻咳一声,摸摸鼻子,随即转身下楼,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看起来还不错,这才满意地笑笑往门口去。可他不能无缘无故就去开门吧,看起来倒像是他在故意等着一样。傅添路过客厅看着只扔了一点点垃圾的垃圾篓,想到什么似地自言自语一句,“嗯,该倒垃圾了。”   说着他就拿起来,先门外的人一步走到玄关处,开门,淡淡地看了门外的杨轶凡一眼。他坚信,如果杨轶凡能仔细看他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发现他眼神的不同寻常。   可这杨轶凡眼睛是长后脑勺了。   傅添顺手把垃圾篓丢在门外,看着杨轶凡的背影,他不禁算起来,杨轶凡二十四岁,他比杨轶凡大了四岁,平时看起来会不会年龄比她大很多?想来想去,还是运动装好,至少看起来青春一些。   傅添趁机对傅锦使了一个眼色。   傅锦就十分听话地溜达到厨房里头,压低声音掰着指头汇报工作,“叔叔,我把她电话卡扣了成么?”   “成。”傅添松口气。   傅锦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打听:“叔叔为什么不让她接电话啊?”   傅添往傅锦手里塞了一条巧克力,“我这叫人文关怀。”   这么说也不是假的。前些日子,方明花来报,说娄敬试图要把杨轶凡带回家去。这怎么行?杨轶凡傻不愣登地被人骗回去,他这个上司也太缺乏人文关怀了。只要让娄敬联系不上杨轶凡,也就够了。可这种理由怎么好意思对着自己的侄子说出口,他侄子在学校未逢敌手,结果叔叔追人却这么艰难,怎么想都很说不过去,长辈的威风何在?   “我什么都没带,这也太突然了。”杨轶凡见傅锦喜滋滋地剥巧克力糖纸,说话间就出其不意地伸手拿了过来。她来这的事,怎么想都跟傅添脱不了干系,这傅锦就是个墙头草,帮谁都一样的嘛。   随即傅锦就带着哭音跑过来,“叔叔叔叔,她抢了我的巧克力!”   傅添拉着傅锦去找杨轶凡算账,“你给傅锦留一口就成。”   “傅迪啊!于慧子啊!看看你弟弟啊,就这么欺负你儿子啊,你们怎么就不管管啊,我要回家啊,他们都太过分了。”傅锦鼻涕一把泪一把,扑到杨轶凡怀里就鼻涕眼泪全蹭上去了。   傅添再不能坐视不理,提溜起傅锦,黑着脸问:“你蹭哪儿呢。”   杨轶凡:“……”   傅锦压低声音:“叔叔,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嗯?你这么过河拆桥,你哥哥知道吗?”   “你不蹭她,我就去给你买一箱巧克力,划算么。”傅添眯眼笑了,傅锦这狡猾的小模样跟于慧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滑头得很,软硬兼施才是正理,“不过这招只这一次。”   “成交。”傅锦达成目标,和谐共赢。   只是杨轶凡背后忽然阴风阵阵似的,冷得打个哆嗦,“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朋友想让我把娘娘写死,蓝后傅总找一个像娘娘的,很残忍对吧,哼   ☆、端妃娘娘的野营   叔侄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异口同声道:“没事。”   这就是有事了。   不过杨轶凡一向看得开,虽然疑心,但这等事也就不跟他们计较。   下午两点钟在中央广场集合,杨轶凡三人到得早。闲来无事,杨轶凡就溜达到中央雕塑那边。这座中央雕塑是当代雕塑家陈梅先的作品,当初N市请陈梅先先生设计就花了不少精力。杨轶凡虽说没什么艺术细胞,但好歹在南朝后宫摸爬滚打几年,也是个识货的。   此时阳光强烈非常,杨轶凡眼前就是一阵眩晕,连同远处傅添喊她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似乎也只是这一晃,傅添已经过来扶住她,沉声询问起来。而大巴车门前,傅锦正频频向他们招手,示意该走了。见状,杨轶凡催促道:“可能着了暑气,休息会就好,走吧。”   傅添凝眉,却也没说什么。   傅添和杨轶凡刚坐上座位,傅锦就兴奋地扯扯杨轶凡的衣角,眉飞色舞地同两人讲起学校的一些事。看状态,似乎已经从傅迪和于慧子不能陪同的郁闷中走出来了。   “刚刚老师还问我,你们是不是我的爸妈。”傅锦靠到椅背上,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才又继续开口,眉眼间又多了一丝狡黠,“我说是叔婶。”   傅添忍不住偏过头,略略扬起嘴角。   要说家里小孩也不少,最喜欢的还是傅锦这个省心的,响鼓不用重锤敲。傅锦他爹妈不靠谱,可生出来个贴心儿子也就够了。   杨轶凡听闻傅锦的话,低低头,耳朵根子都要红透了。为掩尴尬,杨轶凡轻咳一声,复又抬头看向坐在前排跟家长说话的班主任,正巧班主任也往这边看了看,两人笑着点点头。   傅锦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在来之前,傅锦就忍不住用了很多他知道的词去形容。如今一见,就是杨轶凡这么个对美人挑剔的人也只能感叹,傅锦说的还是没错的。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一头黑发被梳成马尾,青春而利落。这般样貌放到南朝后宫也是上等的。   再说提的问题,其实不怪老师。这位班主任是新来的,叫程嘉佳,带班也不过三个月,没有见过傅迪和于慧子,有这么一问很正常。   “不错。”傅添难得称赞一句。   杨轶凡愣了愣,这是说程嘉佳不错么。   可傅添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了。反倒是杨轶凡一路上心被挠得痒痒的,又不得方法,只得低头翻着手机。   到达目的地就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杨轶凡揉着有些发麻的腿小心翼翼地挪下车,没站稳,身子就往一边歪去,正巧被人扶住了。   杨轶凡正要道谢,鼻尖却窜进了一阵淡淡的香气,她扭头,随即就看到程嘉佳笑盈盈地托着她的手肘,“这台阶有点高,小心。”   自古女子摔倒或者即将摔倒,都是有一位英雄舍身救美,如今杨轶凡被美人救了,不知为何就有了莫名的违和感。   程嘉佳待杨轶凡站稳后松开手,然后目光示意了杨轶凡身后。杨轶凡往后一回头,登时尴尬起来,她挡在门口很久,后面的家长已经排成一队早等着下车了。   杨轶凡脸上热着,向家长们道歉,赶忙离开了。   营地在山顶,山路窄,因而众人都按着顺序排队上山。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半山的清泉清冽非常,休息时分,杨轶凡走到泉水边,掬了一捧水洗手,登时打了个寒颤,爽透天灵盖。再往傅锦那回的时候,她已经看到程嘉佳和傅添相谈甚欢了。   杨轶凡就没动静,扯着傅锦自个儿碎碎念,引得傅锦白眼不断。   继续前行,杨轶凡就有一步没一步地跟在傅锦后头,没过一会儿,杨轶凡就落在队尾,连傅锦都跟不上了。落在后头本没有什么,可杨轶凡禁不住看向前面和程嘉佳说几句话的傅添背影。谁人都知傅添平日比较冷,也惯少言语,杨轶凡从没见他跟除自个以外的女子熟得这样快。   自个儿还是顶着杨轶凡本尊的身份,不然傅添哪里会搭理自己。杨轶凡想到这儿,就有些酸溜溜的了。这程嘉佳的的确确是跟傅添混熟了,看,傅添笑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笑起来丑死了。杨轶凡愤愤往地上敲手里的木棍,天下男子都一样,见了美人都弄不清东南西北了,她本以为傅添还是不一样的,可傅添太叫人失望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   已经够郁闷了,傅锦这小子还抽空回头撇撇嘴以示嘲笑,“杨姐姐你真慢。”   慢就慢吧,杨轶凡本就体力不支,这一趟下来,就是走走停停也十分吃力。虽然山势相对平缓,路也并不算长,但她身上的汗没断过。可刚一发汗,山中的寒气就立刻将热气驱散开,这么一来二去,杨轶凡纵然是再好的体格也受不住。那阵眩晕感又再次来袭,她本能地闭起眼睛站定,好不容易摸索着扶住路边的松树才不至于扑到地上。   眼前忽被阴影挡住,杨轶凡吃力抬眼,直到确认眼前这人是傅添时,她才松口气,顺手扔掉木棍,“我以为我万一晕到这,或许等你们下山才能发现。”   傅添搀住她,发现杨轶凡这会儿倒是不跑了,随即抬手按住她的额头感受温度,一边低笑道:“下山不走这条路。”   杨轶凡此刻无比庆幸傅添在跟其他女子联络感情时候还能大度地分一点博爱给她,小命若是就交代到这儿,岂不是很凄凉。   “啊,那好惨。”杨轶凡说着,两眼一黑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在野营的帐篷里。杨轶凡试图把胳膊从睡袋里抽出来,发觉使不上力气,只好认命地平躺,艰难地张张嘴,“傅锦?”   没有人。   杨轶凡嗓子发疼,嘴唇又干得很。她知道自己受了风寒,不过这是她活该,谁让她穿短袖短裤来的?   “这次活动有很多家长孩子,山里凉,我怕有人感冒,就备了些药,傅先生还是先拿去给傅太太用。”帐篷外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程嘉佳的声音。   傅先生?傅太太?   杨轶凡表示有点接受不能。   “程老师有心,那就多谢了。”傅添对别人少有的温和,这样的语气就是杨轶凡不多见。杨轶凡头胀起来,憋得难受。   “咳咳。”她忍不住咳两声想缓解嗓子不舒服的境地,可意外总相随,她咳着咳着就止不住了,一口口水没咽下去,把她呛个够呛。   闻声而来的傅添钻进帐篷,把她扯起来,不停地拍她的后背,直到杨轶凡消停了,傅添才面色不善地瞪她,“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啊。”杨轶凡声音细微,传到帐篷外就不太真切了。   傅添冷哼,“你叫的是我吗?”   不是怕打扰你跟程嘉佳说话吗!况且,傅添明明都听到她喊人了,还装作不知道,他都没反应的吗?杨轶凡心里一酸,但又理直气壮。傅添抛下她去跟程嘉佳聊天,这是怪她咯?   杨轶凡知道自己也占不住理,本也心虚,可见着傅添那股火就窜上来了,索性瘪起嘴,不说话了。   “吃药。”傅添给她从小壶里倒了杯热水,又扣出一粒胶囊送到杨轶凡嘴边,随后紧盯着杨轶凡的神情,似乎杨轶凡反抗一下就要承受不能言说的下场。   这是明晃晃的胁迫!   杨轶凡缩缩脖子,有些抗拒。她虽然有别扭脾气,但也从不做对不起自个儿的事,如今生了病,她再不爽,还是慢吞吞地把药吃了。   傅添见她配合,眉宇间就稍稍松了。   还不算无药可救。   “吃完发发汗,睡一觉起来就好。”傅添看了看睡袋,倒还可以,不过杨轶凡从里面出来以后就比较麻烦了,衣服带的都不是太厚,这要是半夜有个什么,怕再着凉。   “多谢大人。”杨轶凡含含糊糊地又钻回睡袋。   傅添看她要睡,也不打扰,出去就把帐篷口封得严严实实。见程嘉佳还在外面,傅添颔首致意,“程老师费心了。”   “马上要生篝火了,傅先生大概无心过来吧,不必担心傅锦,我会照看好的。”程嘉佳倒是通透,略略一笑。   傅添道过谢,又多问了一句,“程老师知道这附近有卖棉衣的么。”   程嘉佳凝神想了一会儿,“倒是有,虽然好找,但路很远,步行来回也得两个小时。”   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活动选了一个不太热门的山,山下自然也没有商店供应。而程嘉佳说的商店在一个小镇上,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卖。   程嘉佳说完路线,又想确认,可傅添没有给这个机会,当即丢下一句谢就大步流星地往下山的路去了。   就这样去了?程嘉佳有些疑惑,也有些震惊,她不由得看向了杨轶凡所在的帐篷,此刻杨轶凡大概再次入睡,而傅添现在要徒步走到小镇去为她买棉衣。   明明不是情侣,何苦又做到这一步?程嘉佳咬咬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睁不开惹,差几百个字,下章补上。   篱舞:皇桑,请看我真诚的眼神,我对您是真心的。   皇桑:这个,朕接受了。   亚沙:皇桑你说好的一双人呢!不是刚跟我好吗!   皇桑:哦呀,被发现惹。   ——   这个还是当时的题外话诶。   ☆、端妃娘娘的猜测   程嘉佳望着傅添离开的路,转身回到营地。她下意识地走到杨轶凡的帐篷外,见帐篷的门有了动静,刚要撤步,只见傅锦已经从帐篷里出来拉好帐篷拉链了。   “咦,老师,你怎么在这?”傅锦看到站定的程嘉佳,有些意外。   程嘉佳被傅锦这么一问,就有些窘迫,随后笑了,伸出手,“你是我学生,我不能不来找你。篝火应该好了,走吧。”   但就连她也没有料到这个不到七岁孩子的反应。   傅锦笑容明亮,乖乖巧巧地说:“我在这里守着就好,等我叔叔回来。”   “傅先生下山了,可能要很久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程嘉佳不免担心起来,片刻之后已经有了决定,“我请张老师帮忙带下班,我在这陪你。”   傅锦本想劝程嘉佳回去,可程嘉佳已经跟张老师通过电话,傅锦也就放弃这个念头。   山上的夜晚比月色还凉。程嘉佳拿了些肉和青菜,就在帐篷门口不远处烧了一堆火,见火势可以,程嘉佳笑着冲傅锦招手。   “我听以前的陈老师说,家长会都是你叔叔帮开的。”程嘉佳说到这,腾出烤肉的手轻轻拍了拍傅锦的肩膀,放轻声音继续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父母的事吗?”   傅锦低低头,那对不靠谱的有什么好说的,诶,程老师这是什么表情,同情?傅锦决心为自己爹妈正名,他弯起眼睛,“他们还是很爱我的,但可能相比起我,他们更爱对方。”   简直说不下去了,这么一想,似乎自个儿也确实挺辛苦的。傅锦郁闷了。   “帐篷里的杨小姐,不是你婶婶吧。”程嘉佳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时候也不过就是确认一句,肉烤好了几串,程嘉佳撒了些调料,递给傅锦。   傅锦刚接过准备咬,冷不丁听见程嘉佳的话,这次是真的诧异起来,他猛地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程嘉佳开怀地笑,“你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嘉佳又一次烤好时,她身边的傅锦忽然站起来,蹦跳着朝一个方向跑过去。她也连忙回过头,只见傅添提着大包小包,傅锦就在他跟前说着什么,像是在等表扬,就差摇尾巴了。   傅添换了只手,摸摸傅锦的头顶,然后朝程嘉佳这里看了过来。   程嘉佳忽然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傅添,可唯有这次,才叫她觉得离傅添很近,也很远。   “程老师,多谢。”傅添向她走来,眉目神色认真非常。   “程嘉佳。”程嘉佳有些急,第一反应就回答,当她目光触及旁边傅锦有些探究的神色时,她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补充道,“我是老师,应该的。”   傅添挂念生病的杨轶凡,先行回到帐篷,傅锦也跟着过去,临进帐篷,傅锦回过头冲程嘉佳一笑。   程嘉佳忽然有被看穿的感觉。   杨轶凡睡觉不老实,可能是觉得热,两条白花花的胳膊早就伸到外头乘凉。傅添伸手一碰,顿时皱眉,这么冰。   傅添黑着脸把杨轶凡的胳膊塞进睡袋里,一边的傅锦盘着腿坐,托着下巴连连咋舌,“我叔叔居然是□□。”   傅添一件棉衣兜头扔过去,“小小年纪,整天都看什么?”   “谢谢叔叔。”傅锦厚着脸皮把棉衣裹到自个儿身上,想起什么似的,“你不会真的步行过去的吧?”   傅添往杨轶凡身上多盖几层,头也不抬,“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傅锦连着哼几声,一脸的张狂样,“我?我就不去。”   也指望不出傅锦能有什么好想法。   “我开大巴去的。”傅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当然,傅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偷了营地司机的钥匙,嗯。   夜深,本该是好梦时刻,杨轶凡恍然从梦中惊醒,感觉额上一凉,她挣扎着抬手摸了摸,发觉自己早已发了一身汗,身上也潮得难受。她嗓子不住发干,实在渴得受不了了,才要从睡袋里钻出来。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杨轶凡僵硬着脖子扭扭头,借着营地里的大灯,她看到一个人就躺在她的左边。或许是因为在黑夜,她的听觉变得更灵敏起来,这帐篷里另外两个人的呼吸很轻,在其它帐篷里传来的打鼾声中不仔细听还是不能分辨出来。   她胆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怕了。   整个营地只有她醒了,可她不觉得孤独。   从前在宫里时候,虽然会同祥霖宫的宫人嬉耍,但时不时还会感到心中某一处是空的。那种滋味不好受,明知道它不完整,可还是无计可施。杨轶凡想到傅添就跟自己在一顶帐篷中,心头忽地就激荡起来。   她的手就放在傅添为她在睡袋外又盖好的棉衣上,忍不住低头笑了。   杨轶凡这会儿神清气爽,再睡不着了,她不敢吵醒这两个人,慢慢穿上棉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帐篷。   杨轶凡不由得庆幸傅添不打呼噜,听听这一堆帐篷里此起彼伏的打呼声,还是傅添好。   很好,又发现傅添一个优点。   营地大灯光芒虽然有些发黄,但依然非常明亮,杨轶凡一个人在营地里头溜达,低头踩自己的影子玩,抬头看方向时,杨轶凡陡然失声叫了下。   “谁?”   坐在暗处的身影此刻也受到惊吓,连忙扭头问。   杨轶凡立刻就听出是程嘉佳,随即松口气,放轻声音,“程老师,我是杨轶凡,跟傅锦一起的。”   “杨小姐。”程嘉佳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从暗处慢慢走到灯下,如画一般精致的眉眼就逐渐显现出来,灯光让她面部更加立体起来,容貌更胜白天。   她看见杨轶凡身上厚厚的棉袄,目光又挪到杨轶凡脸上。或许是病后,杨轶凡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漆黑而灵动的眼睛却精神十足,看起来很有灵气。   是的,杨轶凡身上有一种看起来就非常吸引人的灵气,这大概是上天赋予的礼物。就连她,只见杨轶凡一面也就印象极其深刻了。   这样的女孩,也不大多见。程嘉佳想。   “我以为只有我这时候会出来。”杨轶凡眼睛弯弯,笑了起来,“我记得明天有亲子活动,程老师休息不好的话,明天能吃得消吗?”   程嘉佳不置可否,反而顺手指了指营地中央,建议说:“我没有什么,倒是你身体刚好,晚上凉,我去生火。”   火刚升起来,程嘉佳就自顾自地坐到地上,随手捡了根木枝拨拉了下火。火光郁郁,光映到程嘉佳脸上,忽明忽亮。   杨轶凡也不矫情,席地坐在程嘉佳对面,伸手感觉了一下火窜上来的温暖,禁不住溢出一声叹息来,“谢谢。”   “不必谢我。”程嘉佳抬起头,目光安静,“如果今天不是你,是别的某个人,我也会这样。”   杨轶凡敏感地察觉到程嘉佳对自己态度的奇怪,但说不上是明显的好感或是厌恶,像是对随便一个什么人不在意的态度,但同时又付出了些关注。   很矛盾。   “我们以前见过吗?”杨轶凡也像随口聊天般,问。   程嘉佳摇头,半晌,她开口,“想聊聊么。”   更加奇怪。   对一个之前没有见过,说话不超过五句的人说聊聊,这样的事,杨轶凡敢保证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何止是交浅言深,简直就是缺心眼。   她认为程嘉佳不会是缺心眼,但她却没从程嘉佳眼里看到任何玩笑的意思。   杨轶凡不由得隐隐想,难道自己看起来人很棒?程嘉佳见自己一回就想吐露心扉了?   “我是A大数学系研究生毕业的,A市也是我家乡,今年我义无反顾地从那个湿热的城市来到了北方,当上了这个学校的小学老师。”程嘉佳顿了顿,“我想来找一个人。”   杨轶凡知道研究生大概是个什么学历,她只是不能理解程嘉佳的选择。她把手伸到火上,适时地问:“找到了吗?”   “一开始没有,后来找到了。”程嘉佳自己笑笑,“不过他不记得我,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我发现他比之前更远了。”   “能想办法缩短距离吗?”杨轶凡发现自己刚问出口,程嘉佳就真地笑出来,与之前客气礼貌的笑不同,此时的笑应该是因为真的好笑。   程嘉佳渐渐止住笑,“不知道,不过我会试试。”   话音刚落,杨轶凡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压低了叫自己的名字,“杨轶凡。”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程嘉佳拨火的动作一顿。   杨轶凡缩缩脖子,深呼吸,然后回头,笑靥如花,“好巧。”   当然很巧。傅添向程嘉佳颔首,“程老师也在。”   两句话,身份划得很开。   程嘉佳知道,自己其实用不着觉得不舒服,毕竟这件事是事实。明明都明白,可谁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   “好困,我先走一步,拜拜。”程嘉佳站起身,马尾也随之晃了晃。   傅添也揪住杨轶凡的衣领往回走,隔了很远,程嘉佳还听得到傅添数落杨轶凡的声音,以及杨轶凡的求饶。   她站定了步子。   好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宣告   杨轶凡一路看着傅添的黑脸,不敢作声了。   傅添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样的灯光中抬起手,抚住杨轶凡的后脑勺,然后他略略俯身,将额头轻轻抵上了杨轶凡的。   “杨轶凡,你这个磨人精。”   杨轶凡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可或许是夜晚,杨轶凡心中某一处破土而出,似乎就要叫嚣起来:你喜欢他。   “以前人都夸我懂事,只有你不觉得。”杨轶凡故作平静,撇撇嘴。   傅添很自然地拉住杨轶凡的手,见她没挣扎,不由笑笑,随口道:“嗯,你最懂事。”   杨轶凡轻轻甩了甩手以示抗议,“真敷衍,本宫说的是真的。我在家时候很少违逆父亲的意思,父亲总说我懂事。后来他叫我去参选入宫,也本不该我,我那时不愿,就跪在父亲书房门前整整一天,直到我累到发昏,他方才从书房内走出。我以为我终于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却说,‘跪够了就去学规矩’。”   “我那时全然抛弃了自小到大的礼仪,拦住父亲的去路,他皱皱眉,说我不懂事。我很迷茫,怎么不想嫁的人还必须要嫁?这就是我的父亲吗?”杨轶凡低低头,想起了将她揽在怀中的裴夫人,她的母亲,哪怕要同父亲和离,都不愿让她入宫。“不过,我们的意愿都算什么呢?他是帝王,不就是说怎样就怎样吗?”   傅添正色,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杨轶凡,杨轶凡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甚至还在微笑,可为什么,却像是在他心头狠狠撒了一把粗盐?他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他想每天都看到她笑的样子,他却从不知道,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快乐呢?   他,怎么就这样不在意呢?   “轶凡。”   对不起。   或许杨轶凡才是对的,或许是他并没有顾及到杨轶凡异世而来的身份,才让她如此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向外界踏出一步。   他错了。   傅添伸手裹紧杨轶凡的衣服,然后将她揽进怀里,“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轶凡有一种深夜私奔的感觉。等偷偷溜回帐篷时候,傅锦还在熟睡,杨轶凡忽然觉得她太没有责任感,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这就跟傅添在外头溜达。   “睡吧,你刚生过病。”傅添坐在一旁,帮杨轶凡安置。   杨轶凡顺从地钻进睡袋,刚要闭眼睛,又问道:“那你呢?”   “我不困。”   傅添睡不着。   他就在帐篷中坐着,看这个来自古代的姑娘缓缓进入梦乡,他却失了神。   待到她完全熟睡,傅添动了动,俯身过去,一个轻如点水的吻就落在她轻皱的眉间。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杨轶凡在程嘉佳眼底看到了淡淡的黑眼圈,不过精神似乎还不错。这山上有许多设施,以家庭为小组进行各项目竞赛。   杨轶凡原本信誓旦旦,可没出三个回合,她就败下阵来,他们组变成倒数,杨轶凡接连被傅锦鄙视了个够。傅添就在下面抱着杨轶凡的衣服,一眼不眨地看着两个人。   “傅先生不打算试试?”程嘉佳站在旁边,也抬起头看向那个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保持不了平衡的杨轶凡,问。   傅添没回头,回道:“程老师也不试试?”   程嘉佳偏偏头看去,眼见傅添的侧面,有些失神,随即连忙收回目光,摇头道:“我恐高。”   “叔叔,我强烈要求休息,您跟她玩。”傅锦小脸皱巴着,丝毫不掩饰对杨轶凡的嫌弃。   傅添把傅锦从楼梯上接下来,一旁的杨轶凡有些羞赧,也不知道是因为拖了后腿还是因为别的。   “走吧。”傅添语气有些淡,可杨轶凡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嘴角浮起的浅淡笑意。杨轶凡小小地蹦了两下,重新跟着傅添爬上楼梯。   傅锦揉着自己的胳膊溜达到程嘉佳身边坐下,拿起水瓶仰头喝了小半瓶,才长舒一口气,“好舒服啊。”   程嘉佳也坐到地上,示意他穿上衣服。   傅锦十分听话,穿着衣服,抬手把自己的衣领整理整齐,像是无意地说了句:“杨轶凡那个女人有些笨,程老师不要在意。”   程嘉佳脸上的笑才有些落下,“傅锦?”   傅锦扭过头来,稚嫩的脸渐渐认真起来,而他也似乎在研究措辞,片刻以后,傅锦慢慢地说:“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可能就没有那么敏感,虽然她笨,但我很欢迎她,我叔叔也一样。”   他知道,这个小孩原来知道。   “所以?”程嘉佳被人旁敲侧击了下,心中的忐忑反倒渐渐挥散开,坦然一笑,比此刻的阳光还要明媚。   “所以,我想,我叔叔大概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傅锦端了半天,脸都累,可为了他叔叔,他也不得不加把劲。谁叫傅添刚刚一直冲他使眼色,害他都玩不好,这会儿可好,他来助攻,傅添和杨轶凡双宿□□,他怎么就这么苦。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   程嘉佳也不绕弯子,“你昨天晚上就感觉到了?”   “嗯。”傅锦承认。当他察觉程嘉佳对于傅添和杨轶凡的关注多余其它时,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程老师,他们感情很好。”   他们感情好,她当然知道,即使也清楚他们现在还没在一起。   可怎么甘心。   程嘉佳望着傅锦清亮的眼眸,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说不出最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说什么呢?她最终笑着点点头。   杨轶凡坐着滑道回到原地,看着谈笑风生的程嘉佳和傅锦,当然不知道她不在时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兴奋地抱起傅锦,连亲几口,红光满面,“太好玩了!”   而程嘉佳看到傅锦皱着眉头躲杨轶凡的亲吻,以及没躲开他最终无奈的笑。   正是午后,下午还有两个项目,玩过就要打道回府,此时所有人都在树下休息。杨轶凡正抱着一个芒果吃,抬眼看一圈,有些迷惑,傅添去哪了?   “谁让你光顾着吃。”傅锦忍不住咬牙,现在才知道找人?晚了。   杨轶凡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将傅锦搂进怀里,“他在哪?”   傅锦收回放在杨轶凡背影上的目光,抬手挡住阳光,叔叔,请自求多福。   “你是傅锦?”   听声音,傅锦撤回手,发现眼前就逆光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小小年纪,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傅锦暗暗想,然后扬起春风般的笑容,“我是。”   杨轶凡顺着傅锦指的方向找,本以为傅锦是骗她玩,可她真的听到树后傅添说话的声音。杨轶凡笑眯眯的正要出去,却听见程嘉佳说:“傅先生,你真的不记得我?”   杨轶凡收回即将迈出去的脚。   “程嘉佳,A大优秀研究生,以前我去A大做讲座,还是程老师协同帮忙的。”傅添不紧不慢地说。   果然记得。程嘉佳心头忽然跳快了。   “那傅先生可知道,我来N市是为了找你吗?”   杨轶凡当场待到原地,难怪昨晚程嘉佳要跟她聊聊,她还傻不愣登地劝程嘉佳去跟傅添缩短距离,还想缩到哪个地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喜欢你很久了。”程嘉佳捏紧手,一字一句说。   傅添正欲说话,却见树后快步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傅添眸光一动,没再说话。   “杨小姐?”程嘉佳被打断,见是杨轶凡,不知为何,她有些底气不足了。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杨轶凡承认今天她是小人了一把,走出来那一刻就有点后悔。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杨轶凡绝不把变数留在以后。   “程老师,活动应该也快开始了吧?傅添,傅锦还等着咱们。”杨轶凡还是心软了,当她注意到程嘉佳红了的眼眶时,杨轶凡也说不出重话了。   程嘉佳站在原地没动,她咬了下下唇,方补了一句:“傅先生,我今天说这些,是想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杨轶凡虽不爱玩弄心机,可作为常年在后宫浸淫的女人,怎么可能连这句话背后潜在的危机也听不出来?傅添要如何,她管不着,但她维护自己的领域也没错吧?以后只要她没有后悔去说这番话,就好。杨轶凡转回身,眼瞧着这个原本还有些洒脱的程嘉佳,也不想拐弯抹角,认真而直接地说:“程老师,交待好了吗?”   程嘉佳还没说话,杨轶凡就继续说道:“傅锦很喜欢程老师,我也是,既然这样,就不要让傅锦失望了吧?他才不到七岁。”   “现在还是公平竞争,不是么?”程嘉佳脸上一阵发烫。   杨轶凡嫣然一笑,伸手拉住傅添,“从来就不是公平竞争。”   “程老师,我听江教授说,他要重新指导博士了,程老师不考虑下这个机会?”傅添本无意说这些,想到最后,还是决定把他舅舅卖出去。   “所以就是这样了?”程嘉佳声音一哽。   杨轶凡沉默良久,才说:“你喜欢傅添很久,我也觊觎他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谨挥着龙爪抗议:傅添你这是坏了规矩!犯规!   傅添(高冷脸):谁让你古代来的,敢抢我媳妇,欺负的就是你。   ——————   帝都风沙撩人   ☆、端妃娘娘的症状   “再说一遍。”回去的路上,傅添索性扯住她不让走了。   杨轶凡脸红扑扑的,闭起眼睛重新说:“我觊觎你很久了。”   “不是我威逼利诱的嗯?”傅添压低声音,已经掺杂了一丝暗哑。   杨轶凡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因为喜欢,她才陡然生出了无穷的勇气,这样的时候,为什么不往前迈一步呢?   她就感觉到傅添灼灼的目光,脸上不由得就阵阵发烫,气势就颓了一半,低头小声说:“不走吗?”   “我还想听。”   杨轶凡耳朵瞬间红透了,“大人,您这也太过……孟浪了些。”   傅添挑挑眉,看见杨轶凡扭捏的神色之后终于有些了然,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却没有多说什么,终于伸手将她轻轻抱进怀里,在她头顶说道:“杨轶凡,我很高兴。”   他骤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杨轶凡时候,她那双尤为显眼的惊恐不定的眼眸,像是谁珍之重之保护好的两汪清泉倏地掀起了波澜。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挺久。   回到现在的时间,杨轶凡也不知道娄敬的约居然还是作数的。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杨轶凡支着脑壳,听娄敬在桌前长篇大论地批判自个儿,她不住地钓着鱼。   “杨轶凡!”   “嗯?我没跑神,我在听。”杨轶凡被吓得一哆嗦,当即坐直身子。   娄敬表情伤心起来,就像是自家的白菜被别家的猪拱了,“我先走了。”   杨轶凡打心底生出了无尽的愧疚感。可几天以后,娄敬生龙活虎地去找别的妹子耍,杨轶凡就瞬间就释怀了。   生活工作按部就班,杨轶凡对目前的状况表示十分满意,其后杜菲菲回过一次公司,看她的眼神暧昧得很,想也不用想是傅添告诉的。杨轶凡立刻变鸵鸟,往电脑后缩了缩。   这次杜菲菲还带了一个男人来,据说叫林成寅,和傅添也相熟。他高大挺拔,相貌一般,与杜菲菲张扬极致的美丽相比而言,他看起来十分儒雅温和。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一起,杨轶凡居然觉得诡异地契合。   杨轶凡身为一名优秀的助理,当然是识眼色的,她自觉担任起泡茶的工作。杨轶凡熟门熟路地走到小橱柜前,弯身开门拿起茶具,忽然感觉头又是一晕,她顺势就蹲到地上。   “不舒服?”傅添等许久不见她来,忍不住起来去找,还被杜菲菲嘲笑了个够,结果过来就看见杨轶凡蹲着,一动不动。   杨轶凡感觉天旋地转,已经说不出话了。   傅添立刻横抱起她,杨轶凡手里的茶具随着动作哗啦掉了一地。傅添大步将她安置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想伸手探探杨轶凡的体温,却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十分冰冷。他呵了几口气,稍微暖暖手便握住了她的。   出乎意料,杨轶凡的脉搏,几乎是不动了。   杜菲菲闻声而来,有些惊讶,伸手推推傅添,“给我让地儿。”   傅添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起身走到旁边,一脚踩上了方才地上的碎瓷片。   “又给我找事,林成寅你看着他点。”杜菲菲触摸到杨轶凡脉搏的时候,也不由得低呼一声,她不由得将手放在杨轶凡鼻下。   没有呼吸。   杜菲菲脸色也煞白起来,连忙将杨轶凡的头后仰起,对着她就进行人工呼吸。她不敢回头看傅添的神情。然后她就听到傅添打急救电话,语气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淡了。   追究起来,也就不过片刻,杨轶凡忽然睁开眼睛。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饶是杜菲菲见过许多,此刻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刚昏过去了。”傅添在她说话时就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依然冰冷,也像是浸湿了般。傅添似乎意识到了,抬手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干手,见杨轶凡有些惊恐的神情,傅添微笑安抚,“你感觉怎么样?”   杨轶凡老老实实回答:“感觉挺好的,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去医院。”傅添抚着她的头发,随后起身拿下自己的大衣。   杜菲菲把傅添扯到一边,神色紧张,嫣红的嘴唇此刻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她握住傅添的手,才知道自己的比起他也没有好到哪里。情急之下,杜菲菲紧盯着傅添的眼睛,似乎傅添眼神的任何变化她都会追究到底,杜菲菲说话的声音都发飘,“傅添,你跟我说,这怎么回事?”   “她昏倒了。”   傅添说完就要走,却被杜菲菲一把扯住胳膊。   “傅添,说实话。”   “她昏倒了。”   相比起刚才,杜菲菲的情绪已经镇定许多,她没松手,声音却不再像刚刚。她看着傅添,字字句句清晰地说:“傅添,她忽然昏倒不假,可她也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我带她去医院,你可以松手了吗。”傅添抿紧嘴。   检查结果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结果显示,杨轶凡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未显示出任何危险的征兆。   傅添却不再放心杨轶凡一个人住。   杨轶凡心中还接受不了,采取了个折中方案,方明花收拾好东西跑到杨轶凡家里,耳朵边还是傅添一次又一次的叮嘱。   方明花忍不住泪目,傅总经理冷着脸一会一句提醒也是真的够了。他们这么秀恩爱,就是趁着李神光不在欺负她。   方明花顺手给李神光发了几条信息碎碎念。   不过好在,杨轶凡再也没出现过那样的情况。   时间就即将到达2014年的圣诞。   杨轶凡是不懂洋节日的,自然无法理解从一个多月以前就开始摆放的铺天盖地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但圣诞节还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商场会因为这个节日打折。   杨轶凡自从明白打折的用途之后就变得丧心病狂起来,大到屋里家具,小到黄瓜萝卜干,她无折不欢。   现在,是平安夜。   杨轶凡拿到了来自方明花的苹果,开开心心地和方明花一起挂到了自家一尺高的小树上,按开开关,圣诞树上的小彩灯就亮得十分好看了。   方明花撞了撞正愣着看圣诞小树的杨轶凡的胳膊,一脸八卦相,“诶,早想问了,娄敬怎么后来没再找你去他家里?连游戏宣传海报早就哪儿都是了,他也没再跟你说?”   “向彩不是去了么。”杨轶凡不以为意,抬眼呆呆地看方明花奸诈的笑容,瞬间智商上线,哼道:“这么久了你不知道?你到底问什么?”   “公司里起了点小风言风语,说是,傅总把娄敬发配到偏远I市是看不得娄敬在你跟前晃悠。”方明花笑眯眯地蹭过来。   杨轶凡耳朵烫了起来,嘴上咕哝着:“说什么都信?本宫才知道,以前都说本宫喜欢女子呢还!过分。”   “娘娘,我也是受害者。”方明花从袋子里摸出一条红色长袜递给端妃娘娘,解释道:“这袜子挂到床头,圣诞老人给你送礼物。”   “什么都可以送?”杨轶凡好奇地来回翻着红袜子,“明明就是普通的袜子,骗人。”   方明花感觉杨轶凡非我族类,已经不想再同她说话,无奈地摊手,“什么都能送好吧?”   “要真什么都能送,能送我去看看我娘亲我就信。”杨轶凡不以为意,丝毫没有过节的情绪。听她这么一说,方明花已经彻底懒得搭理她,起身去厨房看汤煲好没有。   不出一会儿,杨轶凡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方明花的一声怒吼:“杨轶凡!你是不是偷偷把肉捏走吃了!”   她摸出牙签,顺手剔了剔牙缝里残存的一绺肉丝,满足地叹一口气。   游戏海报公布出去以后,反响出乎意料得好,通过这一遭,杨轶凡居然还有了自己的小粉丝群。偶尔走到街上,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跑过来问:“您是杨轶凡吗?”   她长久没有扬眉吐气,终于在经历这件事后,心理满足感开始膨胀。   两个人把平安夜晚餐摆好,还点上了五彩的小蜡烛渲染气氛,在烛火幢幢之中,方明花笑容满满,“你跟傅总,到底怎么回事?”   “明花,本宫待你不薄。”所幸蜡烛的光并不甚明亮,杨轶凡飘红的脸颊已经不明显,因而也就可以光明正大佯作无事一般地端起架子。   可惜方明花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被她唬住的方明花了。   “掩饰就是有鬼。”方明花阴测测地咧开嘴笑,忽的画风一变,扑过来就抱住杨轶凡的胳膊不撒手,哼唧说道:“端妃娘娘,跟傅总在一起要记得留条大腿给我抱。”   杨轶凡把方明花一巴掌拍走,大怒:“傅添居然比我重要的吗!以前你怎么不来抱!”   方明花蹭过来,“不然,您给我发工资也成。”   杨轶凡深感交友不慎。   晚上两个人挤到一张床上睡,方明花打着哈欠定了闹钟,咕哝说道:“不放假过什么节。”悉悉索索地把套在睡衣外面的外套脱掉,麻溜钻进被窝里,本已经闭上眼睛,后来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杨轶凡还坐在那块儿,低着头盯手机,方明花就没憋住,“等傅总?”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凉凉:刘谨,我跟你森么仇森么怨,千里迢迢跑来花老娘的钱。   皇桑:谁让你一百个铜板都不给朕。   ☆、端妃娘娘的剩蛋   “猜错了。”杨轶凡把手机递过来,眉眼喜庆,随即得意地仰天长笑,“啊哈哈,本宫已经坐上德妃的位置了,厉害吧?中间可死了好多次,幸亏存了档,不然本宫的进度都废了。啊,往后就得更加步步小心了,明花你说那些人没去过后宫,怎么搞出来的事情也是很厉害……”   杨轶凡说着就看向方明花。方明花已经听着她的话睡着了。   她随即长舒一口气,小心从方明花的手里抽出手机。   确实是在玩游戏,也,确实是在等傅添。   他出差了。   根据方明花的说法,圣诞节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了,那么,既然是个重要的日子,按照现代人的观点,至少傅添会发条短信给她祝福一下吧?可一直等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连群发都没有。   会是,忘了么?她翻开通讯录。   即将跨年,公司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起来,账务清算年度盘点等等,忽然间,所有人就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连多说一句话都感觉费时间了。且不说其他部门,就是她自己也已经开始加班了。   她如今已经可以做好助理该做的事情了,几个月学习下来,杨轶凡眼前似乎都豁然开朗,她原也不是只会扑蝶吃零嘴的,如今,她也是有了大作用的。   那份月俸,就拿得踏实起来。   正出神,没留意,她已经拨通了傅添的电话,犹豫着要挂,那头却已经接通。   “还不睡。”   傅添的声音似乎十分疲乏。   她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钟,于是看了看睡着没醒的方明花,起身轻手轻脚地去到了客厅落地窗前,小声问:“大人又忙到现在?”   “习惯就好。”傅添摘下眼镜,闭着揉揉眉心,“你越睡越晚了,再迟到罚你一个月工资。”   “今天是平安夜,您还记得么。”杨轶凡声音低了下去,轻柔得像一片花瓣,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轻描淡写地拂过了傅添的耳畔,她再次留意了一下时间,终于在刚过十二点时,满眼喜悦地说:“圣诞快乐,大人。”   原来是圣诞。   傅添心头微微一暖,垂眼微笑起来。   “杨轶凡,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像是,离不开你了。”   他的话本是再轻不过的风,却因着她期盼着将风停驻,力量骤然强烈千万倍,得以横扫千军。   她想,大概是兵临城下了。   “嗯。”半晌,她才低低应了一声。   放轻缓的呼吸声细细交错起,傅添的目光放在摊开的本子上,写着笔触锋凌的大大小小她的名字,整整十页。   “圣诞快乐。”傅添终于说。   就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在这里落地生根,就这样,很好。   她,又怎拒绝得了?   拒绝不了。   在整个城市基本沉睡下去的时候,2014年N市第一场雪翩然而下,静谧地蒙上整片大地,于是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拉开窗帘往外看,不由得惊呼,圣诞真的来了。   刚过七点,方明花就被杨轶凡叫醒了。   方明花睁眼的那一刹那,就看见一个收拾整齐却形容憔悴的女人正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在自己脸上戳个窟窿下来,方明花简直吓坏了,几乎尖叫的同时立刻就完全清醒过来。   “娘娘!”   “早上好,饭买好了。”杨轶凡直起身子,一脸淡定地吃完手里的油条,“下雪了。”   方明花直觉有事,狐疑地问:“你被傅总甩了?”   “你就不盼本宫好,得了,待会儿你也别吃了,省得有力气给本宫添堵。”杨轶凡哼了哼。   “别啊,那就是你终于要向我交待了。”方明花从床上爬下来,打了好大一个呵欠,伸伸懒腰,慢吞吞地去洗漱间里了。   杨轶凡话没说完,堵得慌,又去餐桌上捏了一根油条跟了过去,“明花,你说,本宫这样是不是不好?”   “哪样?”方明花刷牙,含糊不清地回。   “就是……背叛皇上的事。”杨轶凡说着就又心慌起来。   她这些天和傅添在一起很开心,可又时不时会担心皇帝的事。唯恐哪天自己做的事是错的,不仅自己,连带跟她有关系的都遭殃,那就违背她的意愿。   方明花摇头晃脑,活脱一个江湖骗子,“你跟皇帝都不在同一个频道,有什么关系?放心好了。”   杨轶凡也只需要有人给自己加油打气,听方明花这么一确定,信心就更坚定了。   傅添出差回来,最开始的莫过于杨轶凡,况且,他还是提前回来的。   杨轶凡关上办公室门就嗷嗷地扑到傅添身上,她渐渐眯起眼睛,被喜欢的人温柔拥抱是这样幸福。   杨轶凡深吸一口气,眼眶忽然就热了起来,她最终闭上眼睛,叹息:“大人,千万不要让我赌错了。”   以前喜欢过的人,大概只有皇上,但是现在,她有傅添了。可她猜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满腔真心去选择另外一个人了,所以,傅添,一定不要让她失望。   最无奈,不过就是真心错付。   傅添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他说:“这将是你最后一次下赌,轶凡。”   最渴求,不过就是白首不离。   “你记得你说的。”杨轶凡郑重说道。   对于很多人,恋爱只是一种经历,一个阶段,但对于杨轶凡,对于来自古代的端妃来说,就是一生一次的决定。   “我记得的。”傅添微微笑了。   杨轶凡突然呀了一声,退了出来,“大人,我想起来了,先前你说过办公室里不允许谈恋爱的。”   “有这样的规定么?”傅添面色不改,镇定地说:“你记错了。”   不能是记错了啊,杨轶凡头顶着问号默默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抽空发了条短信给方明花。   杨轶凡:启越办公室可以恋爱的吗?   方明花:天啦噜,你才知道的?   所以,先前是被傅添给光明正大地骗了吗?   杨轶凡想了半天,到底意难平,拨通了傅添办公室的电话,“大人,您先前为什么骗我办公室不能恋爱?”   傅添:“好好工作。”   他立刻收了线,没想到杨轶凡到现在居然还记得这茬。傅添稍稍松口气,总不能说,先前以为杨轶凡跟方明花恋爱,气有些不顺才随口说的吧。   杨轶凡,裴意如。   际遇居然如此奇妙,超越了时间的存在,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体和灵魂融为一体。   幸好,幸好。   杨轶凡哼了哼,傅添不就是看她什么都不懂才好欺负的吗?过分。气着气着,杨轶凡就忍不住又偷偷笑了。   意识到自己生生气再开开心,像是疯子,杨轶凡连忙敛了情绪,将注意力放到手上的工作。她正哼着歌看文件,眼前忽然发黑,全然看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她慢慢趴在桌子上,闭起眼。   好了,很快就好了。她对自己低声说。   下午启越提前下班,杨轶凡听了傅添的话安安静静地在公司楼下等着他。她裹着厚厚的围巾,在地上踩来踩去,不出一会,傅添的车就停在眼前。   杨轶凡红着脸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就揉揉有些发凉的脸颊,笑得眼睛弯弯,“大人要犒劳我嘛?”   “嗯。”傅添递过来一杯热奶,不小心挨到她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略路蹙眉,问:“怎么不在大厅里等?”   “不是很快的吗?”杨轶凡心满意足地接过来暖暖。   傅添俯过身子,帮她轻轻扣上安全带,抬眼就看见她泛红的侧脸,她精巧的耳垂也红起来。   “您快开车。”杨轶凡没敢看他,低下头催促道。   “手冷。”傅添却没有起身,静静地看着她,笑笑。   杨轶凡总算知道傅总经理耍流氓是什么样子了,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把那杯奶递过去,“喏,暖暖。”   却感觉一双温暖的手包住了她冰冷的手,惊讶之下,杨轶凡扭过来看他,正迎上他微漾笑意的眼眸。   “我不冷了。”杨轶凡心腾腾地跳,感觉几欲要从心口跳出来,垂眼小声说道。   傅添还没有说话,就听后面的车按了按喇叭。   杨轶凡吓了一跳,连忙说:“快走吧,我不冷了。”   傅添这才松开手。   情侣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圣诞晚餐,杨轶凡以为这样就是过圣诞了。没成想,出来之后,傅添却和她并肩慢慢步行到比邻的公园。   公园还没有关闭,偶尔有几对情侣甜蜜地走过,或者停下拥吻,杨轶凡就尴尬地挪开视线。   这这这,太有伤风化了,杨轶凡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在公共场合这样的。   正要跟傅添说什么,扭头去看时候却发现傅添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轶凡心头一紧,站在原地没有敢动,到处张望着,依然不见傅添的身影。   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个圣诞老人,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笑眯眯地指着喷泉那边,说:“杨小姐,那边。”   知道她姓杨,想来也不该是胡诌,但是保险起见,杨轶凡笑笑,“谢谢,不过他马上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挂了……   泥萌千万不要学大福的低效率……   ——————   深夜码字略饿,嗝~   不要怀疑,是饿嗝~   ☆、端妃娘娘的大难   圣诞老人没有勉强,变戏法似地向她递了一支玫瑰,“杨小姐,圣诞快乐。”   杨轶凡拨了傅添的电话,打了几次没有人接,杨轶凡有些狐疑。不出五分钟,又走来了一个圣诞老人,跟刚刚的人身形不一样,但也向她微笑指了路,并送来一支玫瑰。   她这才心中隐隐想到了关联,拿着玫瑰犹疑着走向了喷泉。   傅添没有在喷泉旁边,喷泉旁只有一棵圣诞树,圣诞老人就坐在树边,向她递了一张卡片,她顺手接过,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是傅添的字。   圣诞树上居然满满都是玫瑰花,圣诞老人把花取下,扎成一束笑眯眯地送给了杨轶凡,随后说道:“我带您过去。”   杨轶凡点点头,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越走光线越暗,随即停住脚不动了,再看前面领路的圣诞老人已经不见了,她不禁退了一步,抬头看见了黑漆漆的摩天轮。   路两边忽然亮起了两排色泽温暖的小灯,似乎是要引着她走过去。杨轶凡迈开步子。临到摩天轮前,摩天轮在刹那间点亮,璀璨明亮得让她快要分辨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工作人员请她坐进去,杨轶凡刚坐好就贴在窗户上往外看,摩天轮还没有启动,她就看见台阶之下徐徐走上一个修长的身影,身姿挺拔,他目光熠熠地看了过来,手执一束香槟玫瑰。进来之前,傅添微微弯弯身子,十分绅士地向她行礼,送上了玫瑰,微笑说道:“杨小姐,我能和你一起吗?”   “那……本宫得考虑考虑。”杨轶凡拖长了调子。   傅添耐心地等在门口,似乎是不等到杨轶凡的回答就真的不进来。杨轶凡见状,才佯作叹气,“看你有些诚意,那本宫就准了。”   “多谢。”傅添眼眸更加明亮起来。   摩天轮缓缓启动,快要上升到顶端,杨轶凡忽然觉得好像是哪里很熟悉,转念间,烟花点亮了窗外的天空。   根据方明花看小说肥皂剧的经验,摩天轮是表白圣地,先前拒绝傅添时候可不就是用了这个说辞?明知她犹豫原因不是这个,可傅添留意到了。   “怎么办,我好像……”她不由怔然,话没说完。   生活两世,第一次被人这样珍重放在手心里。   她真的喜欢傅添。   不是错觉,而是实在的。   说话间,傅添把盒子放到一边,倾身过来,在她脖子上轻轻扣上一条已经被暖热的项链,在她耳边说道:“我希望你,平安快乐。”   平安然后喜乐,一直如此。   傅添说出口的时候,耳边却像是响起了李神光严肃的声音——   “她,有大难。”   杨轶凡忽然将自己埋到傅添怀中,身子略略颤动起来。傅添伸手轻轻拍她的背,她渐渐平静下来,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傅添心中一紧,连忙将她的脸抬起,见她眉眼弯弯地瞧着自己,还拱了拱鼻子,傅添这才将沉郁的心绪挥散开。   “大人,我想吃烤红薯。”杨轶凡低低头,然后扯住傅添的衣角,又抬起头,一脸地讨好。   只是,如果傅添看得更仔细,他会看到,杨轶凡的眼,那时已经失去了焦点。   朔方的冬天冷得不可思议,现下整个城市已经灯火辉煌。   两个人走到天桥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杨轶凡舒坦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捧着烤红薯,迎着西北风吃得十分欢快。傅添在后面伸手捂着她的耳朵,脸再次黑了下来,“你下来点,危险。”   “还好啊,我这个个子肯定翻不过去,再说了,你不是在么?”杨轶凡说话的时候就吸进几口凉气。   烤红薯吃了一半,杨轶凡就打起嗝来,心道是吸进西北风的关系,觉得丢脸当即就耍着赖蹭到傅添怀里去了,闷闷地说:“大人,嗝……我,我好像着凉了……嗝……”   傅添好气又好笑,张开衣服把她裹了进来,待到她坐进车里,脸颊红扑扑地看过来,傅添也不能说什么了。他坐到驾驶位上,让杨轶凡老老实实趴好,伸手给她顺气。   不知道为什么,傅添有一种给小狗顺毛的感觉。   杨轶凡耳朵动了动,目光狡黠,“大人,你以前这么对待过别人吗?”   傅添淡定回:“嗯。”   杨轶凡不乐意了,立即就要直起身子,哼唧着问:“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在不等到我的时候就这么轻率对待别人的?”   “是我爷爷养的金毛。”傅添略略笑了。   杨轶凡果然高兴起来,可转眼又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自个儿也就跟狗比了?   “我比金毛好。”杨轶凡最终下定结论。   傅添十分赞同。   傅添是在一场应酬上接到方明花电话的。   “各位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陈晗,招待好大家。”傅添接过电话折回来,拿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饭桌上有位女士不由得出声:“傅总,你拿错外套了。”   傅添低头看,手上拿了件红色大衣,他扯扯嘴角,说了句抱歉,重新拿起自己的黑色大衣。   方明花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轶,轶凡昏倒不省人事,现在我们在三院,您快过来吧。”   傅添一脚踩下油门,车轰地一声加速离开,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目光紧盯前方,车里明明没有开暖气,可他还是觉得热。傅添放下窗户,寒冬的冷风顿时呼啸而来,他一路听着大到听不到其它声音的风声一路开到三院。   他把车丢在院里,跑进了大楼急诊室。   方明花眼圈红红,见傅添跑来,方明花喉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还有心跳吗?”他的声音已经几不可见地多了几分颤抖。   方明花点点头,也渐渐说得出囫囵话了,“送来时还有心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方明花听到傅添说,“她会没事的。”   其实杨轶凡在急救室也就不过半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女医生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傅添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是她男朋友。”   女医生面带同情,“对不起,我们没能救回她。”   傅添闭上了眼睛。   言语大概是世界上最伤人的事。   譬如,我爱过你,譬如,分手吧,又譬如,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   死亡这样的事来得太过猝不及防。   方明花在片刻的呆愣过后一下子支持不住蹲到地上哭泣不已,她是杨轶凡的朋友,而旁边站着的这个男人,是杨轶凡的恋人。   世事该要有多残忍,才会让他们面对如此的结局?   “我要看她。”傅添最终说。   杨轶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傅添抬手想抚上她的面,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停下。   “轶凡,该醒了。”他说。   杨轶凡依然没有动静,甚至说,依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这是杨轶凡的大难。   也是傅添的。   杨轶凡的手上忽然滴上一滴泪,接着,多了第二滴,第三滴,顺着她的手指尖,滑落到了地上。   傅添想起李神光,单手拿出手机,拨通李神光的电话。   “她出事了。”   说话的并不是傅添,而是电话那头不知在哪里的李神光。   “把她泡到她自己的浴缸里,加热水,等我回去。”   说完这两句话,李神光就收了线。   傅添横抱起杨轶凡,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杨轶凡的手直直地垂着。   方明花宁愿傅添能有别的表情,如今看他与往常并无二,可为何她却感觉到有什么在悄然死了。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了。   杨轶凡仍旧没有醒过来。   “总经理,我来看一会儿吧。”方明花搬来一张小凳子,杨轶凡在这里多久,傅添就有多久没动过了。   傅添没说话,就在方明花以为傅添没有听到时,傅添忽而说:“李神光什么时候到?”   “先前下飞机了,应该快了。”方明花刚刚吓得不轻,可听李神光说话的语气,方明花也逐渐定下神来。   傅添点点头。   方明花知道自己在这儿插不上手了,于是自觉起身走出门去迎李神光。   一声提示铃后,电梯门忽然打开,李神光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他的外套就拿在手里,衬衣领子上开了几粒扣子,看起来风尘仆仆,眉宇间似乎还有些许疲倦。   方明花赶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黑色大包,说了说这边的情况。李神光应声,当他步履匆匆地走进屋里时,他仰头看了看。方明花伸手扯扯他,把他带到浴室里。   “你们先出去。”李神光示意方明花把手中的包放下,已经下了逐客令。   傅添坚持,“我就在这。”   李神光本想再劝,但想到傅添的性格,他也不再勉强。   “接下来你看到的,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魂魄   李神光不再多说,从怀中摸出一块通身碧透的玉诀,合在手中,低低地念着什么,随后浴缸四周八个方位有什么逐渐显现出来。傅添仔细一看,正是八道浮着蓝光的符咒。这时符咒光芒乍盛,浴缸中的水像是随之沸腾开来,水腾空形成一圈水墙,杨轶凡登时就被包围进巨大的水球之中,像是被隔绝进了绝妙的屏障。   表面涌动的水球从底部逐渐生出了蓝色的脉络,飞速地向顶部蔓延,转眼就像是新生出一套生命系统。   最令人诧异的事,这个水球十分有规律地膨胀收缩,不急不缓,就像人身体的起伏。   透过交错但规则排布的蓝色脉络,傅添看得到杨轶凡昏迷后第一次生命的迹象——她在水球中空地带也开始呼吸。   李神光忽然开口道:“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出来见见。”   水球表面呈现出不一样的波动,像是嘲笑,不多时,水球上就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看不清什么样子。果真,这人似乎正笑着,“李神光,好久不见。”   李神光抬眼,神情淡漠,“你果然逃出来了。”   “我来找你。”这人似乎是回头看了看水球中的杨轶凡,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早先就发现我,可没想到你李神光还是个废物。这女孩体质特殊,倒是个好容器,我潜伏在她体内很久了,如今你想要把我分离出来,对着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魂魄已经不在,我不必分离你。”李神光略略笑了。   杨轶凡的魂魄不在了?   傅添捏着浴缸边的手关节都渐渐泛了青白。   “无所谓,李神光,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一场游戏。”这人毫不在意,“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顾及,我反倒想知道,你如果今天杀了我,就得连同这具身体都毁灭掉,可这女孩的魂魄将永远流离在南朝,那你就是亲手毁了一条命。李神光,别人说你仁义,这时候你又该怎么做?”   *   杨轶凡刚苏醒过来,发觉自己正悬在半空,一瞬间吓得她心脏停跳,可她并没有如意料之中那样坠落。她重新低下头,自己的脚如同山峦雾霭一般有些飘渺透明。   重点是,她还穿着绣花鞋。   分明就是南朝前些日子最时兴的花样。   她此刻浮在山巅,目力所及,皆是一片远山。再往北看,便是巍巍京城。   杨轶凡暂时理解不能,这样看来,她是回到了南朝?可傅添怎么办?她有些慌神,原来先前所有那些征兆都是说她再适应不了杨轶凡的身体了?   杨轶凡慢慢地走到山下,即使没有累的感觉,她也需要这样的过程慢慢思考一些事情。   她最终在城门落锁前走进了京城。   人真是不知足的动物,杨轶凡忍不住想,在现代想南朝,在南朝想现代。她沿着长安街东市慢慢溜达,迎面来了一个推着推车的小商贩,他嘴里还喊着:“借过借过。”   杨轶凡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倒是躲开了,却撞上一边的水果摊。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水果摊穿过去了。   杨轶凡最终站在裴府门口,仰头看去,还是那块御赐牌匾,先帝挥毫的成果。杨轶凡抬抬步子,有些情怯。   “夫人的身子时好时坏,也不见好,可怎么办?”   途径后院抄手游廊的拐角,杨轶凡听到甘林的话,不由得驻足。   两个丫鬟干净齐整,还是如以前一样,步履快而稳。今照沉声道:“圣上叫太医来医,太医说是心病,可夫人的心病,一时之间也是医不得,也就只能用药补着。”   杨轶凡就跟在她们后面,听闻这番话,心头酸疼苦涩。为了她这个不孝女,她的母亲到底断了多少心肠。   没多久,杨轶凡就随她们来到裴夫人的小院中,院中依然整洁,但西墙那边的竹林已经杂草丛生,黄绿掺杂。原本这院子时常氤氲着淡淡的花香气,如今杨轶凡再也闻不到。   今照打了帘子进门,杨轶凡趁机也跟过去。   进到里屋,今照看见裴夫人倚在床头静静望着墙面上裴意如曾经作的画,此情此景,今照也红了眼眶,在裴夫人出声前又连忙取了帕子擦干净。   “今照?”裴夫人声音平缓。   今照扬起笑脸,“夫人没回头便知道是奴婢。”   “还不是你身上的药味。”裴夫人抬手随意一挥,“别让甘林加蜜饯了,这药这么苦,怎么加都不会甜。”   随后端药过来的甘林低了低头,苦的何止是药?   “夫人,还是顾好身体。”甘林开口劝道。   裴夫人被今照慢慢扶起,这边甘林赶忙吹了吹药汤,坐到一边的矮凳上,仔细舀了一小勺慢慢送到裴夫人嘴边,“夫人慢些。”   裴夫人面色苍白,偏着头,目光一直落在杨轶凡所在的地方。   “夫人,怎么了?”今照也往那边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随即问了句。这药不能热,不能凉,否则药效便不好了。   裴夫人慢慢回过神,“我总觉得,那有人。”   甘林和今照对视一眼,顿觉得事情有些不好,甘林大着胆子提议:“要不要奴婢请了道士来?”   “不必。”裴夫人自己端过药,慢慢饮尽,把碗递给甘林,接过今照泡好的漱口茶,含了一小口在嘴里,片刻后轻轻吐到盂里,摘下帕子按按嘴。裴夫人看甘林还有些意动,便多说了句,“我倒是觉得,那人对我没有恶意。”   杨轶凡不知道魂魄在外,居然也有这样多的眼泪可以流。   “对了,圣上,刚来了,现下应该就在前厅。”甘林想起了要事,连忙提了句。   裴夫人合眼小憩,“我身体不适,不好过病气给皇上。”   刘谨此刻坐在前厅,不由得回想起裴意如殁的消息传到裴府之后,裴家上下震惊。刘谨曾许诺要护裴意如安稳一生,却没曾想叫她送了性命,刘谨知他已经犯了大错,便亲自登门向裴家请罪。裴大人当时就吓得险些失了态,连连向他解释裴家的心思。   这些话,刘谨一个字没有听进去。   他捏着茶杯,沉默不语。   他不想知道裴家到底是什么意愿,也不想知道裴家到底对皇帝的到访是有多惶恐,他只想知道,裴意如,当真是对裴家不重要的,对么。   “意如是裴大人的女儿。”   他记得他当时这样说。   刘谨又问:“怎么不见裴夫人?”   裴大人的脸色一下子似乎为难起来,解释道:“拙荆染了病,不便出来迎接皇上。”   刘谨这便都明白了,生病不便全然是借口,裴夫人在怨,因此便不想见他。可他却隐隐有些高兴起来。   这是第三次。   甘林出现在前厅的那一刻,裴大人已然知道,裴夫人是铁了心不见刘谨了。可刘谨是帝王,有一有二,却没有再三再四。这样下刘谨的面子,到最后不还是拗不过?   “皇上,拙荆病得精神也有些糊涂,请皇上恕罪。”裴大人看刘谨面色不虞,立刻请罪。   可他却也不知道,刘谨最终郁结的是哪回事。   杨轶凡也过来了,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大人,她的父亲。她想起她长跪在书房前的那幕,也想起封妃以后,她和裴大人从父女变成了君臣。   现在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最后,她看向了刘谨。   如果不是她以前知道刘谨的身形,她不敢相信现今这个形容消瘦的人就是那位一国之君。她也不敢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裴夫人一片真心,朕不会怪罪,裴大人起吧。”   刘谨没有继续待下去。杨轶凡也本欲回去裴夫人院中,却未曾想在裴夫人出现在了通往裴府大门的石砖路上。此刻天寒,裴夫人面上血色全无,面无表情地行了礼,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皇上。”   “裴夫人无需行礼。”刘谨连忙去搀扶,裴夫人却自己先起身退到一边了。   “皇上九五之尊,于礼不合。”裴夫人垂眼。   刘谨慢慢收回手。   裴夫人见阳光映到这个如玉山般英俊男子的脸上,随即这位年轻的皇上似乎是嫌阳光太过刺眼,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然后语气温和地同她说话:“裴夫人请顾念身体,我,亏欠了她。”   最后一句,似乎还颤抖着。   闻言,裴夫人立刻捂着帕子啜泣起来。   亏欠没有用,道歉也枉然,裴意如就是已经去了,任凭他刘谨是真龙天子,也无法逆天改命。   这就是他作为皇帝最大的悲哀。   君权神授,全是狗屁。到头来,这样的光环终归是一纸空谈,做不得数。   “裴夫人,有些话朕现在还不能说,请裴夫人再给朕一点时间。”刘谨似乎沉默良久,才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要说什么?杨轶凡走到裴夫人跟前。   “皇上的意思是?”   刘谨望过来,字句清晰,“当初妙一真人算到了这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半夏妹子的长评和地雷,么么哒~~   ——————   天啦撸,昨晚发了上一章后,做梦就梦见掉了两百多个收藏。   太可怕了,总共就这些,掉两百多,那酸爽,啧啧。   ☆、端妃娘娘的愧疚   算到她死,还是……   “有些事情,现在还无法确定,确定后,朕会亲口告诉裴夫人。”刘谨颔首。   晚膳时分,裴大人出现在了裴夫人的小院。裴夫人正往一只小空碗里放菜,知道裴大人来,她眼皮抬也没抬。   杨轶凡看着空碗里的菜,不必去看甘林和今照司空见惯的神色,她也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也定然是自己去世那天开始,这就已经成了裴夫人的习惯,   “夫人气色比先前好多了。”裴大人坐到裴夫人对面,仔细端详着裴夫人的脸色,欣慰一笑,说话语气温和非常。   裴夫人抬抬手,甘林和今照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托大人的福,妾身最近感觉很好。”裴夫人慢慢斟了杯茶,眸光幽深,“大人今日得空来看妾身,妾身感激不尽。”   裴大人皱皱眉。   “哦,对了,听说大人又要高迁?”裴夫人说完这句就嘬了一口,细细品过,方才温婉微笑,轻声道:“恭喜大人。”   裴大人面不改色,接受了这声违心的恭喜,随即关切了裴夫人几句,起身就要离开。裴大人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他便听到身后裴夫人平静无波的声音:   “大人,用意如性命换来的官运还亨通么?”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裴大人蓦然转身,定定地望着烛火昏暗不明的光芒里的裴夫人,她也站起身,面朝这边,甚至还笑着。   裴夫人渐渐收了笑,眉目清冷肃杀,她说:“我儿幸亏去了,否则,她若知道这一遭该有多寒心!”   “看来夫人是病糊涂了,那便接着养吧。”裴大人神色僵硬,压下火气拂袖而去。   裴夫人站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下,唤甘林进来收拾。   “夫人,再吃点吧,您这没动筷子,对身子不好。”甘林进来一看这桌没有用过迹象的饭菜,急得眼眶都快红了,无奈裴夫人静静抚着腕上的佛珠,垂眸一笑:“好不好还有什么所谓。”   *   杨助理据说请了长假,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就这么空到了那。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钻这个空子的人在一番试探后纷纷落败归来。有眼尖的人发觉,总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总经理助理的职位在几天以后落到了方明花头上。   这些日子,傅添下了班就直奔着杨轶凡的住处去。   杨轶凡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预兆,但她重新开始有生命迹象,至少对傅添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少还活着。   “你们回来了?”李神光似乎是打了一仗,躺在沙发上,唇色都要褪尽了似的,声音也有些许沙哑,听起来疲惫倦怠。   方明花应着,把菜拎到厨房去。   傅添换好鞋,先去杨轶凡卧室看了一眼。躺在大床上的杨轶凡轻轻地呼吸着,傅添过去窗下试了试暖气热度,觉得不太够,折回去捞出一条毯子加盖到杨轶凡身上。   “每天都这样,你不烦?”李神光倚在门口,语气淡淡。   傅添舀了一小勺水,喂到杨轶凡嘴里,没说话。   李神光面色不忍,最终说:“还是有契机的,只是我们还需要再等。”   “等?”傅添放下水杯,抽了张纸巾轻轻按了按杨轶凡的唇角,方才起身面向李神光。他眸光漆黑幽深,声音云淡风轻,“多久?我等。”   “有一个法子,不过太冒险。”李神光沉默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傅添眼眸亮了亮,“你说。”   李神光抿抿嘴,定定地看着他,字句清晰,“你找她回来。”   *   杨轶凡没想到自己会在恍惚之间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静皇贵妃。”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静皇贵妃?难不成是她的谥号?杨轶凡慢慢转过身,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他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你是妙一真人。”杨轶凡十分肯定,知道自己身份又看得到自己的,自然是有神通之人。   妙一真人笑呵呵地坐在地上的软垫上,随手从怀里摸出一皮袋酒,冲杨轶凡晃了晃,“要尝尝吗?”   杨轶凡也不担心,伸手接过来,仰头就喝了几口。   酒一入口,她有些纳闷,魂魄虚无,一切都可以穿身而过,怎么这酒是真切喝进肚的,还很香。   “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地方,不属于南朝,也不属于未来。”妙一真人适时解释,可杨轶凡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也没有什么差别。   妙一真人补充:“现今的时辰,也是停住不动的。”   所以说,现在处于这个地界的妙一真人和杨轶凡,虽已是不同界的人,但由于是这地界独立在空间和时间之外,所以妙一真人看的到杨轶凡也不奇怪。   杨轶凡想通关节,也不再多做纠缠,将酒袋递回给妙一,直接问:“皇上说你当初算到了我这一遭,真的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妙一避而不答。   杨轶凡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忍不住说:“皇上看不到我。”   “哦,我忘了。”妙一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尴尬,见对面杨轶凡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妙一清清嗓子,“你死了以后,是刘谨请我保住你的魂魄的。”   彼时裴意如没了的消息刚刚传去,刘谨暗中将他请进宫,见面之后,刘谨第一句话就是,“你能保住她么。”   妙一说:“只能一试。”   刘谨就此做了场赌注,输赢未知。   在所有人看来,整整一个月,刘谨都没出门,甚至连静皇贵妃的葬礼,也是由皇后主持的。但实际上,刘谨和妙一一直在皇陵。   那一个月里,刘谨偶尔会跟他倾诉。   刘谨说,裴意如从来都认为国公府那次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却不知道,他早早地见过她。原本动了心思,可知道她和张清远定了亲,也就罢了。   谁也没想到张清远一直属意裴意如的闺中密友。   裴意如就被撂下了。   刘谨说,裴意如的大哥要带裴意如去听评书,他事先知道,便叫人编了出逗乐的书说给她听。他当时坐在裴意如斜对面的隔间里。   那时候阳光正好,也有些风,裴意如被评书逗得开怀,笑得很好看。他想,张清远对她不算什么也好。   他忽然感觉到了另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刘谨说,他虽不能以皇后之礼迎她,也要叫她坐于高位之上,不被任何人诟病。   宫中是非最多,腌臜手段也不少,刘谨岂会不知。裴意如性格单纯,若叫她因此受了害,刘谨怎能心安。   而宜淑妃是个配合极佳的人。   宜淑妃是个可怜人,心中有爱人,却永远不能在一起,她进宫那天就跟刘谨说的明明白白。或许因为自己太苦,刘谨对她也照拂,算得上知己,宜淑妃便主动找了刘谨。   “皇上,我已经无牵无挂,皇上何不以我为盾护端妃?”   刘谨自然不同意。   宜淑妃说:“有谁比我更合适?还请皇上斟酌再三。”   他将裴意如护得这样好。   “她怎就去了?她怎就不多等等我?”   妙一看刘谨喝得酩酊大醉,有些同情。贵为九五之尊,也有不可得的人。妙一自幼出家,虔心向道,算得了命格、姻缘,却唯独算不出人心。   “我将她送到未来,算是成全了我一番愧疚之心吧。”刘谨这样说。   其实是不是愧疚,又有什么要紧了呢?   再后来,当所有尘埃落定,刘谨再接触到阳光时,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杨轶凡听妙一说完,惊觉自己泪流满面。过去的三年,她笃定刘谨无情,空叫自己伤怀,却从未想过这里头的曲折。杨轶凡的心又酸又沉重。   她喜欢过刘谨的,但长久也不见,她也不是个会勉强的人,便将心思放到自己身上了。从不知道,刘谨对她这样用心。   而对宜淑妃,她裴意如曾经多么自私可笑,以为宜淑妃就是个骄纵爱使性子的宠妃,仗着刘谨的宠爱在宫里招摇。这么一想,这样阴暗的想法,对宜淑妃而言,不就是最恶意的揣测吗?她裴意如自诩不和宫妃相同,可这种想法和别人又有什么差别?   裴意如,你凭什么要刘谨这样对你?你又凭什么要宜淑妃去牺牲自己替你遮风挡雨?   居然到最后,你还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裴意如,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杨轶凡心中郁结,再看妙一时,她眼中些许的怨就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羞愧。   “原来我心中对这里还有诸多遗憾需要弥补。”杨轶凡低头擦干眼泪。   “静皇贵妃,你总是会回来的。”妙一说了这么句话,“无论你在未来世界呆多久,你都会回来。”   杨轶凡闻言,连忙抬头,她伸手想抓住妙一的衣袖。   妙一广袖一挥,声音沧桑地说:“回来吧。”   杨轶凡想说的话最终中断。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线索   杨轶凡迷迷瞪瞪地听到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叫你多小心点,现在可好了,从御前被撵到御花园,你这也是够倒霉的,你怎么就触了圣上的霉头呢?”   “唔……”   “可算醒了,这就妥了,我去崔领事那报一声。”   杨轶凡听得出这是个小太监的声音,声音有些粗,粗里头还掺点尖锐。杨轶凡扭头看看,小太监正背对着她忙活着,嘴上不停,不一会儿就回过身,手里端了一碗水。   小太监细眉细眼,白白净净,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好在也很细心,他慢慢扶起杨轶凡,把碗凑到杨轶凡嘴边。   杨轶凡忍不住一饮而尽。   “哎哟,乐喜,你倒是慢点。”小太监又嘟嘟囔囔起来。   杨轶凡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实实在在的,她又隔着衣服捏住小太监胳膊上软肉,终于确信,她被妙一送回宫里了。   “你又捏我!”小太监炸了毛似地蹦起来,可想着乐喜还刚醒过来,小太监鼓着腮帮子别过头,“你别那么看着我,哎呀算了,你想捏就捏吧,你可轻点啊。”   杨轶凡看他可爱得很,又多捏了两把,软软的手感舒服极了。她忽然想起自己说要弥补的遗憾,若想要做点什么,还得回到御前。这就得了解乐喜究竟犯了什么事被罚到这边来的。杨轶凡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问:“你说,我这到底是惹恼哪路神仙了,怎么惹的祸我都不知道。”   “哪路神仙?你素来谨慎,静皇贵妃的簪子怎的就从你那查出来了?我还想问你呢,明知道皇上的心思,容得不知道哪个人这样害你。”小太监连拍两下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静皇贵妃,可不就是自个儿了?   “那簪子呢?”杨轶凡连忙问。   小太监一脸同情地瞧着她,道:“自然是到皇上那里了,皇上是生气,可咱皇上英明神武,怎能不知道你是被害的?可我师父也说了,你身为御前,能这样被人害了,被发配到这里也算是给你涨涨教训,看你再不长心。”   小太监看杨轶凡神色有些低迷,放轻声音劝慰道:“师父让我给你捎来点银钱,免得你受委屈,他还说,他和我不在你跟前,你要万事小心,他会寻个机会瞅瞅皇上的意思。”   杨轶凡听这话,便琢磨了点东西出来。能这么说话,理应是极为相熟的,而且小太监的师父应该也跟乐喜关系很好。小太监和他师父都跟御前侍女乐喜相熟,并提到“不在跟前”,那么小太监便也是十有□□在御前侍奉,那位师父自然就是大总管肖喜了,眼前这个小太监也就是德新了。   “德新,谢谢。”杨轶凡这话是真心的。她知道皇城是个怎样的地方,乐喜遇难,德新还前来相探,实在难得。   德新脸上一红,偏过头去,连连哼声:“现在知道我好心肠了?叫你离万年嫌远点,你还同我生好长时间的气,你看看现在,那万年嫌哪里会来看你?”   看来德新口中的万年嫌和乐喜关系匪浅,但德新很是看不上的样子。   “就是,他也不来看我,白叫人伤心。”杨轶凡顺嘴接下来。   德新越加义愤填膺,“还他他他,乐喜你真是昏了头了,我还没说呢,那讨厌人的东西家里都置了十好几亩良田,盖了几幢宅子了,你说他一个冷宫洒扫哪来的钱?难道不是你贴补给他的?”   这杨轶凡哪里知道,可乐喜再有钱,再去贴补,也不至于这么大手笔吧?   “你别气了,我现在不是明白过来了么。”杨轶凡连忙给德新消消火气。   德新气呼呼地说:“希望是,叫咱家再见了那个小白脸,非打死他不可。”   杨轶凡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乐喜被害,跟这个万年嫌脱不了干系。那万年嫌得来的钱,绝对不是来自乐喜,也就是说,万年嫌背后有人。   如果杀乐喜是别人指使万年嫌的,那么目的达成,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呢?   杨轶凡转眼就捏住德新的手腕,急切地说:“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怎么着?”德新见她神情肃穆,也不由得正色起来。   “万年嫌,怕是真死了。”   说着,杨轶凡的手就松了下来,没力气了。   杨轶凡说的没错。   德新听她这样说了以后,便叫人帮忙去找,最终在荷花池发现了万年嫌的尸体。德新在刘谨书房外担心着杨轶凡的情况,焦躁地多走了几步,不出一会儿便听见刘谨唤他。   德新连忙推门进去,只有刘谨一个人在习字,焚了味道清淡的香。这是刘谨的习惯。   “什么事?你在外头走得朕头晕。”刘谨头也没抬,语气明显有些调侃。   德新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刘谨说,毕竟宫里死个人实在是容易,追查不到底的也数不胜数。   “有话直说,要是为了乐喜,那就出去吧。”刘谨收笔,将狼毫置在一旁,移开镇纸,轻轻往宣纸上吹了吹气,招呼德新道:“来看看怎么样。”   德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刘谨面色不变,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德新,平静地说:“还是说乐喜的事?她不管是被害也好,还是怎样也罢,事总归是犯在她手上,有什么好说的。”   德新额头贴在地上,闭紧眼睛,几欲流出泪来,朗声说:“皇上,乐喜性命被害,有嫌疑的乔金也死在了西北角的荷花池。”   平日里的人命闹不到刘谨跟前,刘谨只能再三加强律令实行,可如今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刘谨又怎是容得下沙子的。   当晚,刘谨寝殿灯一灭,杨轶凡就随着德新从小门进到寝殿内殿。   乍见刘谨,看他端坐在软榻之上,杨轶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确实是这样。   德新在旁边暗暗冲杨轶凡使眼色,见她还没有动作,德新忍不住低低轻咳了一声。   “别咳了。”刘谨瞪了眼德新,重新将目光放到面前这个十七岁的乐喜身上。乐喜不一样了,站到那里的姿态,莫名的熟悉。   杨轶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皇上万福。”   “乔金死了,想必德新已经告诉你了。”刘谨说。   “是。”   刘谨探究地紧盯着杨轶凡的神情,道:“乔金跟你相熟也有七八个月了,不过看来你也并不伤心。”   杨轶凡正琢磨着怎么说话能让龙心不那么疑心,刘谨忽然扔到地上一个小册子,杨轶凡蹲下去捡,站起身摊开册子看,是乔金家里从一年前就开始的改变。   “乐喜,看不出你这么大手笔。”刘谨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定然不是乐喜送的。   “不是奴婢。”杨轶凡沉声道,不由得反问:“奴婢的那点进项,还不是瞒不过皇上?”   德新还不是大总管,再厉害,手也伸不到远在皇城千里之外的乔金家里,也就是说,能这么做的只有刘谨。   “胆子不小。”刘谨忽然笑了,“看来扔了你几天,倒是长进了不少。”   “多谢皇上。”   刘谨什么都知道,那她应该就暂时性命无碍了。   “乔金只是个小棋子,不足为道。”杨轶凡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乔金杀了乐喜,又被别人杀了,一命抵一命,到底是公平呢,还是对生命的践踏呢?   她不知道。   其实不论什么时代,都不允许如此心狠之人滥杀无辜,只不过有人逃得过法网,有人逃不过而已。   “德新,你先出去。”刘谨忽然淡淡发话。   德新应声,顺从地从边门无声退出去。   刘谨长久没说话,殿内气氛凝滞,杨轶凡心头一跳,忽然不安起来。   “乔金投在乐喜水里的毒,叫做解忧,意思就是,人会在不知不觉中,从梦里解脱,算得上是最仁慈的死法。”刘谨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名字好听,但杀人于无形,没有人能从解忧手下幸存,乐喜也是一样。”   几乎有什么话要从刘谨嘴里说出来了。   杨轶凡呼吸也急促起来,低声说:“崔领事不知道奴婢出来,奴婢还要早早回去。”   “崔领事?哦,对了,崔领事跟朕提了,乐喜今天喝了乔金递的水后,不出一个时辰就在床上没了呼吸,一个死去的人,如何又能重新站在朕面前,同朕说话呢?”刘谨扯扯嘴角,冷笑。   杨轶凡忍不住后退一步,刘谨已经从台阶上迈步走下来,不急不缓地逼近杨轶凡。杨轶凡迫于压力,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墙上,退无可退。   刘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张皇,温声说道:“有什么,是朕都不知道的呢?”   “有什么能瞒过您呢?”杨轶凡强自回答。   刘谨面上的失望转瞬而逝,他刚要转身,却忽然改了主意,他一字一句说话,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到乐喜身上,到现在都不同朕说实话,裴意如,你果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暴露   杨轶凡第一反应,完了,自己暴露得太快!   下一刻,杨轶凡就感觉到刘谨弯身抱住了自己,她想挣脱开,却听到刘谨就在自己耳边说:“苍天没负我。”   杨轶凡心中大痛。   但她已经有傅添了。   “我……”杨轶凡想说出来,可是,不忍心。   这位帝王,给予了她一次心动,也赠与了她一场繁华未来。   “我知道你会回来。”刘谨松开她,转而握住她的手,似乎是确认了几次,才同她说:“你的祥霖宫我还命明花看管,过些天我带你去看看。”   杨轶凡直觉就要摇头,但转念就留意到刘谨话中的时间“过些天”。   但刘谨无意解释,他指指内殿,“该休息了。”   杨轶凡退到一边,远远躲开。   刘谨就笑了,“你哪里我没看过?”   “皇上,您送我到未来,让我继续存活下去,我再感激不过了。”杨轶凡认认真真地看着刘谨,恭敬叩首。   三拜九叩,杨轶凡做得诚心诚意。   刘谨脸上的笑渐渐淡了,“起来。”   “这一拜,拜谢皇上让我克蒙庇护。”   “这一拜,拜谢皇上让我生命继续。”   “这一拜,拜谢皇上让我遇到傅添。”   杨轶凡句句诚恳,字字肺腑。   “裴意如,朕让你起来。”刘谨语气也冷了,他看着以最虔诚的姿态伏在地上的女人,忽然感觉自己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锥子,狠狠没入胸膛,刀刀不见血。   他是要她和自己站在九重高台之上,而非以如此泾渭分明的态度化成天堑。   刘谨没等她行完大礼,就冷下眉目道:“你若想跪着,那便跪一整夜。”   “多谢皇上。”杨轶凡知道刘谨怒极,也再不吭声,她是真心感谢,可换做她是刘谨,大概也不会认为这是出于衷心。   刘谨甩开袖子,转身走进内殿。   翌日清早,刘谨起床梳洗,余光扫见重重帘外还有一个人,他丢下手巾,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到那一看,果真,杨轶凡还跪着,或许是困得狠了,脑袋还一点一点。   刘谨早上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当即忍不住发了龙飙:“裴意如,给朕滚去睡觉!”   这么一嗓子下来,杨轶凡就是再大的心都睡不着了。   刘谨生气归生气,叫德新拿来一瓷罐药膏来扔给杨轶凡。   杨轶凡自己撩开裤管,伸手蘸了些药膏慢慢涂到膝盖上。地上铺的地毯很厚,但再厚也禁不住一个晚上的折腾。杨轶凡默默腹诽,自己怎么就那么轴。   “裴意如,傅添是谁?”刘谨坐在杨轶凡面前的椅子上,面色不善。   杨轶凡既然已经打算摊开了说,也就没有再扭捏的意思,但还是斟酌好词句,轻声说:“是和我在一起的人。”   “裴意如,我是保你命,不是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刘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杨轶凡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裴意如已经死了。”   刘谨听了这话,沉默下来,半晌,刘谨道:“你好好休息。”言罢,就起身离开。   杨轶凡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有时话就是这样伤人的,而她对着她的救命恩人这样做了。   *   齐王府世子最近说话变得着调了。   就为此,齐王府甚至举办了一场庆贺宴会,甚至邀请跟世子一般大的堂叔刘谨前去参加。   宫中暂时没有什么事,杨轶凡以乐喜的身份还是回到御前,刘谨就带着杨轶凡和德新微服出了门。   齐王府门口张灯结彩,看起来已经有过年的意思了。   听说皇上驾到,齐王携齐王世子连忙赶到门口相迎。齐王是刘谨亲二伯父的儿子,比刘谨大了十七八岁。原本现在齐王还是世子时候,老齐王封地就在江北一带。后来刘谨登基没多久,老齐王就病逝。为感念二伯父,刘谨特许齐王将府邸迁至京都。   “皇上万岁。”   齐王向刘谨行礼,却被刘谨给拦住了。   刘谨说:“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皇上,礼不可废。”齐王看样子又要跟刘谨长篇大论。   刘谨耳根子又要疼起来。齐王重礼,因为眼见礼仪不当,上辩天子,下斥诸侯。刘谨小时候读书调皮,老齐王特地将齐王送至刘谨身边陪读,从那以后,刘谨见了齐王窜得比见太傅窜得还快。   “刘翊,还不快行礼?”齐王偏头一瞧,好嘛,刘翊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当他说话是吹风。   刘翊不过二十年纪,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以前混账,没白叫齐王操碎了心,如今可算是叫齐王熬出头了。可齐王也没成想,教了这些天的规矩,到天子跟前又跟没教一个样。   这是杨轶凡第一次见到齐王世子,看他眉目如画,自有一股风流气质。   “皇上万岁。”刘翊躬身作揖。   刘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笑了,“叫错了,该叫堂叔。”   刘翊抬眼,眼眸漆黑乌沉,也微微笑,“堂叔好。”   杨轶凡不知为何有个很奇怪的感觉,这叔侄之间的气氛总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有些积怨已久。   德新很八卦,就在两个人站在大厅一侧时候,德新压低声音跟杨轶凡爆料,“世子小时候在京城玩得四路通,皇上有时候想跟着玩,世子总不乐意带皇上,皇上身为堂叔自然面子上过不去,就看世子不大顺眼。”   “德新,过来。”刘谨冷眼扫了一眼德新。   德新立刻打了个激灵,缩缩脖子,慢吞吞地挪过去。   杨轶凡没留神就被不知道谁扯出了大厅。   “松手。”杨轶凡挣脱开的时候,已经是身处齐王府后方的花园里了。她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那个不着调的世子刘翊么。   杨轶凡不情不愿地行礼,“见过世子。”   “我看你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带你出来溜达还是有错了?”刘翊四处看了看,指指园中暖厅。   杨轶凡可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现在是御前大宫女,要让人撞见私下跟世子见面,指不定怎么想。因此,杨轶凡默默退到一边,说:“世子一番好意,奴婢无以为报,奴婢还要去侍奉皇上,月色甚好,世子可留下欣赏一番。”   “真是好月色。”刘翊抬头看看朦胧得看不出月亮形状的天,附和道。   杨轶凡脸上尴尬起来。   “世子,宴会开始了。”有个家仆眼尖看见花园里头的刘翊,连忙快步走过去,恭敬行礼道。   杨轶凡也匆匆向刘翊告辞,回到刘谨跟前了。   “聊得可好?”刘谨抬手饮了口清茶。   杨轶凡心道自己倒霉透了,这什么事都瞒不过刘谨,还不是自寻死路来着。   “回皇上,不好。”杨轶凡老老实实回答。   是实话,跟刘翊说话总有提心吊胆的感觉。   刘谨满意了。   宴会进行得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杨轶凡却敏锐地察觉到哪里气氛是不大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但只知道,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是这种避害的直觉才能让她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波及。   “皇上,奴婢觉得不大对。”席间,杨轶凡斟酒之时,忍不住低头提醒了一句。   刘谨笑:“多心了。”   杨轶凡发觉刘翊总在看着自个儿,当即后背发毛,压低声音问德新;“齐王世子在看我吗?”   “乐喜诶,你想什么呢,咱皇上就是最高的高枝。”德新摇头晃脑。   杨轶凡撇撇嘴,环视一周,她发现不光是亲王到场,很多朝廷大员也在。   其实她以前对朝廷暗涌也有所耳闻,但表象一片太平,也没什么话好说。可如今,她看着这些手握天下权势的人坐在一起,就有些心惊肉跳。   歌舞之时。   世子刘翊醉酒,手中酒杯落下。   舞女中忽然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刘谨。   就在短短转瞬间,杨轶凡来不及去挡,舞女水袖掀起,一阵异香扑面而来。杨轶凡以为自己立刻就要昏倒,却发现,除了刘谨,每个人都是清醒的。   舞女见刘谨嘴角渗出血来,立刻咬破口中毒囊,当场死去。   秒到分毫。   “救驾!”杨轶凡上前扶住刘谨,嘶声喊道。   可杨轶凡喊完就知道是没有用的,敢在齐王府动手,果真是有备而来。   刘翊面色丝毫不变,起身抬步向刘谨这边来。   “世子请唤太医。”杨轶凡紧盯着刘翊,一字一句道。   刘翊摆摆手,语气清冷:“远水解不了近渴,府上有妙手,可让他一试。”   自古兄弟阋墙,最终无非为了一个利字。久居人下,便不再满足,便想着,坐到那九重宝座之上,该是何等的睥睨天下。   前朝杨祯是如此,今朝刘翊亦是如此。   历史发展,最终还是一个轮回。   杨轶凡怎敢让刘翊叫那妙手过来?僵持许久,大总管肖喜就出现在大厅之外,他身后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师父?”德新失声喊。   “皇后娘娘听闻此事,急火攻心,已经命奴婢先行请王太医过来,娘娘随后就到。”肖喜手中拂尘轻轻挥了下,朗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震惊   杨轶凡心中就是一沉。   看德新的反应,显然是事先不知道的。那么肖喜出现在刘谨刚出事的时候,传了皇后的话,就显得有些暧昧不明了。   杨轶凡立刻看向在座的皇后之父,王忠林。只看他神情悲愤,似乎这一切都是突发状况。   现在谁可以信?皇后吗?肖喜吗?   不,都不可以。   现如今,她只相信自己。   刘翊没有回头看肖喜,他看着变故之中还看起来算是镇定的杨轶凡,最后偏偏头,“事不宜迟,医治皇上要紧。”   杨轶凡被关押在地牢已经许久,那天她眼睁睁地看着刘翊将刘谨带走,无能为力。刘谨现在是死是活呢?应该还没有驾崩,否则外头应该早换了天地。   她正想着,就听到地牢走廊传来一个从容的脚步声,最终,那个声音在杨轶凡牢门前消失。   杨轶凡静静地抬头,看着逆光站着的人,忽而讽刺一笑。   “世子别来无恙。”   刘翊神色不变,似乎听不出杨轶凡的嘲讽,他看看周遭,问:“还住的好么。”   “世子原来还是一副菩萨心肠,有这份心,不如叫我回到御前侍奉皇上如何?”杨轶凡笑着问。   “来我跟前,可以。去他那里,不行。”刘翊这话说得简单,就在杨轶凡思考的时候,刘翊继续说,“我会嫉妒。”   *   将时间拨回千年以后,一月十五号。   这天灰暗,有风。   傅添将手头一切事务分别交由各部门部长全权负责,然后傅总经理第一次请假,并且请了长假。谁也不知道傅总经理请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   有人偶尔会说,大概是因为杨助理的离开。   但当事人已经都不在这里,再深究也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唯一知道真相的方明花守口如瓶,面对最开始三天同事汹涌而来的问题,方明花一概回答不知道。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问。   方明花刚刚完成一个任务,目光不由得落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壁纸是杨轶凡代言的游戏形象,目光熠熠,眉目如画。   “他去找你了啊,回来吧。”   一月十六号,零时。   时间忽然静止了三秒钟。   那一瞬间,傅添耳边的风声忽然停下,飘在头顶的雪花顿时忘记融化,飞鸟离开枝桠时细枝的颤动动作只完成一半。   转瞬,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傅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趴在桌子上,眼前杯盘狼藉。他感觉头晕,有种宿醉未醒的感觉,似乎为了验证这个感受,他闻到了一阵酒气。   他想,这是他和京城狐朋狗友的聚会。   傅添慢慢直起身子,旁边有只手游走上了他的肩膀。   “世子。”   这是个甜腻柔软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脂粉香味窜入傅添的鼻子,傅添扭头打了几个喷嚏,有些晕乎地站起身。女人似乎还不死心,伸手扯住了傅添的衣袖。   “世子莫急,天还早。”说话意有所指。   傅添看向窗外,天色漆黑,周遭也很安静。傅添挣脱开衣袖,旁边有醒着的男人便懒着倚到一边女人的怀里,笑了,“世子今日兴致不佳啊。”   李神光告诉他,现在真正刘翊的魂魄正在沉睡,但终究会醒来,所以,他只有三个月时间,三月期限到,体内魂魄只能留下一个。   傅添摆摆手,迈步走开了。   “你去哪?”身后那个男人还在问。   傅添头也没回,“回家。”   齐王世子第一次在半夜回来,守门的家仆半夜被敲门声吵醒,起来开门,看见面前的一主一仆,家仆揉揉眼睛,险些认不出这就是他们的世子。   “多谢荣叔。”傅添身边的小厮黄真连忙上前笑脸相迎。   荣叔连连点头,“不敢,不敢,世子快回去安寝吧。”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知道世子现在就在府中。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止于此,世子居然在清晨去向齐王和齐王妃请安了。   齐王妃笑意盈盈,拍着傅添的手不住地笑,“我儿当真懂事了。”   齐王但看傅添不语。   适应了几天,傅添决定不能继续等待。   齐王却在有天将傅添叫进了书房。   “你记得,为父第一次教你习字时说了什么吗?”齐王手背到伸手,正仔细端详一幅画,目光专注,语气平静。   傅添自然不知。   齐王回过身来,看着面前站着的刘翊,他感觉到一阵陌生。面前这个刘翊,站得笔直,目光坚定。乍一看身体还是,至于内里,谁又知道呢?   齐王黯然。其实刘翊天资聪颖,自小过目不忘,原本应当成为国之栋梁,为国为君效力。可齐王封地广大,王府人却在京都。他再正直,再喜爱尊崇刘谨,也不得不小心起来。世子绝不能是这样一个精明优秀的人,他必须具备一切浪荡子的特点。当他忍痛将刘翊的书付之一炬时,他看到刘翊的眼神,那么不甘。   他纵容刘翊,有求必应,齐王妃哭着求他,莫要捧杀刘翊。   可常伴君王左右,又怎能随性而为?   刘翊终于成为了他需要的模样。   他毁了刘翊,可当他看见刘翊这样挺拔地站在他面前时候,不是不后悔的。   “为父说:字端,人正;人正,则字端。”齐王目光温和,他看着傅添,略略一笑,“我见你习的字了,是一手好字。”   傅添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令公子,我有我的使命。”   “如此最好。”齐王只说了四个字,就再也没说话。   齐王膝下只有一子,若是刘翊出了差池,齐王府就要倒了。   “我想进宫一次。”傅添最终说自己的请求。   齐王秘密向刘谨进谏,刘谨准许,于是傅添跟随齐王秘密入宫。   地点就在刘谨不常用的小书房,寻常人等都不知晓,用来商讨事宜最为安全。齐王和傅添到时,刘谨已经烹好茶相候。   “参见皇上。”齐王端端正正行礼。   傅添看着刘谨,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年轻,也更加英俊,并不像历代画像上的皇帝。这么一看,就错过行礼,自然就比较显眼。   傅添收回目光,学着齐王的样子行了一礼。   刘谨笑着摆手,“哪里来的虚礼?快入座,今日的茶应当不错。”   说着,刘谨旁边的宫女就素手斟了两杯来,轻轻送到齐王和傅添手里。   “入口清冽,回味却绵长。”齐王嘬了两口,笑着赞叹,“煎茶的水应当是北疆长乐山的雪化来的,难得。”   刘谨笑:“还是堂兄了解,说的一分不差,这是长乐山尖雪,确实难得。”   一番简单的交谈以后,齐王适时起身离开小书房。刘谨身边的宫女也不必刘谨挥手,自觉无声离开了。   炉火里的炭火熊熊烧着,刘谨慢慢放下杯子,抬眼看向这个堂侄,道:“堂兄说的不错,你的确不是以前的刘翊,你是谁?”   傅添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齐王对刘谨的忠心程度可见一斑,但又或许是怕自己连累了本尊,才会事无巨细都向刘谨汇报。   “我是傅添。”   对面刘谨平静的面上忽然有了一丝松动,他挑挑眉,“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看来是杨轶凡是已经见到刘谨了,并且告诉刘谨他的存在。傅添的心猛地跳快几分,他亟不可待想要看见她,即使不是她的面貌,可那又如何,总归是她。   她还活在这里。   真好。   “我来,是为了轶凡。”傅添一字一句说。   刘谨笑笑,抬手帮傅添斟杯茶,道:“既然是从未来而来,自然不能以常理待你,请慢用。”   避而不谈。   傅添也端起茶杯品茶,没有再说话,有的话能说出来,就发挥作用了。   “现在还不行。”刘谨火钳加了块炭进去,重新把小壶放上炉子,才回答,“有件事让我分心。”   傅添问:“什么事?”   刘谨意味不明地一笑:“你是刘翊,就应当继续刘翊该做的事。”   *   杨轶凡破格回到御前。   她笃定,这个刘翊,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真的菩萨。   刘谨就在他自己的寝殿,杨轶凡还没踏进殿里,就闻到一股子呛人的药味。殿内安静,走在其中就更显空旷。杨轶凡跟着刘翊慢慢走到刘谨病榻之前,发现刘谨殿内还有一个人。   这个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刘谨的中宫。   此刻皇后衣着并不见十分凌乱,精神还算足,扭头见刘翊来了,刚要说话,就留意到刘翊身后的小宫女,皇后几不可见地蹙起眉头。   “世子这是?”   皇后的声音依然温和如初,杨轶凡甚至都能从中听出关切的语气来,可很显然,皇后情绪并不好。   刘翊道:“皇上需要照顾,她很忠心。”   其实看起来刘翊说的十分普通,但皇后略略斟酌后,坦然一笑,“世子想得周到,本宫以前竟是眼拙了。”   杨轶凡听出了刘翊的意思,现在皇上正在危机关头,如果皇后将忠于皇上之人斩草除根,就堵不了悠悠之口。   杨轶凡心头剧烈地跳起来。   有反心的,当真还有中宫!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就更点刘谨到现代的小段子吧,修文之前的正文。   看个开心2333333觉得不给大家看自己留着又不会生小的╭(╯^╰)╮   ——   当当当当~皇帝到现代啦~~   皇上第一次见到手表,各位自行脑补doge   完。   .   .   .   开玩笑哒。   杨轶凡夹菜时候就见刘谨整个人端着,明明很好奇自己的手表,却还死命做出一副“朕就是不屑知道你那是什么东西”的神情,杨轶凡报复地想,最好憋死,叫你装。   ☆、端妃娘娘的身份   杨轶凡捏紧了手。   这就是刘谨的亲人和妻子。   正当杨轶凡为刘谨抱不平之际,刘翊又问:“中宫何苦难为宜淑妃?”   “宜淑妃虔心向佛,自愿出家,又与本宫何干?世子莫要冤枉了本宫。”皇后莞尔一笑,颇不以为意。   宜淑妃出家了。   被关的这几天,原来一刻都不太平。杨轶凡心中大恸,宜淑妃助她良多,她却不能报答宜淑妃分毫,令她受皇后这般侮辱。   她杨轶凡心有不甘。   “皇上累了,还是莫要打搅皇上休息了。”皇后晲了杨轶凡一眼,意有所指。   刘翊作揖,淡淡道:“恭送皇后。”   大殿之外重重把手,殿内刘翊也赖着不走,硬是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瞧着杨轶凡,似乎非得把杨轶凡的脸看出个窟窿才成。杨轶凡心中烦闷,在殿内来回走了好几遭,才耐着性子跟刘翊说话:“世子还先请歇息。”   “你忙你的。”刘翊话这么说,眼珠子就像黏到杨轶凡身上一样。   杨轶凡无法,转而去到刘谨病榻前,看刘谨躺在榻上,面容苍白,嘴唇几乎没了血色,唯有细微的呼吸提醒着她,刘谨还活着。   杨轶凡端起一碗水,先以银针试过,才敢给刘谨喂。可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刘翊为什么没有杀了刘谨?   现在,无人主事,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宣布刘谨重病,然后刘谨驾崩一切,顺理成章。刘翊和皇后到底在等什么?   杨轶凡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逐渐清晰的轮廓,皇后为何要扶植刘翊?或者说,王家为什么要放弃刘谨,难道刘谨做了什么触动了这个庞大世家的利益?又或者,王家是否拥有了更好的筹码?如果是,那么筹码又是什么?   “乐喜,本世子也渴了。”刘翊远远地坐在椅子上,瞧着杨轶凡细心照顾刘谨,脸一阵阵地黑。还有完没完了?   杨轶凡低眉顺眼地为这位世子也斟了一杯,半晌,世子都不接过去,杨轶凡心就有些腾腾。怎么回事,刘翊哪里不爽?   刘翊沉吟片刻,指了指那根银针,面无表情道:“我也要。”   杨轶凡登时就想掀桌,这是怕有人毒杀皇帝才用这个验验,刘翊要个鬼!可杨轶凡到底是有求于刘翊,只得心平气和地达到刘翊的满意。如果能过上不求人的日子,那定就是很好的生活了。不过,这辈子好像都不可能了,杨轶凡忍不住黯然伤神。   杨轶凡是想见宜淑妃。   由于乐喜是刘谨的御前宫女,自然跟普通身份非比寻常,因而皇后便对她上了心,监视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刘谨寝殿,包括她。离开这里,便也成了另一桩难事。   皇后每天都会准时来这里侍药,一来到这,皇后身边的两个领事就左右夹攻,把杨轶凡架到边上,不容许她插手一次。   皇后从杨轶凡面前路过之时,还带着她常用的香味,妆容精致,笑容温婉。皇后站定,轻轻偏过头,上下看着杨轶凡,最终把目光定在杨轶凡漆黑的眼眸上,微笑一如既往,道:“真是双好眼睛,挖了好像太可惜了。”   杨轶凡冷笑,“你要弑君,天下人都不会同意!”   “这么大的罪名本宫可担不起。”皇后居然有心思继续跟她说下去,“皇上重病,身为中宫前来侍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言罢,皇后美眸乌沉,端详着杨轶凡,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露出了其他的表情,“乐喜的确是死了的。”   原来乔金背后那个人就是皇后。其实早该想到的,定然是乐喜知道了皇后的计划亦或是不轨之心,于是命乔金相杀。又或者说,皇后除掉乐喜,是迟早的事,她要换掉所有御前刘谨的人,只不过因为乐喜的发觉,动作提前了。   杨轶凡脸上笑意不变。当初方明花问她,说是皇后好不好之类,杨轶凡说:“皇后为人温和,怎可诟病?”如今想来,简直就是最响的一记耳光。她身在后宫三年,居然也没有从未见过皇后的方明花识人清楚。   殿外急匆匆进来一个身影,杨轶凡一瞧,可不就是肖喜?   御前有两喜,没想到,到最后一喜背叛,一喜命丧黄泉。   肖喜赶在皇后身边,低低地说了几句,皇后笑了,摆摆手,那两个领事就放开了杨轶凡。随后,皇后淡淡说道:“来人。”   紧接着就进来一队侍卫,朗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这宫女意图对皇上施蛊,此等巫女简直罪无可赦!本宫听闻巫女有异术,寻常刑罚令其魂魄死而不灭,唯火刑耳。”皇后姣好的面容神色严肃,那双如同菩萨一般悲悯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   曾经明花跟裴意如说,“皇后笑容时常端庄,眼神从未波动,恐是佛口蛇心。”   她那时候不信。   远隔千年,明花和方明花都给予了她如此的警告。   杨轶凡如今看着皇后的面容,后背一阵发凉。   “还不快行刑?”皇后斟酌片刻,“便将刑场设在城墙之上,本宫要让天下人看到。”皇后定定地看着杨轶凡,红唇弯起来。   杨轶凡也回望着皇后,略略笑了,张开手,等着侍卫去绑,从容赴死。   有的事,明知不可为,便不为,是以,她在后宫便从未害人。她惜命,她怕死,她胆小,但即便被人如此迫害,她也不能狼狈低头求饶,白叫敌人笑话。这是她作为裴意如的风骨。   侍卫却有些犹疑起来。   “还需要本宫亲自动手么。”皇后眉目转冷。   杨轶凡笑笑,“皇后娘娘,你叫人毒杀乐喜,是因为乐喜发现了娘娘的秘密,不是么,那既然皇后不在乎,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可在乎。”   皇后脸色微变。   “把她拖出去!”   杨轶凡自顾自缓步上前,站在皇后面前,看着她终于有些裂痕的假面,杨轶凡笑容更盛,倾身向前,就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皇后的秘密,既如此,我便也告知皇后一个我的秘密,公平。”   所有人看到皇后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不复她之前的模样。   “裴意如!”皇后尖叫着指向杨轶凡。   众人心中一惊,静皇贵妃早已仙去多时,看皇后这副模样,似乎颇有宿怨。   杨轶凡自己向殿外走去,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朗声道:   “皇后,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杨轶凡忽然回头,向皇后绽出最灿烂的微笑,“你且等着,身为中宫弑君的下场!”   有些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已经是攻击。   杨轶凡离开许久,皇后腿有些发软,旁边的领事上前扶住她。   “娘娘,静皇贵妃早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后咬咬牙,道:“去扒了她的墓!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事出有因!”   裴意如是她王季薇的噩梦。从很早之前就是了。王季薇在闺中就负有贤名,京中贵女无不将她封为榜样。齐老太君向来看人最准,王季薇想借着齐府宴会,与齐老太君接触一番,如果能由齐老太君出面认可,她王季薇就是真正把京中贵女甩到身后了。   可当她款款走进厅中之时,她发现齐老太君身边坐着一个灵动的少女,正同齐老太君讲笑话,让齐老太君笑得前仰后合。   “这裴家女啊,可机灵得很!以后定要常来府上,逗逗我这老婆子开心。”   齐老太君见到她,便客气也疏离了许多,“久闻王家三女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盛名,对于一个贵女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似乎这一个词就将她扣到地底。   南朝民风还算开化,男女可同席,宴会之上,女子也不必在桌前挡上屏风遮蔽。王季薇便在席间看到这样一个挺拔的少年。   当他望过来的时候,她便觉得周遭一切喧嚣都离她远去。   “王家姐姐,天还热么,脸都红了。”旁边的闺中密友低笑着打趣。   王季薇却没有理会,她想同这位公子说些话,想知道他是谁。可她却发现,这位公子的目光就放在裴家女身上,似乎不经意间还要凑过去同裴家女调侃上几句。   凭什么,裴家女得什么都那样轻易?   后来她知道,宴会上那公子,便是当今少年帝王,是以齐老太君才会在闲暇请公子到旁边花厅,不知道说了什么。   王季薇对父亲说:“我要入宫,坐那个最尊贵的凤位。”   父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王家季薇,十六还未曾定亲。   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却从未想过父亲如此安排的深意。   原来如此。   可她从未曾想,做了皇后,三年之后,居然在宫中又见到了裴意如,这时,她是高高在上的中宫,裴家女是不被欣赏的端妃。   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一切都好,可端妃怀了龙种。   王季薇当晚在寝宫尖叫着摔烂新进的瓷器。三年,皇帝在裴意如进宫后忍了三年,终于还是心中惦记着她!那宜淑妃就是个幌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应该快完结了,我加把劲啊加把劲哦嘿吼~~   刘谨现代之旅第二发——   和傅总经理不得已同住一间的苦闷┑( ̄Д  ̄)┍   刘谨也去到浴室里,脱了外头的衣裳,对着浴室有些犯难,盯着水龙头下的小水池看了一会儿,拧开水龙头,倒是出了水,难不成就用这个小池子沐浴?直觉不对,又看见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白瓷的小水井,井里水少,不够洗的。   傅添是怎么洗的澡?   刘谨不想问傅添,看见水井上有个按钮,他好奇按了一下,水井里顿时多了很多水,本来想取毛巾去,回身再看,水又没了。刘谨皱皱眉,这个未来世界怎么回事。   傅添正睡得香,就被人推了推,傅添看过去,就见刘谨嫌弃地问:“沐浴的地方到底在哪?”   呵,谁管你。傅添瞬间心眼儿小成针尖,还敢进杨轶凡的房间?自个儿作去吧。   “看见墙角那个白色水池了,你按按钮,出水了就洗就成。”傅添丝毫不介意告诉刘谨马桶的位置。   ☆、端妃娘娘的火刑   皇后转念一想,吩咐道:“徐领事,你去知会他们一声,暂且莫要行刑,先将那信口雌黄的巫女押起来,等确认过再行刑不迟。”   徐领事斟酌着劝道:“不管她是谁,除掉就一了百了。”   皇后想起刚刚杨轶凡说的话,杨轶凡说:“皇后,你觉得,我跟裴意如,有几分像呢?”   “心病不除,本宫怎能心安!”说着,皇后就猛地回头,嫉恨地望向病榻之上的刘谨,再也掩盖不住她长久的扭曲情绪,“你可知,皇上为何没有出现在裴意如葬礼上么?”   徐领事预感要知道什么秘密了,渐渐紧张起来。   皇后看她害怕的样子,柔声说道:“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在殿内闭门不出,可本宫知道,他去了皇陵!似乎不是一个人去的,但那个人定然至关重要。”皇后顿了顿,抬手整理自己稍稍凌乱的头发,笑道:“皇上那个关头,去皇陵做什么,难道还不明显么?他是想保住裴家女!”   徐领事惊觉自己冷汗起了一身,面色惨白起来,她偏头看看一同的张领事,两人相视,互相望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慌。   “可如果乐喜就是静皇贵妃附身,那去查看皇陵也无济于事啊。”徐领事耐心劝说。   皇后忽然诡异一笑。   “查看?一个被挫骨扬灰的人,怎么查?”   徐领事明白了,皇后心中憋闷太久,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泄愤。毕竟,静皇贵妃墓比邻皇帝陵寝,那本是皇后才有的荣耀。徐领事壮着胆子想,毕竟,万一刘谨驾崩,愿不愿同皇后合葬还是另说。   皇后挥退二人,徐徐走至病榻前,温声道:“皇上,您就继续睡吧,天塌不了,一切都有妾身。”   而她并未看到,在她离开以后,刘谨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   当刘谨重病不起的消息都已经传到边塞,官员哗然。刘谨没有后裔,众所周知,如今刘谨若要宾天,朝野动荡,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府邸建在南海岛的景王正与美姬饮酒,丝竹声乐不绝于耳。美人的手轻轻在景王胸膛上打转,柔声细气地问:“听说,北方现在可不大好了,爷不想去看看?”   景王捏过美人的手,轻嗅,笑了,“好香。”   “您又不回答奴婢了。”美人娇笑着。   景王的手抚上美人的头发,笑意淡淡,“想知道?”   美人点头。   景王弯身过去,轻声道:“那是刘谨的地盘,谁去谁丢命。”美人瞪大眼睛,刚要说什么,转眼,美人就倒在地上,失去呼吸,景王取了帕子擦擦手,“来人。”   塞北一英俊少年策马疾驰,后方另一骑装少年忙喊道:“你慢些,这马烈得很。”   “再烈我也有法子治它。”庆王世子慢慢停下,从马背上跳下来,就坐在洋河边上,他看着结了厚厚一层冰,朗声道:“又到年关,也不知道京都还太平么。”   “太平?”世子好友叹息,“或许快了。”   “现今谁主事?”   “齐王世子,刘翊。”世子好友神色凝重起来,“这趟浑水,谁敢蹚?”   庆王世子挑眉笑:“那可不一定,我接到消息,泰王已经暗中将兵马乔装北上了。”   相比起刘谨重病之后的牵连带来的震荡,更惊人的消息随之而出——   刘谨,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子。   如今刘谨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真是假,据说这孩子已经三岁了。有人不禁想到,四年前刘谨曾经消失了三个月不知所踪。   这孩子已经被接入中宫,由皇后抚养。   左相李真为首的大臣联名上书,要求皇后验明这孩子的确切身份。皇后迟迟不发声,更有老臣气得当庭拂袖而去,大呼:“皇室血统不复矣!”   皇后母族王家随后迅速做出反应,当众滴血验亲,还有证人若干纷纷回忆四年前的事,似乎都要印证一切。   可众臣知道,都做得了假,怎么说,还不是由得王家?   “从欢,来母后身边。”勤政殿上,皇后向从欢招招手。   从欢也才三岁,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多气势汹汹的大人,躲在柱子后面也不敢出来。   众臣登时安静下来,看着那孩子的反应。   皇后亲自走下,将那孩子抱起来,语气淡淡,“诸位大人,孩子还小,本宫看从欢今日受了惊吓,晚上又要睡不好了,那便改日再议。”   刘翊拱手,朗声道:“臣告退。”   这一天,年二十九,下了南朝的第一场雪。   皇廷之内张灯结彩,可空气中充斥的剑拔弩张却并未消弭半分。   徐领事匆匆行走在朱红宫墙之内,转角之时不小心撞上刚从中宫出来的肖喜,徐领事扬起笑脸,上前行礼,“肖总管。”   “娘娘吩咐的事办好了?”肖喜问。   徐领事在十日前领命悄然前去皇陵,如今也才刚刚回来。   “办妥了。”徐领事只感觉压在皇廷之上的云层太厚,厚得仿佛穷极一生都突不破,千百年的怨气都积聚在此,难见青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肖喜意味深长地说道:“徐领事保重好身子,咱家还等着和徐领事一同看那一锤定音。”   “谢肖总管提醒。”徐领事道谢,再起身时,她就看到肖喜的背影,肥大的身子走得轻快,看样子很是欢喜。   也是。   因为太医说,刘谨终于要撑不住了。   当皇后来到地牢,看到半个月未见的杨轶凡时,一字一句地告知了杨轶凡这件事,“裴意如,当初全心保你命的皇帝,怕是熬不过这个三十了。”   杨轶凡原本坐在地上,闻言,就忽然就跳起来冲到牢门前揪住了皇后的衣领,厉声问道:“王季薇,你真是胆大包天!”   “随你怎么说。”皇后毫不慌乱,冷眼瞧着杨轶凡,“怎么?端妃娘娘耐不住了?”   “他可是你的丈夫!”   皇后甩手打开杨轶凡的手,声音尖锐起来:“丈夫?他可有一天当我是妻子!”她怨毒地紧盯着杨轶凡,随即微笑,“你知道么,你的陵墓被本宫毁了,连同你的尸体,一根头发丝都剩不下,自己的身体都没了,你还想还魂?做梦!”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   杨轶凡面色苍白起来。不能还魂,意味着不能回到未来,再也见不到傅添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低下头,重重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皇后正欲畅快一笑,却发现眼前的女人猛地抬头,正流着泪笑,皇后有些晃神。   她听见杨轶凡说:“皇后,我死得其所,想毁了我,你才是做梦!”   “来人!把她架到城墙上!”皇后猛地后退两步,面容狰狞,“我要让齐家那个老不死的看看,到底最后谁才是贵重天下!”   杨轶凡死死咬着嘴唇,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傅添,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回去找你了。   真到城墙之上,被绑在高大的圆木桩上,杨轶凡反而镇定下来。死亡,她不是第一次体验。这次,难逃这劫了。   她第一次上到皇廷城墙。   这城墙可真高啊,高得从这里可以看到京都全貌。沿着对京都的印象,她似乎望到了自己的家。   唯有一个遗憾,她没有告诉裴夫人,她没死。   刘谨告诉她,裴夫人想她时候,便同她写信。写的时候,错一字便换了整张纸,一封完整的信写下来,已经扔了一地的笺纸。刘谨说,裴夫人从院内小书房走出时,眼圈红肿,他不经意间抬头,小书房满地雪白的笺纸叫人险险流下泪来。   这是她的娘亲。   可现在又庆幸起来,告诉了又如何?还不是让裴夫人伤第二次?裴夫人再也受不住了。这样也好。   其余的呢?还有好些话没跟傅添说,没有帮得上刘谨,没有向宜淑妃道谢。   “这个巫女,蛰伏在皇上左右,蛊害皇上,致使皇上重病不起!如今,本宫要亲手对这巫女处以火刑,以解敬爱皇上之人心头之恨!”皇后手持火把,向着聚集在城墙之下的百姓高声说道。   “烧死她!烧死她!”   百姓中混入了皇后事先安排好的人,不断煽动着情绪,当百姓呼声情绪到最高点,皇后扬手点燃了柴堆。   “裴意如,你何苦不服个软?”皇后接过油,倒在那簇火焰之上。   杨轶凡抬头看看天,“向谁都可以,你?我去你麻痹。”   “你且得意这最后一会儿,好好享受吧,端妃娘娘。”皇后很快收拾好情绪,大笑着走下城墙。   百姓之中,齐老太君被搀扶在外围,与其说搀扶,不如说是控制。   皇后缓缓走到齐老太君身后,笑道:“齐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齐老太君冷面不语。   皇后毫不在意,亲自托住齐老太君的手肘,温声道:“老夫人气性大可不好,对了,本宫还请了裴夫人来,裴夫人呢?裴夫人,请来这边。”   裴夫人形容整齐,但颜色略显憔悴,皇后关切道:“裴夫人的心情本宫理解。”   “不知皇后命臣妾来所为何事?”裴夫人并不理会皇后的官腔。   皇后掩唇一笑,抬眼看向城墙之上,道:“看那巫女。”   裴夫人皱眉。   “裴夫人和齐老太君都看不出来?”皇后笑了,“这乐喜啊,前些日子是死了的,可不知怎么又活过来,最荒谬的是,她告诉本宫,她是裴意如。”   裴夫人立刻惊恐地紧盯着城墙之上的人,耳边是皇后珠玉落盘一样的声音,“本宫觉得十足十地像,毕竟,皇上曾命道士为裴意如引魂,这事,谁也说不准。”   皇后转而对齐老太君说:“老夫人,怎么样,您还要裴意如陪着您逗乐么?本宫看,您倒足可以去陪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接上章有话说——————   刘谨明知道是瞎话,还是回浴室研究了,直到发现了挂在墙上的花洒,伸手拧了拧水龙头。   好消息是出水了,坏消息是出的凉水。   刘谨郁闷地脱了衣服,就着凉水洗,洗完就打了个喷嚏,刘谨已经忘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世界,一丝不挂地对着那一堆脏衣服蹙起眉头,好像,忘记了没有换洗衣服,嗯。   洗了凉水澡又没有换衣服的刘谨很苦闷,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刘谨咬咬牙,捏起那张大毛巾把自己包起来,赤着脚跑到了自个儿床上,见傅添睡得熟,刘谨下去到傅添床边,伸脚就把傅添踹了下去。   傅添醒了,摸着胳膊从地上站起,隐约看到刘谨那儿鼓了个大包,傅添冷笑,过去把刘谨的被子扔到沙发上。   ☆、端妃娘娘的傅添   齐老太君淡淡一笑,“老身已经土埋脖子了,能陪静皇贵妃走一遭也是老身的运气,莫再看世事炎凉。”   皇后冷笑:“本宫敬佩老夫人,怎么忍心?老夫人莫要折杀本宫。”   裴夫人挣扎着想冲上城墙,却被皇后的人死死拽住。   “裴夫人,巫女诡诈,莫要轻信的好。”   皇后刚说完,肖喜就难得面带惊慌地小跑过来,帽子掉到地上也顾不得捡,引皇后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娘娘,泰王带了军队在京城周围驻扎了。”   “为何之前没有任何消息。”皇后暗中咬牙。   这泰王不是个省油的灯,刘谨还未登基之前,年纪尚幼,泰王明里暗里给了多少小鞋穿,即便是她嫁给刘谨后,刘谨也没少为了泰王的事费心。好不容易被敲打得消停了这么多年,居然又想钻这个空子!   皇后事先并非没有想过亲王的行动,并且也敦促王忠林和刘翊多加防范。可接到的多方消息都是无异动,无异动。   无异动这京都周围的泰王驻军是怎么一回事!   “回宫。”皇后挥袖。   肖喜暗中使了眼色,皇后身边人立刻同齐老太君和裴夫人说:“老夫人,裴夫人,请吧。”   城墙下变故陡生,城墙上杨轶凡感觉到呛人的烟味逐渐消散开来,咳嗽着睁眼,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面前这人冲上来抱紧了。   “我来晚了。”   杨轶凡听着刘翊的声音,心头的怪异感一刻不曾离去。   乐喜跟刘翊,难道还有什么过往?   刘翊把绑住杨轶凡的绳子割开,将她拉出火刑场,招呼身后跟随左右的小厮,对杨轶凡说道:“你跟着黄真,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去找你。黄真,千万保证她的安全。”   一句话,刘翊说了两次“安全”。   可见京都如今是怎样的情形。   杨轶凡心头本一软,可目光触及刘翊身上的软甲时,便慢慢转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时候穿上这样的装备,可不仅仅是风满楼的意思了。就在今天了,刘翊和皇后要反。那么刘谨呢?已经去了,吗?   杨轶凡腿一阵阵发软。   “世子,有军队逼近京都了!”黄真目力极好,见状,面色一变,连忙喊。   刘翊忽然上前,蜻蜓点水一般地亲吻杨轶凡的额头,须臾之后,将她推到黄真那边,冷声道:“带她出城。”   黄真站直应声,也顾不得礼数,扯住杨轶凡胳膊就劝道:“快随我走吧。”   杨轶凡有些呆愣,被黄真拉着下城墙,她频频回头看着,就见刘翊英挺的身影就笔直地站在高墙之上,再无初见时候的那一笑的风流。   刘翊就这样,远远地望着她,面上似乎还微微笑着。   不对,不该是这样。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吻自己的额头。   杨轶凡下到一半,忽然推开黄真,踉踉跄跄地往城墙上跑,身后是黄真的惊呼:“乐喜!”   她登上城墙,耳边就传来整齐的行军步伐声音,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远处越来越清晰的黑压压的军队。   可她没有理会。   杨轶凡对着刘翊的背影大声喊:“傅添!”   刘翊脚步顿住。   杨轶凡揪紧了自己的衣领,心剧烈地跳起来。城外千军万马,她的心中早已短兵相接。她看着刘翊渐渐转过身来,重复了一遍,“傅添。”   “杨轶凡,你该走。”刘翊最后这样说。   杨轶凡飞奔过去扑进傅添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不过事态紧急,片刻后,杨轶凡就赶忙收拾好情绪,抬手打了傅添的肩膀一下,恶狠狠地说:“既然是你,那就不可能造反了,那外头的军队……”   傅添神情肃穆,“那是泰王的。”   果真反了!   “你先跟黄真走,不然,我不能安心。”傅添抬手轻轻抚住杨轶凡的脸,静静凝视杨轶凡的眼眸,笑了,“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总认得出你的眼睛。”   “我没有认出你。”杨轶凡声音哽咽。   傅添揽了她一下,放开,说:“快走。”   杨轶凡这次不用黄真去拉,她点点头,“我一定安安全全地等着你,你保重。”说完,杨轶凡深深地看了傅添一眼,然后决绝回头,紧跟着黄真离开了。   这才是他傅添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码了一半,白天会补充完整惹   ┑( ̄Д  ̄)┍   顶锅盖遁走……   大福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有多少完结   ☆、端妃娘娘没在呢   泰王怀疑皇后和刘翊结党,企图以假皇子混淆视听,因而泰王军队一开始乔装,眼看着到达京都才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一路暗中北上,不是没有阻碍,但泰王成败在此一举,便容不得半粒沙子在眼里,因而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是京都这边反应比平时迟钝许多,泰王心中就有些打鼓。   按说皇后是个什么角色的人,泰王也是清楚得很,当年在刘谨书房前,皇后把他好一通骂,偏生他有苦说不出。可这次皇后那边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在泰王看来,如果皇后不动,那就是她还有后招。   这次泰王想差了。   皇后此刻压着火气就坐在王府的逢君阁,外面满眼的雪景也让她心悦不了半分。聋哑侍女悄声斟好热茶,静静地站到一旁。   王忠林听闻皇后忽然微服来到,心知皇后是为了哪一桩。   王季薇个性好强,如今若要知道是被父兄和刘翊联手蒙在鼓里,只怕是不依不饶。可泰王的消息哪里又瞒得了太久?   王忠林进门就道:“如今正乱,你出宫这是做什么?皇子呢?”   “您还知道有个皇子?”皇后见王忠林很是反对的模样,埋在心里的气就稍稍控制不住起来,她冷笑:“本宫只怕泰王刀架到脖子上,本宫才知道还有亲王要来乱我河山!”   “季薇,越发不像话了。”王忠林也冷下眉眼,不禁暗中恼了皇后。这女儿什么都好,唯有一点,性子不服管教。王忠林冷眼瞧她,今天皇后翅膀硬了,敢如此自作主张,明天只怕他都得喊王季薇祖宗了!   当初四女王季萱也只比王季薇小一岁,轮学识,论相貌,跟王季薇不相上下,但性格软糯。王忠林当初考虑过。可皇宫那是个修罗场,王季萱的性子只怕撑不了多久,白白损失,因而才选择了王季薇。   王季萱后来嫁与左相李真三弟,琴瑟和谐,传为京中美谈。   如今看来,是弊端,也是个提醒。提醒他,之前做过的准备,如今慢慢可以继续实现了。   王忠林似是气恼地拍了下大腿,倏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半晌不语,面上就显出了些许老态,继而放缓声音道:“皇后娘娘,现今时机非常,泰王兵临城下,虽暂无攻势,但京都人人自危,皇后此刻将皇子留在宫中,着实不妥啊。”   “父亲莫要担心,皇子是女儿的仰仗,没了皇子,我就是再如何都站不稳脚跟。”皇后也不是非要和王忠林撕破脸皮,便也笑了起来,身上那点尖锐也立刻隐藏起来,“徐、廖二位领事都身手了得,忠心耿耿,皇子此刻在一个隐蔽处,父亲请放心。”   王忠林笑了,“女儿也信不过为父了,这样也好,只要皇子安全,都好。”   “父亲这样就太让女儿伤心了。”皇后上前挽住王忠林的胳膊,有些委屈起来,温声道:“父亲也道是非常时刻,小心总没错,不过,泰王的消息,父亲似乎早有耳闻?”   王忠林失笑,“都嫁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泰王那边,的确是我拦下没告知宫里的。这些事,还是由为父和世子出面比较好。”   既然王忠林和刘翊事先知道,那么就不是没有准备了。知道有退路,皇后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泰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皇上就是被他毒害的。”王忠林忽而一字一句道。   皇后面色沉静,“本宫悲痛过度,但不忍皇子受人欺凌,只能辅佐幼子。”   “齐王世子功勋卓著,理当为摄政王。”王忠林补充完皇后没有说完的话。   正当儿,皇后身边的小宫女见逢君阁外匆忙赶来的侍卫,知晓有异变,连忙敲敲门。   “何事?”皇后沉声道。   门外的侍卫得到允许后低头迈进逢君阁,行礼,道:“城墙上巫女被世子救走了。”   “什么?”皇后声音尖锐起来。   王忠林几不可见地皱皱眉,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应道,“是。”随后离开逢君阁。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怎可如此喜怒形于色?”王忠林耐着性子劝解,“不就是个小宫女,翻得了天?”   皇后面色僵硬,闻言,好大一会儿后,才跟王忠林说:“您以为她是谁?”皇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她是裴意如。”   王忠林惊讶之时,皇后平缓说道:“就是端妃,静皇贵妃,第一个怀上龙子的后妃,一个从刚入宫就被我下药亏空身体的端妃,那个因身体负荷不了而亡的,裴意如。”   *   “也就是说,你现在也没有把握让他们回来。”方明花揪住李神光的衣袖,脸色白了又白。   李神光看着躺着床上的傅添和杨轶凡,凝神不语。   方明花知道也问不出答案,腿一软,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他们永远都要这样睡下去了?”   李神光蹲下身,轻轻抚住方明花的脸,语气很淡,但不容置疑,“傅添我有把握,但杨轶凡,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很奇怪,裴意如和杨轶凡的磁场这样合,为什么还会重新脱离回去?现在我大概有了个猜测。”   “什么猜测?”   “有人想让杨轶凡回去。”   *   战争,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泰王在城前讨伐,一番慷慨激昂的檄文下来,隐晦意义下,刘谨便成了南朝最倒霉的可怜虫,连枕边人都算计自己,皇后包藏祸心,企图以来历不明的血统混淆皇室血统,齐王世子刘翊为虎作伥,应当千刀万剐。   却也说的不假。   正因为不假,才打了皇后的脸。   王忠林说得对,打仗用不着皇后,她要做的,只有安稳坐镇。   可没想到,安稳就是笑话。   从欢不见了。   皇后暗中命人搜遍整座宫,几乎快要翻个底朝天出来了,从欢就像是蒸发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徐领事呢?”皇后感觉自己的牙根都要咬碎了。   “徐领事自刚才出去,已经有一刻钟没回来。”   如今谁背叛了她,似乎一目了然,证据完全不重要,宁可错杀,怎能放过?   一刻钟,能走多远?在这样的宫中,一刻钟能走的太有限了。   “皇后娘娘是在找皇子么?”   大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这声线,皇后实在太熟悉不过。   居然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皇后不知为何,身后起了一身冷汗,她僵硬着转过去,如她所想,门外款款走进来的女人,如果不是摆了镜子,那就是跟她王季薇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是外貌,声音,身材,甚至举手投足都完全一致。   “娘娘见了我,似乎很惊讶。”   皇后心头隐隐浮上一个念头,眼前这个跟自己无二的女子,是谁的人?刘翊的,还是……王忠林的?如果是刘翊的,暂且还好说,她有的是办法,王家也有的是办法。最怕就是王忠林。如果是王忠林,那么依照眼前的女子来看,只怕准备不是朝夕。   皇后迅速想完,眉目不动,略略笑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皇后眼神忽然犀利起来,定定地盯着来人,“你把皇子藏到哪里了?”   “皇后娘娘说话可要讲究证据,我一个弱女子,能把皇子藏到哪里去了?”   皇后这一下便都明白了。   王忠林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麻痹她,架空她,打击她,这些都不是王忠林的重点。王忠林需要一个能掌控住拿捏得了的人,很显然,皇后并不符合。   眼前这个少女还很年轻,王忠林培养了多少年才会有这样一个百里挑一的成果?   而这件事,是从多久前开始的?皇后保守估计,或许王忠林是在决定是她进宫,而不是王季萱进宫时,就已经预想到最后两人的分道扬镳。   算下来至少六年。   不过,这关头?换人?也得看她王季薇同不同意。   “既然皇子在你手上,本宫也没什么好说,不过本宫用皇上玉玺加印的遗诏,可不在本宫这宫里头。”皇后讽刺一笑。   遗诏?王筝还从未听王忠林提及过。   如果不是王忠林隐瞒,那么,就是王季薇把王忠林也骗过去了。可王筝没有王季薇的胆识,这点她自己也很清楚。王忠林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没有人会去坏自己的好事。   谁知道那遗诏上写的是什么?要是皇后发了疯,在遗诏里“大义灭亲”,他们就全完了。   南朝诏书的效力,绝对不掺水分。   “想知道写的什么么?”皇后笑盈盈地问,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个人跟自己相似度极高而恼了半分,语气依然温和无比,眸光中暗藏杀机,“那就跟本宫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 ̄Д  ̄)┍   ☆、端妃娘娘又不在   王筝身后的手轻轻摆了摆,暗处保护王筝的侍卫就收回了渐渐拔出的利刃。   王筝不是傻的,王季薇打的算盘,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可王季薇说有遗诏,假的好办,如果是真的,那也得知道在哪。   若是有了遗诏,再做打算不迟。到时候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王季薇没等王筝回答,不疾不徐地往殿外走去,行动间携带着馥郁的芬芳,眉眼平静。此刻王筝看她,方知道,自己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本以为自己同王季薇隔着的,只是个身份,可她却忘记了,王季薇所处的身份造就了王季薇经年累月的气势养成。   那并非模仿得来的。   “怎么不走?”皇后偏偏头。   王筝敛了心神,应声跟上。   京都外泰王试图破城,皇城内皇后步步平缓,似是闲庭信步。连王筝如今也不明白,这位皇后到底意欲何为。   可无论皇后想什么,王筝都知道自己必须时刻小心。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路面上积着的新雪,咯吱咯吱响。宫人没来得及清扫。皇后走在前头,温声提醒:“小心,地滑。”   王筝一愣,神色就不由得复杂起来。   转过一个拐角,透过宫墙角重重的光秃枝桠,王筝终于看到了皇帝寝殿的第一眼。   门口的宫人见是皇后,躬身请安,起身见着王筝时,眼中有些呆愣,但紧接着便又垂下头去。   宫中不乏秘密,秘密说出去只会招祸,宫人宁愿自己聋哑失明,也莫要撞见大人物的博弈。   皇帝寝殿墙角的熏香淡得掩盖不住寝殿中的药味,这时暖炉还烧得很足,这样的味道伴随着热度就更加使人难以忍受。   王筝忍不住掩了鼻子。   皇后似乎习以为常,看向曳地的重重帷帘之后,轻描淡写地同王筝说:“本宫每日都前来侍药,如今看来,皇上是不大好了。”   王筝知道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想必你有暗卫相护,本宫的命还要仰仗你。”皇后回头,静静地看着王筝,看着那张与自己细致无二的脸庞,“遗诏就在皇上病榻之下,你便去取了来。”   “还请劳烦皇后亲自去一趟。”王筝自然不信王季薇。   皇后略略笑了,语气有些哀愁,“我已经如此退步,你还不信我?”皇后苦笑,片刻后,她捏紧了手,“那还请随我来。”   不知哪里的窗户被冬风吹开,帘动,皇后行动在其间,形如鬼魅。   为防有机关,王筝站得很远,她亲眼看着皇后扣动了龙榻上的某一处细小雕花,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掉了出来。   皇后捡到手里,抬眼瞧着王筝。   “多谢皇后。”王筝就要上前,皇后却忽然后退一步。   王筝立刻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眼中皇后的身影猛然花了一花,恐惧随即窜上王筝心头。   皇后拿着旨意,慢慢展开,然后将那份所谓的遗诏调转方向,足可以令眼前这个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张空白诏书。   “王季薇你……”王筝知道上当了。   皇后笑笑,本是十分端庄的微笑,竟不知为何看起来便如同毒信子一般,她说:“你最大的错误,是不信本宫。”   王筝处处小心,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瞧这可怜见儿的,到现在还什么都不懂,想取本宫而代之,也看你配是不配。”皇后面露怜悯之色,“本宫便好人做到底,让你死个明白。”   “你以为本宫的杀招是在引你来这里的路上命人暗杀?本宫向来见不得血,又怎会?你有暗卫,否则你不敢单独见本宫,既如此,本宫为何要以硬碰硬?就在本宫告诉你遗诏时,你本有机会杀了本宫,可你没有,反而跟着本宫走,此为错处一。”说到这儿,皇后眼神更加亮了起来,“你当注意到本宫从你身边过时,身上的香,那不是香,是毒。那个时候,本宫给自己衣服上放毒,不仅本宫,你也中了。这就是本宫埋下的杀招,可你并没有意识到。”   皇后看着王筝惨白的脸,继续道:“本宫让你拿遗诏,你可知是为何?遗诏上便有解药。本宫欲救你,奈何你不信本宫,让本宫自己去拿,当真是遗憾之极。所以到了现今的情形,其实便都是你的选择,此为你的错处二。”   王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不知道,短时间内,王季薇就可以布下一个杀局。不,王季薇早先要应对,布置下机关不是问题。可王季薇不惜给自己下毒,也要毒杀敌人,这女人是个疯子。   出于人的谨慎小心,只怕没有谁会去拿那份遗诏,可王季薇就钻了这个死角。   死即是生。   “你不是本宫的对手,又何必趟这浑水呢?”   皇后的话听起来飘忽起来,王筝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内心却有些说不明的酸涩。十五余载,到最后,她竟然不是王筝。   不是王季薇,不是王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你……”   皇后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涣散的女子,这女子最后一个动作,是瞪大了眼睛,抬手指向了皇后身后。   王筝随即倒地而亡。   皇后心头猛跳,慢慢回过身时,她看到稳稳当当坐在榻上的刘谨。   “皇后好计策。”刘谨淡淡说道。   *   京门失守。   守城军迅速撤退到皇城之内。   皇宫城门,就是最后的倚仗,此战若败,皇城不复。   王忠林知晓事态愈加严重,刚接到失守消息,王忠林便提前入宫,在宫门等候刘翊。所幸是等到了。   “泰王已攻进城门,储备军何时出动?再晚,只怕是便宜了他人。”王忠林只能求助刘翊。   刘翊虽不成器,但好在刘谨信他,予他调动禁卫军的兵权。   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王大人急什么?”刘翊嗤笑。   王忠林正要说话,宫内陡然升起几束烟花,照亮这边天后转瞬黯淡下来。   刘翊还是个草包,有了调兵的权力,就是可以调兵的草包。   或许是失了军心,消磨了锐气,先前守城许久被攻下,这次不到两刻钟,皇城随即被攻破。   王忠林知道刘翊在京郊埋下了兵马,明白还有翻盘的余地。   刘翊有句话说得没错,“关门打狗。”   泰王一路追击,直到追到皇帝平日上朝所在的乾坤殿,就在层层高台之下,远望着匾牌上苍劲的大字。   他按住腰间的刀,带领十二个人登上通往乾坤殿的台阶。   每登上一阶,他的血液便似乎愈加沸腾起来。   脚下的汉白玉石阶仿佛有了生命和温度,将那份鼓噪自鞋底传至脚掌,最终沿着经脉同享全身,充斥了泰王的耳朵和头脑。   九五之尊的天子宝座,近在眼前。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乾坤殿一片漆黑,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外面月明,泰王借着月色望向了那天下最冷硬的座位。   那上面坐着一个人。   泰王心道不好,正欲问话,乾坤殿内忽然被点上烛火。他看着烛火逐渐映上刘谨的面庞,心一分一分沉下去。   “皇兄,别来无恙。”刘谨端坐着,似乎不喜不悲。   刘谨不是已经要宾天了么?可刘谨脸色一如往常,并无中毒迹象。   泰王知道,他已经输了。   “自上次一别,又是四年了吧。”泰王感慨,站在乾坤殿门口,身板挺直,“皇弟还是费尽心思。”   刘谨拍了拍龙椅扶手,不带任何感□□彩地说:“皇兄自南而来,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不如先去休息如何?”   “无碍。我在南边便听闻皇弟的消息,心中记挂,便耐不住回京探望。皇弟无事,我做皇兄的,自然是放心。皇弟不会怪罪下来吧?”泰王情意恳切,几乎潸然泪下。   刘谨却没说话。   直到远方天空的焰火映亮天空,刘谨才缓声道:“皇兄,你知道那焰火距离乾坤殿有多远么?”   泰王回过身去看,这一看,泰王紧紧闭上了眼睛。   “如何?”刘谨问,漆黑的瞳孔里像是隐藏了妖孽,“皇兄,以为这烟花如何?”   “再好看不过。”泰王答。   不出多久,刘翊一身铠甲,步伐稳健地走进大殿,向刘谨拱手道:“反贼已经清扫完毕。”   泰王笑:“我道刘翊胆大包天,原是同皇弟一起。”   紧跟在刘翊身后的人将泰王的人绑了起来,而在泰王的示意下,十二个人几乎同时咬毒囊自尽。   泰王依然安稳站在一旁。   刘翊没理,摆摆手,士兵便押了个人进来。   刘谨坐于高位,垂眼瞧着跪在地上,终于因害怕颤抖不已的王忠林,问:“这些年,王爱卿忙忙碌碌,替朕操了不少的心,如今该收了吧?”   王忠林迫于刘谨目光的压力,腿都是软的,不敢抬头。   “徐领事,把从欢抱上来。”   刘谨这句话,将王忠林彻底击垮,再也掀不起风浪。   他看着面无表情把熟睡的从欢抱给刘谨的徐领事,忽而就想起当年徐领事被人陷害撵出家门,求助于他的事来。不是没有调查徐领事的底细,但如今他明白了,刘谨想让你知道什么,你便会知道,不想让你知道,那你至死也不会晓得。   刘谨将从欢放在膝上,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这孩子,淡淡道:“朕以为,王爱卿智谋过人,不想尔尔。不知爱卿可有想过,为何你找的这孩子,如此符合你想要的条件?”   王忠林不需要刘谨把接下来的话说明白了。   为什么?   因为刘谨当年看似不经意的一举一动,最终都是为了挖出他的不臣之心。   他所费心经营的一切,到最后还是没能冲出刘谨预先设定的桎梏。   “从欢不是朕的儿子,不过恰巧血与朕相溶。”刘谨抬眼,略略叹了口气,“爱卿如此,让从欢以后如何呢?难不成,真叫他做了我南朝的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我总是在深夜码字,反思   ☆、端妃娘娘的挣扎   从欢被说话声音吵醒,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他还小,并不能明白抱着他的这个男人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谨轻轻拍了拍从欢,以示安抚,言语间就定了王家的未来,诛三族。相比较九族,已然是轻了太多。   王忠林被拖下去,先关押到天牢,改日行刑。   刘谨道:“五一,五二。”   其余的没有再多说,但剩下的,傅添和泰王都明白,定然是带人将王氏三族关押。   傅添冷眼瞧着用鲜血巩固权力的刘谨。他取人性命,眉头都不动一下,这样的人,用最强势的手段告知天下,是他的,便谁都不许抢。   王忠林不过就是刘谨的一枚棋子,杀鸡儆猴,镇压住各地或许蠢蠢欲动的心。   比如,泰王。   那么,杨轶凡呢?   傅添在齐王府时,知晓了刘谨和静皇贵妃之前的一些事情,他便有些警惕。一个帝王,倘若拥有了对某个人的强势,抑或真心,强烈的独占欲岂会因为喜爱而消退半分?   不会。   刘谨望着傅添,忽然笑了,道:“世子,在想什么。”   现在这件事,其实完全可以不必在傅添面前说,那么又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刘谨明明白白告诉他,杨轶凡是他的,不管她是在南朝,还是在未来,他傅添都不能染指。   “朕想同泰王说几句话。”   傅添闻言,随即离开乾坤殿,这个可以定人乾坤的地方。   出了皇城,傅添立刻策马去往通向刘翊在峰山的宅子,一口气不敢歇着,直到上到半山,下了马,深吸口气,推开门,向着里面喊了一声:“轶凡?我来接你回家。”   没有人。   傅添的心陡然沉下来,自刚才在乾坤殿的不安就隐隐扩大开来,大有吞噬万象的势头。   院子里也并不是没有人,傅添听到细弱的哭泣声音,他循着声音过去,看到了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黄真。   “黄真。”   傅添看到,黄真在听到自己声音后明显抖了一下。   黄真眼睛都哭肿了,站起身,紧闭起眼睛,道:“世子,黄真带乐喜暗中换了几条线才来到这里,想着是安全了些,没想到,刚一来,宅子里便有人等着,打昏了我,醒来以后,姑娘已经不见了。世子,黄真辜负了您的托付。”   傅添面上不显,沉声道:“回京。”   黄真抹了泪跟在傅添后头,他看见世子上马时候,连着蹬空两次。   整个南朝都是他刘谨的,单看刘谨在几年前就把局布好只等君入瓮便知道,刘谨不会留给对手一丝一毫的机会翻盘。   傅添回到皇城时,天已经大白。   泰王早已自尽而亡,尸身不知道被人收殓到哪里,乾坤殿前又整整齐齐地站了许多侍卫。   皇城并未受到损害,因而除了大门正在维修,其余的早已经按部就班。傅添越往里走,就越看到,刘谨治下的条理。   所有人并不因为皇城的动荡而失去了秩序,相反,每个宫人都各司其事。   脚下,昨晚没扫的雪已经清扫干净。   刘谨是在暖阁等着他。   “世子可回家看过了?”暖阁里温暖如春,刘谨正习字,知道是傅添来,头也不抬地说。   傅添步步平稳,站定,看着偌大的暖阁那边,单有刘谨一个人,傅添道:“看过了,和峰山宅邸一样,空无一人。”   是的,刘谨既然要彻底整治亲王,一个泰王又怎么够?可别忘记,刘翊,齐王世子在外还是个乱臣贼子。刘谨就此,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   刘谨手中的笔不停,收笔以后,也没管案上的字,径直走过来,招呼傅添,“坐。”   傅添没有推辞。这次,刘谨没有煮茶,他准备了几坛酒,两只敞口碗。   “恭喜皇上,得偿所愿。”傅添抬手倒了一碗。   刘谨笑了,也倒一碗,仰头饮尽。   “轶凡呢,该叫她出来一起。”傅添也饮尽,热辣的白酒下肚,连被外面冰雪冰冷的手都渐渐回温。   刘谨轻描淡写道:“傅添,你知道的,她回来,我还怎么会让她走?”   “我来,也是为了带她走。”   刘谨似乎十分惋惜,抬眼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容,道:“看来是谈崩了。”   *   杨轶凡变得愈加焦躁不安。   门口忽然有了响动,她立刻回过身去,见是刘谨,连忙跑过去,目光却停留在刘谨身后空荡的门外。   “气色好多了。”刘谨端看杨轶凡,正欲牵起杨轶凡的手。   不料被杨轶凡躲开。   杨轶凡后退一步,紧紧盯着刘谨,一字一句问:“世子呢?”   “他不是世子了。”刘谨无意多说,到处环视这间宫殿,笑了,“看来你还不习惯这里,不过没关系,朕今天就把明花和小撑子他们派过来,还让他们服侍你,从今往后,朕再不需要忍着不见你,咱们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像寻常夫妻那样。”   “世子呢?”杨轶凡继续问。   “意如,你当知道,朕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别人。”刘谨依然笑着,可让杨轶凡看起来,却觉得陌生不已。   这还是刘谨么。   不,这是帝王,而她居然忘了这点。   “我要见世子。”杨轶凡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哀求。   刘谨再也不能对杨轶凡的话恍若未闻,他忍不住向杨轶凡走了一步,看着杨轶凡往后退,他站定,问:“以后没有傅添,只有我了,好不好。”   杨轶凡震惊不已,刘谨居然知道刘翊就是傅添。   难怪,难怪刘谨这样坚决。   “不好。”杨轶凡满眼惊恐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往门外跑。   刘谨比她更快,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扛到肩上,一步一步往内殿走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傅添!傅添!”杨轶凡死命挣扎,伸手捶打刘谨的背,她不停地喊着,可刘谨依旧无动于衷。   刘谨把杨轶凡扔到软榻上,按住杨轶凡的手,欺身压过去,定定地看着双眼通红的杨轶凡,咬牙道:“裴意如,你是朕的!”   “我不是裴意如,我是杨轶凡,我不是你的!”杨轶凡拼命摇头。   “很快就是了。”刘谨抬手撕扯杨轶凡的衣服,不顾杨轶凡的喊叫,他低低地说:“你怎么能不是我的,嗯?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就这样报答我?你怎么能如此无情?你的心肠就这么冷硬?”   “傅添!傅添!傅添!”杨轶凡撕心裂肺地叫着,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了半个肩头,杨轶凡狠狠地咬住刘谨的手,几欲咬出血来。面对皇后的迫害,她可以从容赴死,但事关傅添,她不能。   刘谨忍着痛,他也气急,大声道:“继续咬,傅添会来救你么?他是叛臣!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你还期待什么!”   这句话一出,杨轶凡就松了口,躺在软榻上,双眼看着宫殿顶繁复的花纹,忽然就流下泪来。   刘谨蹙眉,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外宫人的通传,“皇上,淑妃娘娘到了。”   他起身,冷声道:“想死,也得看朕的意思。”   杨轶凡没有反应。   刘谨气得拂袖而去,出门也没看宜淑妃,丢下一句“看好她”就离开。   宜淑妃已经削发,她就在宫内的佛堂参禅,如若不是知道杨轶凡的事,她不会出来。   刚进内殿,宜淑妃就听到杨轶凡咬紧了牙关也不敢啜泣的隐忍声音,临到软榻前,她看杨轶凡衣衫有些凌乱,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因而便松口气,坐到软榻边上,伸手替杨轶凡盖上锦被。   “你激怒他,有什么好处呢?”宜淑妃叹气。   杨轶凡擦擦泪,整理好衣服便坐起来,眼睛漆黑,还蒙着淡淡的水汽,她对宜淑妃行礼道:“宜淑妃,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   “所以你是跟我告别,也是跟皇上告别了。”宜淑妃似乎要看进杨轶凡的灵魂里了,“你想寻死?”   杨轶凡摇头,“不,我很感激皇上为裴意如所做的一切,所以至此,我不会恨他,就当是还债。可他要杀了我的爱人,我便要恨他。”   “这些又怎么一句话说得清楚?”宜淑妃神色温和,“皇上何尝不痛苦?到最后,你爱上别人,皇上又要找谁去说?”   杨轶凡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可这是我的心哪,如果我能管住它,我就该和刘谨在一起,没得白叫傅添搭上性命。”   宜淑妃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不语。   杨轶凡最后握住了宜淑妃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啜泣道:“可这是我的心哪。”   宜淑妃是明白的,爱情是最飘渺的事情,可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它会骗任何人,可唯独不会骗本身。   否则,她又为何为那个人守了这么久的光景?实在想不透,实在放不下,想着出了家就是好的,可到头来六根都静不下来。   宜淑妃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苦。   “齐王一家,会比王氏更早获罪。”宜淑妃压低声音,“先前,世子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解锁完了O(∩_∩)O~~      ☆、端妃娘娘的决绝   刘谨晚膳时分又来到,见杨轶凡还是一言不发,刘谨也没有恼,叫明花备了一桌好菜,然后就坐到杨轶凡旁边,伸手把她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笑道:“还生朕的气?”   杨轶凡抿着嘴,没有言语。   “朕想着,这么久没见你,便推掉那些收拾摊子的事,意如,不管如何,陪朕用顿膳也是好的。”刘谨言辞恳切,目光里再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尽管杨轶凡没说话,但她已经起身,率先坐到圆桌边上去了。   明花在旁暗暗心喜,她留意了眼刘谨面上的笑,垂首退出去。   “这牛乳酪,你是最爱吃的。”刘谨也坐过去,亲手打开一个小圆盖子,把那碗乳酪推到杨轶凡跟前。   这顿餐,杨轶凡用得很压抑,桌上所有的菜品都是她最喜欢的菜,可为什么每吃进一口,她都觉得喉咙生涩非常,难以下咽呢。她懒得张嘴说话,但刘谨似乎并不甚在意,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他会讲些以前的事。   杨轶凡听进耳朵里,就有些怅然若失。原本一切都还是好的,怎么到最后,居然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以前,刘谨如此,她定然不会对他不理不睬。   可有什么办法?   刚放下筷子,杨轶凡忽然开口问:“皇上白天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谨笑容不变,“刚吃过,我们沿小路走走吧。”   杨轶凡刚要说话,却被刘谨不轻不重地捏住了手。   她虽然看刘谨还笑着,但也知道刘谨不高兴了,于是生生咽下了下一句话。   “朕知道你怕热,便叫人在御花园南边多建了座阁楼,夏日那里该是很清爽的,到时候荷花池开满荷花,朕便带你去湖上泛舟。”刘谨微微笑了,“你若是还有了身子,那便是三人成行了。”   “皇上。”杨轶凡嗓子一阵阵发紧,她失声叫道。   刘谨偏头看着她,问:“如何?”   “我无福消受。”杨轶凡深吸一口气,明明白白说出来。   刘谨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暖阁,“冬天便在这里,京城底下没有温泉,朕便让人造一个出来,朕会把最好的都给你。”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接受?”   “若我没有经历这一遭,那么,我会很开心。”杨轶凡哽咽道,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曾经喜欢过的人,她要当面告诉他,她最终要离开他。   “可,我已经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杨轶凡流着泪微笑起来,说,“我每天都想要看见他,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做任何寻常的事都会比以往一个人更快乐。”   刘谨转过身,冷声道:“别说了。”   “刘谨……”   “等你想好怎么跟我说话再说。”   刘谨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走开了。   杨轶凡捂住自己的额头,没希望了。她穿得很厚,可依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关于齐王府的处置,刘谨把消息捂得很严,也就是宜淑妃知道了那么一点口风。   明天,刘谨就要向天下人表明他的态度和强硬手腕了。   而刘翊,就要成为刘谨巩固权力的血红基石。   杨轶凡咬咬牙,下定决心,提起宫装下裙,向着刘谨的方向就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皇上,求您饶他一命!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他回去,我留在这儿,我再也不离开了,皇上!”   喊到后来,杨轶凡压制不住的哭音就被风声掩盖了。   寒风簌簌,树被吹得枝桠颤动,路边的灌木丛也喧嚣起来。杨轶凡就站在黑夜之下,无助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我不走了,你放过他。”   最终杨轶凡被出来找她的明花给扶回去。   主仆二人刚一离开,刘谨便从树后慢慢走出来。月光投在他脸上,留下一半的阴影。他望着她们的背影,看不出是怎样的神色。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   他低低地说。   明花忧心忡忡地为杨轶凡披上披风,眼眶不由得红起来,哽咽着道:“娘娘,奴婢等到您回来也是命中的福气,本以为您跟皇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如今您怎么了?怎么就看不到皇上的好了呢?”   杨轶凡此刻心都坠到冰窖里去了,她忍不住裹紧衣服,说:“不是看不到,是看到了也放不进心里。”   “您等皇上那么久,现在就放弃了吗?”明花问。   放弃了吗?也对,也不对。   “明花,我爱的人明天就要死了。”杨轶凡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恳求似地看着明花,“他要死了。”   明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端妃。   印象中,似乎无论受到皇帝怎样的冷遇,最终都笑呵呵地挺了过来,偶尔会哭,但并不痛彻心扉。可现在呢,她无助地像个小孩子,哽咽不能语,只要说起她的爱人,她便止不住地难过。   明花于是明白,刘谨让端妃知道什么是心动,端妃的爱人教会端妃什么是刻骨。   “我还要去求皇上。”杨轶凡挣脱了明花的手,沿着记忆的方向向着刘谨的书房去了。   “娘娘!”明花跺跺脚,也跑着跟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刘谨并不愿意见杨轶凡。   德新出来传话,看着台阶之下,身材瘦弱但面容坚毅的女子,低声道:“皇上睡下了。”   “那你告诉皇上,我留下,我不走了,放过世子好不好?”杨轶凡扑通一声朝着德新跪下了,连连磕头,“德新公公,求你帮我传个话,我不走了。”   德新为难地不行,眼前这个面容还是乐喜的静皇贵妃,让他怎样都不好拒绝。可皇命在那,他不得不为。德新也向杨轶凡跪下,劝杨轶凡回去。   刘谨怒气冲冲地踹开门,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扯起她,大着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求皇上了。”杨轶凡眼泪汪汪,她揪住刘谨的衣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不走了,皇上,我不走了。”   刘谨抬眼看了看天,满腔怒气与委屈不知道怎么纾解。   “给朕滚进来。”刘谨松开她,转身走上台阶。   杨轶凡紧跟在其后,生怕刘谨生出反悔之心。   灯火幢幢,刘谨坐在内殿软榻上,瞧着她,道:“你说的……”   “是真的,绝无二心。”杨轶凡擦干泪,连忙说道。   刘谨摆摆手,不再看她,“你就在这歇一晚。”   说完刘谨就起身离开书房,忽然站定,冷声道:“别再跟过来。”   皇后就在深牢之中,身上的皇后凤袍依然没有脱下,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愿意来看妾身了?”皇后忽然出声。   刘谨隔着牢笼看着坐在里面的皇后,神情莫测。   皇后忽地一笑,偏头看着站到那里玉树临风的皇帝,梦呓似地说:“上一次,皇上好好看妾身,还是那日大婚,这么一来,好像有六年了。”   “你原本有机会的。”刘谨说。   皇后笑容清浅,一如曾经那样温婉,“不,皇上,妾身从来没有机会,从妾身在齐府见到皇上那一日,妾身就永远没了机会。”   刘谨察觉有异,叫人过来开门,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皇后的嘴角,血慢慢流下。   门开了,刘谨最后抱住了皇后。   “皇上的怀抱,果然很暖。”皇后气息不稳,可笑得十分纯真,“妾身期盼的,无非就是皇上一个眼神,可皇上都给了端妃。妾身想着,杀了皇上,然后妾身陪着皇上去死,总可以一起过了奈何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行了。”   “你这是抗旨了,王季薇。”刘谨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什么隐秘的疼从骨子里窜了出来。   恨皇后么?不是的。   他想除掉的,一直只是王家,王季薇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   “没所谓了。”皇后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当时没遇上皇上,该有多好啊。”   皇后薨了。   在她没有被废之前,她还是皇后。   王季薇做出叛乱之事,不能厚葬于皇陵,刘谨跟德新说:“就将她葬在福山。”   翌日一早,年三十。   宫中一扫之前的颓唐,早膳时候,便开始在外面放鞭炮,一片热闹祥和。   杨轶凡整夜未眠,眼底都起了两片黑眼圈。   明花奉命过来给杨轶凡梳洗。   杨轶凡今天就要亲眼看着刘谨将会给予齐王府怎样的处罚,虽说南朝的规矩是刑不上大夫,但叛国罪,恐怕哪个君王都不会忍受。   她远远地看着傅添被带到京都刑场前,情绪一时没有收住,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尽管昨天刚刚见过他,可之后的时间就度日如年,现在便觉得是相隔许久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杨轶凡的目光,傅添就望见了她,对着她微微笑起来。   “近日来,朝廷动荡,齐王世子和王家,联手毒害天子,企图将非皇族血脉扶上大宝,祸乱朝纲,其心可诛!”刘谨站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泰王带兵进京,攻入皇城,不遵先皇遗诏,有违祖训。”   “朕深感痛心,尽管不忍责罚,却不能违背祖宗法制,但望我南朝千秋万代!”   泰王已死,但家眷同罪,刘谨将他及家眷逐出宗族,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废后,王家诛三族,九族之内王氏子弟,朝廷永不录用。念在齐王仁厚,只贬为庶民,但齐王世子刘翊需认罪伏法。   一条条下来,杨轶凡闭紧了眼睛。   刘谨这是铁了心了。她不信刘谨关于泰王所谓的“流放三千里”,斩草要除根,刘谨不会不明白,三千里那么长,路上出个什么事,再容易不过。   看似对齐王府最宽容,可刘翊是独子,杀了刘翊,与杀了齐王没有什么分别。   “即刻行刑!”   这一声喊起,杨轶凡趁刘谨不备,转身跑了几步,纵身一跃,跳下高台。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景笙归来》已经开坑惹~   现在不多废话惹,   抓紧攒稿子去,有什么话,完结了大福再滚来说好了   520,爱泥萌(づ ̄3 ̄)づ╭?~   ☆、端妃娘娘的回归   “裴意如!”   “轶凡!”   刘谨反应极快,跑过去想抓住她,却只碰到了她随风扬起的头发。   傅添奋力挣脱开侍卫的桎梏,拼命跑到高台之下,临到跟前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撑地站起过去抱起杨轶凡。   “轶凡,轶凡,你怎么样?”傅添连声喊着,把手放在杨轶凡头后面,看到手上没有血,傅添立刻抚住杨轶凡的脸。   杨轶凡钻到傅添怀里,眼泪汪汪地指着胳膊和腿,“可疼了,我特别疼。”   傅添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先别说话,乖。”傅添温声说着,随即单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低头咬破杨轶凡的手指,将血滴到符咒上,随即将符纸塞进杨轶凡手里。   “傅添……”   杨轶凡的手上就滴上傅添的一滴泪。   刘谨身为天子,最终按耐住走下高台的心,对着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随即就有宫人连忙跑下高台扶起浑身剧烈疼痛的杨轶凡。   刑场上的侍卫冷着脸将傅添重新架起来。   杨轶凡眼前一阵恍惚,她意识到这就是她跟傅添的最后一面了。她扭着头看着被押到刑场之上的傅添,感觉眼睛干涩得几乎把眼泪流尽了。   “傅添!傅添!”杨轶凡叫得声嘶力竭。   她意识逐渐飘忽起来,昏睡前最后一幕,就是傅添对着她远远地一笑。   温暖,不舍,像是隔世的告别。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特别累。似乎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睡吧,杨轶凡,别再醒过来了。   杨轶凡想,为什么不醒呢?   哦,对了,她不想睁开眼睛,就收到傅添的死讯。   那就继续睡下去吧,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了。   “李神光,轶凡好像有动静了。”   谁在说话?   杨轶凡感觉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她不满地蹙紧了眉头。   “应该是要醒了。”李神光声音不大不小,“不过,看起来她并不想醒过来。”   方明花小心翼翼地问:“难道,和傅总经理有关系?”   李神光没说话,他看到紧闭双眸的杨轶凡眼角静默地滑下两行泪。半晌,他淡淡地说:“或许是吧,明花,我去休息一会。”   “不是刚歇过吗?”方明花刚问出口,就看到李神光略略灰败的脸色,随即喉咙就像是卡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方明花坐到床边,拍了拍杨轶凡的手,低声说道:“娘娘啊,有什么你跟我说啊,这样下去,你让我们怎么办?”   杨轶凡依然没反应。   “傅总经理选择送你回来,为什么要辜负他呢?”   方明花的话,字字清晰,重重地敲在杨轶凡心头。   方明花刚起身,想去倒杯水,就听到杨轶凡在身后带着哭音的声音:“是因为,我一睁开眼,就得面对没有他的环境啊。”   “明花,他被刘谨杀了啊。”杨轶凡抬手捂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李神光就在客厅,听着自卧室传来的低泣,手也有些颤抖起来。傅添曾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如今到了他帮傅添的时候,可他却没能成功。   “对不起。”   *   天气重新炎热起来,渐渐就到了2015年六月中旬。N市,杨轶凡从间业公司出来,抱着一大摞资料夹踩着高跟鞋在明媚的阳光下健步如飞,天已经慢慢变热,杨轶凡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动人。   “陈总,对,我是启越总经理助理杨轶凡,先前跟您约好的周四下午会谈,您还记得吧?”杨轶凡偏头用肩膀夹着手机,翻开行程表,嘴角略略扬起,笑容淡淡。   陈总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轶凡应了几声后,继续道:“我们林总这边也是十分重视陈总,推掉了四个会议,林总还特意嘱咐我,陈总喜欢甜食,我就在中山路S城家乡菜预订了包间。”   杨轶凡抬眼看了看天,明眸灿烂,笑道:“说起来,前两天我刚去S市出差回来,专门带了S市的特产。陈总周四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尽快送到贵公司去?”   “哎呀,小杨啊,太麻烦你了啊。”陈总笑得很舒心。   杨轶凡摇摇头。“哪里,不麻烦,陈总这些年对启越多加照拂,这点心意跟陈总的比起来,就有点不足道了。”   “小杨你这嘴啊,小张,周四下午那什么活动?推了吧,看在小杨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去蹭顿饭了。”   杨轶凡跟陈总说好,最后由陈总收了线,杨轶凡才把手机收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傅添还在沉睡的日子里,启越由林成寅暂代总经理一职,这也是傅添离开前对人事部的一项交代。   三个月,傅添还没有回来的话,那么启越就由林成寅暂时管理。   杨轶凡醒过来消沉了几天,最终还是拎起包回到启越上班。众人都期待着,总经理助理回来后,总经理回来也就不远了。可没想到,都等到六月份,还没有总经理的影子。   杨轶凡回启越途中,又路过中央广场,她原本正赶时间,可当她望见中央雕塑的时候,她不由得驻足,然后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去年这个时候,她从南朝来到这里,带着满心的惶恐和不安,小心而好奇地探索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她现在与现代人基本没有两样,甚至能胜任当初那个冷面大将杨轶凡的工作。   中央雕塑跟去年相比没有什么差别,如果非说要有的话,可能就是受得风霜更多了些,打磨得更厉害了。   杨轶凡停在雕塑前,站得笔直。   随即,她神色黯淡下来,抱紧资料,重新走开了。   方明花正跟李神光不知道往哪个旮旯犄角跑,李神光依然没有放弃,因为傅添现在虽然没有意识,但生命还在,只是为了这一点,他们就得坚持到底。   杨轶凡记得自己前段时间问李神光,她曾经身体内的那个魂魄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解决的。李神光讳莫如深,并不愿意同她讲。   但根据方明花偶尔走漏的口风,她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了。   与刘谨有关。   刘谨想带杨轶凡回到南朝去,那就必须给这个契机留下一个活口,有多余的魂魄存在于杨轶凡体内,她的魂魄就并不能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   千年前的刘谨,留下了这么一招,并在千年后的去年成功施行。   刘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不知是到底为了哪一击?王家、泰王、齐王覆灭如是,她死而复生亦如是。她从来都看不懂刘谨的心思。有时候她也不明白,刘谨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某些说不清楚的心结?可惜,她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此刻,方明花打来了电话。   “娘娘啊,我刚听到小道消息,今天方圆集团的李特助跟咱们公司打听你呢。”   杨轶凡下班后打开家门,脱了鞋,把包随便往地上一扔,就扑到沙发上打起盹来。   方明花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我真不是挖总经理墙角,李特助也是棒棒哒,身材好相貌好学历高,工作也不赖……”   “那你收了。”杨轶凡冷哼,“我家大人哪样不比他好?”   “成成成,你家总经理最好了。”方明花顿了顿,声音就有些严肃起来,“说真的,我和神光都觉得,一年两年你可以这样,难道要一辈子吗?我们对总经理的感情也不浅,到现在想起来心也还是疼的,可我们不心疼你吗?当初总经理守着你的时候,跟我们说了许多情况,其中就有一条,如果有一天你回来而他没有,那你要另找别人在一起。”   杨轶凡眼圈红了起来。   方明花说:“总经理说,让我们在旁边多看看,杨轶凡的眼光也只好了这一次,下一次不定怎么着。如果有人珍重你,爱你,愿意把你放到心尖上……他再不情愿,也会希望你能开心……”   方明花这次说了很多。   杨轶凡不知道自己哭了几场。   自从回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哭过,可这次,听着方明花说,就像是亲耳听到了傅添一字一句地交待。   “李特助那里,你不想去的话,我就跟他提了。”方明花倒也不是逼着杨轶凡。   “去,为什么不去。”杨轶凡擦干泪,重新站了起来,“哪里?”   依照方明花传达的时间地点,杨轶凡依约到来,刚过餐厅拐角,她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就在两人座位上等着。   “李特助。”杨轶凡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打招呼。   李特助站起来,笑了,“杨助理很准时。”   “应该的。”杨轶凡随即坐下。   服务员眼皮子活,没等李特助叫他,就走到桌边,微笑说:“您好,需要点单吗?”   杨轶凡礼貌性地让李特助先点,李特助自然不会同意。   杨轶凡点了自己爱吃的套餐,把菜单递给李特助,笑道:“该李特助点了。”   两个人出门吃饭,需要互相照顾他人的习惯,也要依照自己的喜好,否则一顿饭吃下来,只顾着迁就,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两份套餐,杨轶凡说要请李特助。   “杨助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李特助为杨轶凡添了一杯饮料。   杨轶凡用手轻轻扶着杯子,笑笑,“李特助人中龙凤,我很佩服,怎么会有误会。”   “杨助理想必也知道了些,我对杨助理印象很好,是有想多接触一番的意思,我一直很紧张,不知道杨助理是怎么看。”李特助言辞温和,适时地开诚布公让杨轶凡倒是松了口气。   于是杨轶凡诚恳地说:“我很感激李特助的欣赏,我同样觉得李特助优秀非常。但我恐怕要辜负特助的心意了。我的男朋友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怕他回来看不到我会很伤心。”   “这样。”李特助低了低头,随即继续道,“即使这样,杨助理还是让我请你一次吧,不由于我个人私心。”   “还是我们请李特助吧。”   此话一出,杨轶凡霎时就僵在座位上一动都不能动了。   她闻得到身后的男人身上熟悉而清冽的淡淡香气,也感觉得到男人此刻正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说话之间都吐出微热的气息。   “轶凡,你说呢。”   你说呢?   杨轶凡似乎刚刚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身体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带翻了桌上的高脚玻璃杯。她神色惊喜而又仓皇。   李特助第一次见到杨助理这样形于色的神情,紧接着,他就看到杨轶凡转身扑到男人怀里,急急地拉下男人的衣领,吻上了唇。   李特助也笑了笑,起身,冲眼中还带着一点警惕的男人颔首,放下钱转身离开了。   “别人都看着呢。”傅添趁着间歇,低低地笑道。   杨轶凡扫了一圈,重新踮起脚尖吻上傅添,含糊不清地说:“看就看,本宫乐意。”   傅添揽住杨轶凡的腰,俯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还没跟你算账,还想着见别的男人嗯?”   杨轶凡乐了,“不是你说的?”   “不是,谁造谣我扣谁假期。”傅添黑着脸说。   远在李神光老家的方明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不说这个。”杨轶凡也掏出钱放到餐桌上,扯下傅添,轻轻咬了咬傅添的耳垂,声音魅惑,“去你家还是我家?”   傅添声音也不由得暗哑起来,“哪里近。”   刚进门,杨轶凡就开始扯傅添的衬衣,扯了半天还扯不动,就有些气恼地咬住傅添的肩。   傅添笑着,自己解开扣子,被杨轶凡这么咬了下,他终于忍不住,把她按到门上,撩起她的长发。   “我还算是磨人的小妖精么?”杨轶凡躺在床上,冷不丁问。   傅添看着身下她潋滟的眼眸,眸中暗火窜动,点头,“算。”   世界上悲欢离合,因缘因果,总有一个不同的开头和合理的结局。不论如何,命运总会自圆其说。   傅添和杨轶凡,最终还是幸运的。   “轶凡,我爱你。”   杨轶凡弓起身子,随着傅添起伏,眼中含满了泪。   “好巧,我也爱你。”   傅添更紧地拥抱住她,就如同守住他的稀世珍宝。   杨轶凡像是一尾鱼,轻轻曳尾,不知怎么的,就悠哉地游到傅添心底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就算是结局了,┑( ̄Д  ̄)┍还有些没交代的事情,可能一章番外就搞定了。嗯。   如果大家能看到这里,也是大福的真爱了~~o(>_<)o ~~   大福很感谢大家的坚持么么哒。   【顶锅盖打个广告】   有兴趣可以看看我新开的灵魂转换复仇文《景笙归来》   绝对不一样的感觉,基本会日更的节奏。   电脑读者请戳:景笙归来   手机读者请戳:景笙归来   能不能戳动,大福也不知道┑( ̄Д  ̄)┍   Σ( ° △ °|||)︴题外话居然这么长!!大福变话唠惹!!   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番外一   刘谨恍然觉得天地这样大,处处都可以容纳裴意如,为何她要那样决绝,远走到一个他够也够不到的未来?   他原本等尘埃落定,将裴夫人接到宫中来,可他们都没有等到这天。   刘谨看着换上一身布衣的傅添,淡漠说道:“你又何必,当初说好了,朕不会杀你。”   傅添说:“皇上动了杀机。”   “你当知道,你现在在世上已经是个死人,我即便现在就把你杀了,也不会掀起任何风浪。”刘谨冷下颜色。   傅添一笑,“皇上手握生杀大权,跟小时候的确不同,齐王曾跟我说,你以前不爱读书,他就跟在后边念,可又招你厌烦,愁得不行。”   “给你三天时间,以后莫要再踏入京畿,如若发现,杀无赦。”刘谨咬牙。   傅添假死,但京城已经再也容不下齐王和齐王世子这个名号了。   齐王不明所以,当夜白了头发,直到傅添重新站到他跟前,齐王忍不住握住傅添的手,眼圈就红了。   “对不起,我还是傅添。”傅添缓声说道。   齐王拍拍他的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齐王府的东西全都充公。齐王站在门外,看着牌匾被撤下,压在心头的黑云悄悄散去了些。刘谨在江南给齐王置了宅邸,齐王他们要接受侍卫的护送一路南下。   傅添知道,这就是刘谨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退让,而对齐王来说,受不受监视不是问题,只要家人都还在身边,就都好。   傅添也松口气。   他在黄昏时分,来到了裴府偏门。   “我来求见甘林姑娘。”   门口小厮客客气气地请他等一会,便让另一个跑去叫甘林。   等到甘林匆匆走到偏门外,看见傅添,有些愣神。她不认识,这位公子身着布衣,但气度却并不像寻常人。   “甘林姑娘,我是御前乐喜的一位故人。”傅添拱手。   甘林自然知道乐喜是谁,这几天裴夫人担忧得不行,眼看着迅速瘦了一圈。乐喜,就是她们的裴意如,这位故人,究竟是谁?   甘林正色,“请公子稍待,奴婢须先行问过我家夫人的意思。”   裴夫人是在院中竹林里的凉亭里见到傅添的。   “世子?”裴夫人失声说。   傅添笑笑,“这世上再没有齐王世子了,裴夫人请坐。”他也坐下,方才说:“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夫人能相信我。   甘林在旁安静烹茶,傅添开门见山,“裴意如可以说是没有消失的,当初她被皇后毒害,皇上请妙一保住裴意如魂魄,并送到了千年之后。裴意如在那里叫做杨轶凡,我是她的爱人,我叫傅添。   “原本一切都好,但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轶凡脱离了千年之后的身体,回到南朝,为了完成心愿,妙一将她暂时附于去世的乐喜身上。可惜宫中阴谋起,轶凡为了报皇上和宜淑妃的恩,不忍皇权外落,因而被皇后盯上,被诬蔑为巫女,要处以火刑。   “我救走她,皇上却中途将她接进宫中,而我作为齐王世子,在外被定为叛臣的世子,已经不能存活。刑场上,轶凡跳下高台,那么高的高度,我怕她留下后患,便将我自己的符咒交予她,现在,她应当已经在千年后苏醒了吧。”   裴夫人揪紧手里的帕子,傅添讲得不算详细,也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但裴夫人立刻就相信了他。   或许并不是相信他,而是在她心心念念自己女儿还活着的时候,有人告诉了她这样的消息,无疑是给了裴夫人一个继续信念的理由。   不过却是实话。   “意如,我就知道她回来了的。”裴夫人喜极而泣,“前段时间,我就总觉得那有人,偶尔我去枣树下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身上盖了毯子,不是甘林和今照盖的。”   说着,裴夫人连忙吩咐甘林:“去把那信笺拿来。”   甘林红着眼,应着声赶忙跑走了。   “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可我知道我没有,我知道我儿回来看我了。”裴夫人笑了,眼眶通红,“傅公子,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来南朝找意如回去,可没想到却没有机会让你们母女二人见上一面,实在遗憾。这次我若能回去,定然向她求婚,如果伯母愿意,我想唤伯母为岳母。”傅添站起身来,躬身向裴夫人恭敬行礼。   裴夫人垂眸,“她能活着,只要好好的,哪怕一辈子不见面,都好。”说着,裴夫人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年轻人,慢慢说道:“她在未来独身一人,我做娘的,实在放心不下,但望你能多加照拂。”   一番话言辞恳切,又心酸无比。   甘林拿着信笺回来,珍而重之地交到裴夫人手上。   裴夫人抚着这些字迹,潸然泪下,“我知道这是我儿写给我的,有人说这是我做梦,太想念她,便自己写了来看,可并不是,你看。”   裴夫人将第二张递给了傅添。   傅添一看,低着头,哽咽很久,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二张,杨轶凡画出了傅添的模样,并在旁边留下两行小字——   “此人窃我心,罪大恶极。”   “但,假使日往月来,世易时移,我心亦匪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感觉好不舍,虽然先前跟基友叫嚣着早点完结,自己还是很不舍。   番外不长,本来想把两章合在一起,但感觉就不对了,所以还是分两章。   番外二      1.关于同居   傅添几次邀请杨轶凡拎包入住,杨轶凡出于矜持,是拒绝的。   直到某天清晨,杨轶凡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谁啊?”   “我。”傅添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就站在门外。   杨轶凡抿嘴一笑,两人随即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2.关于做饭   “大人大人,我饿死了。”杨轶凡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傅添正看书,“想吃什么?”   “我想吃肚丝春卷饺子河粉灌汤包秋刀鱼,今天就暂时这么多吧。”杨某人随口说。   傅添:“想吃我的话,还是可以管饱的。”      3.关于被子   “傅添!本宫今天正式跟你宣战!你个魂淡!每天把本宫被子抢到你那边!仗着力气大了不起嗯?你如果以为本宫就这么怂,就这么不会反抗,那你就太天真了!今天起,本宫就要罢工了!本宫今天就要跟你分床睡!”   傅添刚买菜开门回来,看着站在沙发上对着穿衣镜激烈演讲的杨轶凡。   两人面面相觑。   “大人,其实咱们今天可以在沙发上的嗯~O(∩_∩)O~~”      4.关于上班   “大人,为确保广大公司少女不把我打死,上班时候我们分开吧?”杨轶凡在傅添跟前蹭来蹭去。   傅添冷哼一声,没说话。   杨轶凡又想说话,忽然就被傅添扛起来扔到卧室里床咚。   “再说一遍嗯?”   杨轶凡:“……”      5.关于傅锦   “杨姐姐啊,最近有个小姑娘总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傅锦笑得狗腿。   杨轶凡屡起袖子,兴奋不已,“走走走。”   “你叫她什么?”傅添看着这个碍眼的傅锦,伸手拎起他的后衣领。      6.关于惊喜   两个人去超市买东西,傅添存好东西就拉着杨轶凡进去。   买完出来,傅添催促:“你去开箱子拿东西。”   “大人,你比我还懒╭(╯^╰)╮。”说着,杨轶凡就唠叨着去开柜子。   不出一分钟,杨轶凡偷偷摸摸地溜过来,“大人,我开错柜子了!里面有一束花,我揪了一朵,咱们赶紧跑吧。”   傅添扶额:“那是我买的。”   ┑( ̄Д  ̄)┍      7.关于求婚   傅总经理最近有些苦恼,杨轶凡看起来并不想结婚。   这个来自古代的女人现在居然还不想结婚!   傅总经理回到家,趁着杨轶凡不注意,拿出TT,成盒扎洞。   完工后,傅总经理微笑,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8.关于葵水   “天啦撸!夭寿啦!”杨轶凡一脸惊慌地跑过来,眼泪汪汪。   傅添故作镇定,揽住她温声问道:“怎么了?不要着急。”   “我葵水两个月没来了!”杨轶凡抹干眼泪,“NND,本宫要投诉杜雷斯家的T!”   傅添应和着,盘算去哪里买婴孕用品比较好。      9.关于家长   孩子已经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啦~   结婚就提上日程,可眼下杨轶凡发现了没有注意过的问题,还没见过家长!听说天|朝婆媳关系紧张的嘞。   “我看起来怎么样,像个柔软的小妖精吗!”杨轶凡对着镜子把口红擦得更淡了些。   傅添揉揉她的头发,“放心。”   刚进家门,傅妈妈看了杨轶凡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杨轶凡心塞塞的。   厨房里,傅妈妈拉着傅添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媳妇长得好可爱!妈也要去你公寓住!”      10.关于生产   “我怕。”杨轶凡经历过一次事故,现在就怕得很。   傅添轻轻吻她额头,“我在呢。”   杨轶凡关键时刻,总比她平时勇敢得多。   孩子生出来,是个女孩。   一家人围着杨轶凡,傅妈妈眼圈红红,拉着杨轶凡的手,“孩子,不疼了,不疼了,想吃什么,妈给你补!”   杨轶凡看着这一圈的家人,感觉再幸福不过了。   娘,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杨轶凡轻声对千年前的裴夫人说。   傅添抱起女儿,弯身吻住杨轶凡,低声道:“谢谢你,我女儿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   番外小剧场十则奉上~   这次真的要完结了。      不要问大福为毛十则里有很多则都包括了羞羞的事。   也不要问大福为毛不写结婚。      因为不会嘛。┑( ̄Д  ̄)┍      祝大家开心。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